顧安之看著滿紙歪歪扭扭的墨字道：“你是說王柳葉并不會寫字，為了在身上寫那四個血字，專門練習了很久。”
奚云出道：“她想刻意隱瞞不會寫字的事實。讓筆體看上去不像個初學者，所以反復練習這兩個字。”
確認了這件事，并沒有解決任何事情，反而曾添更多疑問。
王柳葉往自己身上寫血字的原因是什么？
她為什么會在死之前把字寫在身上，難道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而她說的“許家有鬼”又是什么意思？
姜凌寒喃喃自語道：“為何只練有鬼兩個字，許家兩個字她會寫？”
奚云出道：“許家二字不難找，她在許府這么久，應(yīng)該是悄悄學會了。而有鬼二字，是直到戲班到來，才找到了可能教她寫的人。”
他的分析姜凌寒和顧安之都認同，王柳葉大費周章地將“許家有鬼”四個字寫在身上，一定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眼下這尸身血字迷題是最重要的線索，只有破解了它才能將這樁命案查下去。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就是要弄清楚，”奚云出道：“死者寫這四個字的原因。”
顧安之撩起眼皮橫了他一眼，心說：“誰不知道，用得著你在此多嘴？”
姜凌寒眉心微蹙，若有所思道：“這許家到底藏了些什么？”
三人將王柳葉的遺物都檢查了一遍，確定再沒有其他線索，便都收好交由姜凌寒暫時保管。
離開之前，奚云出提起一件事。
“許家有鬼這事其實不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了。”
顧安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他，目光又轉(zhuǎn)向姜凌寒。兩人對視一眼，大約知道他想說什么。
奚云出道：“二位應(yīng)該聽說過，去年督察院御史劉弘道途經(jīng)此地，夜宿將軍府，就碰上這宅子鬧鬼，嚇得昏死過去。”
這件事顧安之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二人對視一眼，讓他們有點意外的是奚云出這樣的江湖人士竟然也關(guān)心廟堂之事。
“一年前的鬧鬼之事，與如今王柳葉之死會不會有關(guān)？劉大人當時到底看到了什么？”奚云出垂下眼簾，望著桌上那張寫滿有鬼的紙，沉聲道：“既然這是我們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應(yīng)該弄清楚當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顧安之道：“可是劉大人對此諱莫如深，從雍州回到京城后就沒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奚云出看向他，微微一笑：“如此就要有勞顧捕頭再跑一趟京城了。寫信的話，一來一回時間太久，而且劉大人多半不會相告，還是得顧捕頭親自去一趟，當面詢問為好。”
顧安之：“……”你是拿自己當六扇門總捕頭了？
姜凌寒沒看出顧安之的眼神刀光劍影，在一旁滿臉認真地點點頭：“弄清楚劉大人遭遇之事，對解決我們眼下的困境確實有好處。”
抬起頭問顧安之：“顧捕頭何時動身？”
顧安之：“……”
奚云出：“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且不要讓許家知道，以免節(jié)外生枝。”
姜凌寒深以為然，點頭道：“那就今晚動身。”
顧安之：“……”
入夜之后，姜凌寒和奚云出一起來到顧安之的住處為他“送行”。
顧安之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看著姜凌寒隨手塞了幾件外衣進包袱里，又從桌上拿起他的佩劍，走過來，往他面前一遞：“春日多雨，帶兩件衣裳以備替換。”
顧安之低頭看了看她手里的包袱，心說：“就替換外衣呀？”
姜凌寒：“飲食不必帶，路上多的是吃飯的地方，銀兩身上可有？”
顧安之抬起頭，剛要張嘴，還沒等出聲，姜凌寒立即截口道：“沒有就算了，反正路不遠，未準能用到。”
顧安之：“……”這是怕我跟她借錢嗎？
奚云出站在門口，嘴角噙著淺淺笑意，好像不管何時，他臉上永遠都掛著笑。只是大多時候，那雙平湖般得眸子卻是清清冷冷的。
姜凌寒正色道：“該出發(fā)了。”
顧安之生無可戀地從她手里拿過包袱和佩劍，起身往外走去。經(jīng)過奚云出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頭看著他，奚云出微微詫異地回望他。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卻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顧安之一開始就懷疑奚云出讓他離開是別有用意，但案情所需，他不得不回京城打探御史劉弘道去年所見之事。
奚云出看懂了他的眼神，嘴角笑意更深，眼睛彎成一灣墨湖，長而濃密的羽睫遮住了眼中波瀾，他語氣溫柔道：“早去早回。”
顧安之白了他一眼，推門而出。
三個人目標太大，姜凌寒和奚云出不便跟著他一同出去，馬匹已經(jīng)為他準備在后門處，他一人潛行掩夜，出入尚算方便。
顧安之走后，他們二人在房間里要留到應(yīng)該入睡之時，再熄滅燈火離開。
起初兩人都不說話，房間里安靜一片，油燈滋滋地細響聲，入耳格外清晰。
姜凌寒坐在桌邊，不知在想什么，眉目微顰。清秀少女獨有一番精致如畫，不需要錦衣華服珠寶首飾，只映著一豆暖光也美得如夢似幻。
奚云出燈下觀美人，自得其樂，便也沒有說話。
“那日在西黍街外樹林中，你是不是教了我?guī)滋坠Ψǎ俊苯�凌寒突然開口問道。
奚云出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得什么，微微有些詫異道：“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幾套功法，只是從幾套功法里取了些招式，助你對敵罷了。”
姜凌寒轉(zhuǎn)過頭望著奚云出。
奚云出被她一看，竟有些害羞，微微垂下目光，道：“不過你也不簡單，我其實沒想到你竟然看得出那些招式出自不同的功法。”
“我自然是看不出。”姜凌寒十分耿直道：“是顧捕頭告訴我的。”
奚云出臉頰繃了繃，有些微酸道：“他？你什么都告訴他！”
姜凌寒解釋道：“有一晚我練習你教的那些招式正巧被他瞧見。他說其中有一些是云杉十六式的招式，這套功法是他遠方親戚獨門秘法，問我怎么學來的？”
“你還記得那些招式？”奚云出頗為意外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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