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周雨丞不再反抗，右手悄然召喚出犬齒，并在女鬼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直接刺入她腹部。他明顯感覺到女鬼先是一顫，隨后束縛住他的力道變松，最后完全放開了他。

        女鬼化作飛灰消失了，周雨丞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犬齒，不留一絲斬殺后的痕跡，依舊如白玉一般干凈。

        原來，融入這個世界是這樣的感覺，談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只是所處之地不同，生存方式也迥異罷了。

        他木然地站了許久，直到身后傳來異響方回過神來。

        辛棠蕎與公孫重在林間繞了許久，也沒能尋得一枚靈蛇蛋。當辛棠蕎第三次看到一棵立于水中的大榕樹之時，方意識到：他們已經迷失其中，在原地兜圈子了。

        “公孫，別怕，我們換一條道走。”她自己明明怕得要死，卻還不忘安慰公孫重，在后者看來，便顯得十分可愛了。

        “我不怕，你要不然靠近我一些，這樣有什么突發狀況才好應付。”

        辛棠蕎看著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挪了挪屁股，坐得離他近了些，只是不忘加一句：“你好好劃船，不用怕。”

        白霧漸濃，不知隱藏著怎樣的危機，明明天上那顆恒星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發光發熱，卻像是永遠曬不散這林間霧氣一般。

        辛棠蕎已然拿出了璧明劍，戒備地看著周遭沒什么變化的景色。

        遠處有船行過，但聽其上參賽者抱怨：“媽的，這霧太濃了，根本走不出去啊！”

        “小心有蛇！”另一人提醒道。

        “他媽的！”那人又咒罵了一句。

        辛棠蕎聽著那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不由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通不過比賽是小，被蛇咬而喪命是大，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她垂頭沉思起來，公孫重專心劃船，偶爾分神看一看她，也并不打擾。

        水溶迷城毒蛇繁多絕非空穴來風，時不時就能從樹上掉下幾條沒攀穩的蛇來，膽子小的早該嚇暈過去了。

        好在水里的毒蛇因船身上抹的藥而不敢靠近，否則這一只只行走在水間的輕舟便會成為毒蛇最佳的棲息地。

        辛棠蕎用璧明挑起一條剛從樹上掉下的花蛇，那蛇纏著璧明還在扭動，看起來不由讓人起雞皮疙瘩。辛棠蕎將璧明劍身懸于湖水之上，微震劍柄，便有靈光閃過，那蛇被割成了幾截掉入水中。

        毒蛇入水后，那血迅速洇開，登時吸引了一群水中游蛇。辛棠蕎看得頭皮發麻，正想挪開眼時，腦中卻靈光一閃。

        她一拍大腿，不無激動地說道：“我有辦法了！”

        公孫重一聽也開始激動起來，問道：“什么辦法？”

        辛棠蕎頗為神秘地反問公孫重：“你覺得在這水榕迷城之中誰最熟悉環境？”

        公孫重沉吟片刻，看了看那還聚集在一堆的毒蛇，道：“蛇？”

        “沒錯！”辛棠蕎打了個響指，道：“只要讓這蛇為我們引路不就好了嗎？”

        公孫重滿臉不解，問：“可是這蛇如何才能聽話地為我們引路啊？”

        “這靈蛇蛋是為有靈智的蛇所產，而這有靈智的蛇意味著什么？”

        公孫重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有了靈智意味著能聽懂我們說話!”

        “正解！只要我們抓到一條有靈智的蛇，威逼利誘之下，我就不信它不給我們帶路！”辛棠蕎說著面露詭譎之色，公孫重見了只覺背后涼颼颼的。

        “可是，”公孫重又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們如何分辨一條蛇是否有了靈智呢？”

        “這……”辛棠蕎為難了，辦法是有了，可是有靈智的蛇長什么樣呢？

        片刻后，一艘輕舟之上，一名青衣女子有些神神道道地開始自言自語。

        “哎，你有靈智嗎？能聽懂我說話嗎？說你呢，游得快的那條黑的，跑那么快干啥？回家吃飯啊？你呢？曬太陽的，能聽懂我說話嗎？你倒是理一下我啊，能聽懂就點個頭，不能聽懂麻利地從我眼前消失……”

        辛棠蕎終于還是放棄了，她頹廢地耷拉著腦袋，只覺口干舌燥。

        對面劃船的公孫重卻噗嗤笑出了聲，辛棠蕎瞪了他一眼，不滿地問：“笑什么笑？我現在很挫敗啊！”

        “不是的，辛姑娘，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你好可愛。”他說著，辛棠蕎還沒覺得羞澀，他自己倒是害羞地垂下了頭。

        “……”辛棠蕎一陣無語后，道：“如果可以，請用帥氣形容我，謝謝。”

        “帥氣是形容男子的，辛姑娘只能是美麗可愛，與帥氣難以沾邊的。”

        辛棠蕎惡狠狠地瞪著他，心中咒罵了一句：死孩子！

        公孫重被她瞪得心里直發毛，正想圓個場，卻忽然定定地看著辛棠蕎背后，連劃槳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怎么了？”辛棠蕎見他瞇著眼睛，很努力地在看自己身后，便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尋了半天后，她終于見得一條青蛇出現在視線之內，只是這蛇稍與其它蛇有異。

        青蛇盤繞在樹枝之上，之所以說它有異，只因它周遭似有靈氣波動。

        辛棠蕎手掌之間醞釀靈氣，而后悄然朝那青蛇打去，青蛇被擊中，那股靈氣便包裹著它飛往船上。青蛇還在掙扎，可靈氣包裹得緊，它除了能動一動身子，卻是毫無辦法脫身。

        辛棠蕎將它放在自己與公孫重中間，朝它露出一個自認為善意十足的笑容，問：“小青，你是小青吧？你姐姐在哪兒啊？”

        青蛇和公孫重皆一臉懵逼，辛棠蕎清了清嗓子，又道：“嗐，別在意。你聽得懂我說話的對吧？那便帶我們先尋靈蛇蛋，后離開這迷城吧。”

        青蛇再次掙扎，依舊無果。

        辛棠蕎道：“別掙扎了，你逃不掉的。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按我剛才說的幫助我們，二嘛，你若不幫，我只好殺了你，然后找別的蛇幫忙。”

        青蛇停止了掙扎，辛棠蕎為此更加確定它能夠聽懂人話。

        “你幫還是不幫？”辛棠蕎問。

        青蛇只是愣著，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是不是視死如歸。

        辛棠蕎想了想，又道：“你若幫我一次，我也幫你一次如何？這水榕迷城自從被華遙神使殿接管封禁以后，不但外面的人不能輕易進來，你們也難以出去吧？我想你一定不是那種眼光短淺之……蛇，你若幫了我，我便想辦法帶你出去，怎么樣？”

        說完這話，辛棠蕎明顯見到那青蛇眼睛睜大了些，似有光芒閃爍。

        她心知有望，便又誘惑道：“你好好考慮一下，已經修煉出靈智可不容易，你究竟是想終此一生在這水榕迷城碌碌無為，還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全在你一念之間。”

        辛棠蕎停頓片刻，似在等青蛇思考。

