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書攙扶著祖母，看了看對面有些膽怯的三人，在沈老夫人耳邊輕聲道：“祖母，我們先扶您坐下吧？”
沈老夫人點了點頭，由沈天書扶著坐到前面椅子里。
姜凌寒松了口氣，一轉眼，瞥見沈天書正望著她笑。
“你們……”沈老夫人兩手拄著拐杖，目光掃過三人，最后停在姜凌寒身上：“那個小姑娘，你到老身跟前來。老身耳聾眼花，坐近些，說話方便。”
姜凌寒起身走了過來，順手端過丫鬟捧來的茶杯，送到沈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喝茶。”
沈老夫人點點頭，接過茶杯，放在了一旁：“姑娘啊，你們見過我女兒？”
姜凌寒擔心她會問是在哪里見到的，便先問道：“老夫人有許久沒收到夫人消息了吧？”
沈老夫人聞言，眼中瞬間有些濕潤，扶在拐杖上的兩只手有些顫抖：“三十年了，自從她不辭而別，老身……老身還以為，以為她不在人世了！”
姜凌寒三人都有些吃驚，這件事聽起來有些不對勁，就算出嫁后隨夫家遠居在外，也不至于三十年不給家里捎個信兒吧？
“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沈老夫人問道。
姜凌寒將事先編好的遇見沈婉婉的經過說了一遍，將所有能追究的細節都說得十分模糊。
三人之前的計劃，是怕老太太追問漏了陷，結果沒想到人家姑娘三十年沒聯系家里，這給他們編故事留下很大的余地，他們就是說沈婉婉進宮當皇妃了也漏不了餡。
姜凌寒看著沈老夫人追憶往昔，淚眼婆娑的模樣，心思轉了轉，試探著說道：“夫人說當年她嫁出去，很舍不得老夫人……”
一聽這話，老夫人神情驀地一變，眼淚瞬間滾落下來道：“我對不住她，千挑萬選竟然給她挑了那么個人面獸心的家伙，都是老身害了她呀！”
沈老夫人一把抓住姜凌寒的手腕，一雙枯槁粗糙的手，竟將她攥得生疼，姜凌寒咬了咬牙，忍住沒動，老夫人激動地問道：“她說她一切都好，可是真的？她又嫁人了沒，可有孩子，為何她不回家呀？”
房和易和顧安之都緊張了起來，這些問題他們之前沒有想到，忽然這樣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難免讓人措手不及，若是換了房和易，或是顧安之，還能和老太太打打太極，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哄騙哄騙，可是姜凌寒性子直，不善言辭，怎么能應對得過來？
他們兩個都緊張地盯著姜凌寒，想著如何過去將話頭截過來。
可姜凌寒怔了一下，并沒有回頭求助二人，而是低下了頭，盯著老夫人的鞋尖，緩緩道：“夫人一切都好，她，她嫁人了，現在的夫家對她很好，雖然……雖然家境不算富有，但衣食總算無憂，她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都有讀書，都很孝順。夫人也十分想念老夫人，只是路途遙遠，早先身邊稚子難離，如今堂上雙親待養，是以無法回來。待有機會，她一定回來看望老夫人……”
沈老夫人聽完淚如雨下，抱住前的姑娘，就像抱住了自己三十年未見的骨肉，顫抖著道：“好！好！你過得好，為娘就放心了！老天爺開眼吶！老身多年的祝禱他都聽見了！”
一旁的沈天書也不由得動情得紅了眼眶，屋里的丫鬟們也跟著抽抽搭搭地抹眼淚。
顧安之和房和易松了一口氣，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姜凌寒從沈老夫人懷里抬起頭，望著她問道：“夫人出嫁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嗎？”
沈老夫人已經平靜了一些，神色凄然地望著門口：“回來過，大概是她成婚后的第三年，她隨夫家回來過一次。也是那時我才知道，那畜生是如何折磨我女兒的，那個喪盡天良的東西，老天爺怎么不降個雷劈死他？”
沈天書看沈老夫人情緒激動，忙端過茶水送到她面前：“祖母，先喝口水，別氣壞了身子！”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擺擺手，長嘆了一口氣：“我這個老不死的，活著有何用！當初，都怪她爹，非說什么門當戶對，把婉婉推入火坑！那次她逃回家來，一身的傷，神智都不太清醒，我們想讓那畜生寫休書，他卻死活不允！婉婉可能是覺得沒有希望，才逃走的……這些年，我們都以為，以為那孩子……輕生了，沒想到她竟還活著，真是老天有眼！”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婆子，來到沈老夫人身邊，提醒道：“老夫人，該吃藥了！”
沈老夫人哭了幾通，神情倦怠，丫鬟將她攙扶起來，往后堂去了，臨走時，還吩咐婆子好好招待姜凌寒三人，留他們用飯。
老夫人走后，姜凌寒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該問的都問完了，他們也該離開，便向沈天書告辭。
“你們別走呀！”沈天書一聽說他們要走，急道：“我祖母說讓你們留下用飯，這眼看就到晌午了，你們留下吃完再走吧！”
“不必了！”顧安之沒好臉色地看著他，知道他心里什么打算，更加不能多留：“多謝好意！”說著就往外走。
沈天書一看攔不住，記得擋住姜凌寒的去路：“姑娘，你跟你這兩位哥哥說一說，就留下來用飯吧，不然祖母會罵我沒招待好客人！”
姜凌寒看他一眼，垂下眼簾，繞過他往外走去。
沈天書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們背影，自知實在留不住，滿臉落寞。
那個婆子看少爺這個樣子，便追上三人，自己去送客。
“我聽下人說了，你們是來替婉婉小姐送信的！”婆子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保佑！婉婉小姐竟然還活著！”
房和易一直有些疑惑，此時見這婆子似乎知道當年之事，便問她道：“當年婉婉小姐的夫家是如何虐待她的，你們竟然以為她會輕生？”
婆子道：“你們不知道，那個畜生真的豬狗不如，他不但打我們小姐，還把她灌醉，送給別的男人糟蹋，把我們小姐折磨得幾乎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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