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意
回到客棧時都晚上了。
謝長安坐在那兒喝了一下午的藥,整個人身上都泛著苦味。劉佩咸他們回來時還一臉怨氣的跟他約架,結果又一番功夫他們才悻悻認了明天繼續(xù),他倒發(fā)了小汗,稍微舒服了些。
開門。
“喲,總算回來了。”沈客跳下床飛了過來,“你快嘗嘗,這個好不好喝?”
“什么?”謝長安不驚訝,關上門拿過他遞來的竹杯子。杯子還溫,上面有蓋,插了根竹管。
“你喝一口,用吸管,快。”沈客眨眨眼,“沒毒的。”
謝長安莫名奇妙的,但也照做了。
好甜……茶香濃郁,又不失牛乳的醇滑,還有糯彈的丸子。
“怎么樣怎么樣?”
他見他滿臉期待,不禁也眨眨眼,“這里的奶茶?”
“嗯。”
“但好像比平常的好喝好多。”
“嗯嗯!”
“倒是第一次這么喝。”
“嗯嗯嗯!”
謝長安失笑,“不會是你做的吧?”
“你好聰明啊。”他半諷不諷的笑著,與謝長安一同坐到桌邊,“怎么樣,一天不見,想我沒?”
“不想。”
手中不留意,杯子一把就被奪了去。
“不想就別吃了。”沈客一并又把桌上的吃食全都攏到自己這邊,“青冥哥哥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來?”
他剛要倒水,聽到這話就一把又從沈客懷里搶過奶茶,“你還叫他哥哥?”
“怎么,不能叫?”他冷哼,一臉戲意的自己也拿起杯奶茶吸了口。
“就鬧著吧,遲早后悔。”謝長安瞪他眼,也喝。這奶茶真不錯,他倒喝著喜歡。
“謝長安,你身上藥味好重,去藥店待了一天?”
他冷笑:“你怎么不說是你身上,白天發(fā)燒那么突然,現(xiàn)在活蹦亂跳,喝了不少吧?”
“我那燒退的可快了,夫人只給我煎了一副,味道早散了。”沈客也冷笑,“你不會抱我那么會兒就傳染了吧?偷摸著喝藥省得被人笑話?”
“跟我感個冒他們就能把我怎么樣一樣。”他輕哼,“說起來,這事得怪你。”
“我?我倒頭大睡多久了!被你怎么了都不知道,就昨天醒了那么會兒就餓暈了,我能干什么?”
昨日驛站歇息時,藥效到期了。正好那時青冥不在,他又被臉上的涼意弄醒,就睜了眼。
“……”
“……”
相顧無言,謝長安繼續(xù)給他擦臉。
“……”太久不說話,嘴都張不開。沈客擠弄好久才恢復正常,“謝、謝長安。”
“干嘛。”
還是熟悉的語氣,垂眼就自帶屑意的臉,略顯無神的眼角,其余也依舊是那般清容。
濕布擦過耳垂,毫不溫柔。
他想起長夢前那晚略輸一籌,又想起長夢時各般詭譎,這一寧靜,反而虛假了。
“謝長安。”
“有事說事。手。”
他伸起慘白又綿軟的雙手。謝長安一并抓過擦著。
“現(xiàn)在在哪兒?”
“衡澤的驛站,天明就能進城。”
“你一個人?”
“青冥在下面喂馬。”
“那……有吃的嗎?”
謝長安抬眼。目中沒什么神色,稍許又低頭擦起指縫。
“沒有,你還是睡吧,現(xiàn)在太晚了都打烊了。”
“你給我吃藥不應該估計大概醒來的時間么?”
“你比估計的晚了整整一天。”
“啊?”
“別人還以為我抱的是個死人。”
“……”手也擦完了,沈客虛空握握爪,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擺在墻前,盤腿坐的像尊佛像。“謝長安。”
“干嘛。”
“你那天晚上有沒有對我做什么?”
洗布的手一凝。
謝長安瞥他眼,輕哼:“你想我做什么?”
“我……”他張張嘴,“那你那天是親我了對吧?”
“不是你先碰我的么?”他掛好布,也起笑坐到面前,“我向來不吃虧。”
“行行行,不吃虧。”沈客輕嘆,“他可有懷疑什么?”
“除了疑惑你睡那么久,倒沒別的。”
“你啊,真是好笑。”
“怎么說?”
“跟了自己半輩子的人不信,還要讓僅僅兩面之緣的人來驗。”他垂眸,長睫因久眠落上輕寒,“真不知自己是榮幸,還是與他一樣可憐。”
謝長安瞥他眼,碰上身邊茶壺。
“后悔了?”
“這有什么好后悔的,互相利用罷了。不過演他是一碼事,你不嫌麻煩把我?guī)恚F(xiàn)在木已成舟,總能跟我說要我干嘛了吧?”
“幫我填尸。”
“……”
“你不一來就干過差不多的?”他轉過身來喝茶,“邊境有一大片地等著翻,什么都有,讓你熟練熟練業(yè)務,以后萬一我們鬧掰了我興許也能記著這個饒你一命。”
“我謝謝你啊。”
“不謝。”他放下茶,“我想問你來著,你一會兒這樣一會兒另一樣的,是什么時候的事?”
“性格么?”
“談吐,給人的感覺,有時凌厲,有時可愛,一半相識,一半陌生。”
“那你喜歡哪個?”
對視。
稍許,沈客抽出腿捶捶,都盤麻了。
“人有千面,才兩面算得什么?”謝長安輕嘆,“我只是好奇你身上發(fā)生過什么,其他無所謂,反正一個殼子,我心又花,喜歡幾個都一樣。”
“呵,癡心妄想。”他白他眼,“我也仔細想過,其實吧,相當于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一開始是不相干的,但越來越熟悉,共享知識,共享記憶,也許偶爾一面會鮮明些,但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是完整的一個人了,就是可能切換時會突兀,但其實確實是同一個人。”
他停手,正對上謝長安的眼,“我們心境相同,境遇相仿,到哪都一樣,是誰也都一樣。從小殘缺的靈魂合二為一,大概是這種感覺。”
“是么……”
“從那天求你救命開始。”
“我還以為,你這幾年都有這么活潑。”
“幼時不懂事,光裝腔調了。”他扭開頭,“反正見到你挺開心的。”
身前漏來笑聲。
“笑什么?”他又皺眉扭回,“開心又不代表什么。你該想到若我一面情愿融于另一面,便免不得多了苦累。沒心沒肺做不到,專心致志也做不到。雖然本來就不打算對你掏心掏肺,但裝模作樣好歹也不會是虛情假意,現(xiàn)下多了太多條件,不一樣了。”
“怎么個不一樣?”他又失笑,“全是裝模作樣,對我來說就都一樣,我無所謂,經(jīng)歷多了又不少你一個。難不成你想對我怎樣?說的鑿鑿切切,不會是對我還有非分之想吧?”
他瞪他眼,“非分之想?圖你皮色那是人之常情,其他?呵,免了吧。真情實感是對你最大的尊敬了,這些和死去活來都不一樣的。玩樂可以,將就絕不行,哼。”
“說的好像誰要跟你將就一樣。”謝長安落嘲,“不過我倒是更喜歡你現(xiàn)在這樣,更好欺負了。”
“切。”
“說回正經(jīng)。”他收笑,“衡澤有不少耐人尋味的東西,既定的工作之外,倒是適合游玩。很久以前這里也是片富饒的地方,但唯一與外通商的道路被戰(zhàn)爭毀了。所以,你能明白我這次去清理的意圖么?”
“你這么問我……”沈客皺眉,思索片刻,“你想恢復商道?”
“不是我。”
“不是你?”
兩人忽沉默對眼。
片刻。
“呵……”沈客冷哼,“膽子真大。”
謝長安挑眉,“還不一定行得通呢。”
“找我?guī)兔Γ坏媒o點報酬?”
“這簡單,事情若成了,所有我們五五分,就連名義我也可以分你一半,將來這就是你我共同的商道,與他人無關。”
“可你把我扯進來有什么好處?”他彎眼,“我可不是你們安樂人,你甚至連我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殊不知這冠名的半條路,將來可以要了你的命?”
“這可怎么辦,我莫名信得過你。”他也笑,“還記得當初那盤未下完的棋么?”
他輕默,“記得。”
“繼續(xù)下么?以現(xiàn)在的我,和現(xiàn)在的你。”
比目而深。
“好啊。”
“爽快。”
“不過說說容易做做難,你想奪過主權,就得讓他們完全信服你。商道商道,商,和道,缺一不可。你說衡澤曾經(jīng)也富饒,那便一定存在商機,這就好辦許多。至于道么……這么多年下來,看來困難不少?”
“嗯。戰(zhàn)爭其實其次,野獸,地形,人流,還有無數(shù)人的眼睛,都是問題。”
“眼睛?你上司讓你去干這事,就沒考慮到這些?”
“考慮到了啊,可他太瞧得起我。”謝長安聳肩。
“那說明你配得上他的瞧得起。”沈客忽湊近,笑的發(fā)媚,“你謝長安最不怕的就是眼睛,不是么?我沈客也最喜歡從別人手里搶東西,我們一起把你要的搶過來,讓他們無話可說。來不來?”
他承笑,“分工合作吧?”
“好啊,不過我不太熟悉衡澤,還需要查證許多,從你口中得知只是一面,還得到他們之間去。”
“這是自然。明日我會去拜訪知縣府,你不如也跟去?”
“我不去你打算把我擱哪兒?”
“再弄暈扮個死人不就行了,誰要啊。”
“你不要?”
他一時語塞。
“嗯?”沈客笑的愈發(fā)肆意,“不是張口就來么?”
“呵……”
“我想起來一件事。”
“什么?”
他上前就覆上薄涼,垂眼也見謝長安臉頰發(fā)粉,心中便更得意,不禁獻上更多。
他摟上謝長安的腰,手未緊就不安分的摸索。他也不甘落后的付予同禮,不過直推到墻,手撫著他鬢。
直到呼吸都趨沉重,謝長安才稍稍退開,滿眼稀奇的哼出輕佻:“干什么?嘴唇這么冷,想凍死我?”
“想著之前二比一,吃了虧呢。”沈客微聳肩,“鎖骨那還差一處,我還沒扯平。”
“這么斤斤計較?”
“當然,做什么也不能在這事上吃虧。”
門口腳步忽傳。
沈客伸脖望了望,又縮回笑著:“看來回來了。來的正好,長安哥哥,我好餓啊,要餓暈了,等有吃的了再叫醒我好嗎,真的撐不住了。”
說完一栽,真閉眼了。
“公子。”青冥開門進來,“馬喂好了。”
他見謝長安坐在那喝茶,沈客還暈在墻上,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他還不醒啊?”
“睡死他得了。”謝長安冷哼,“我們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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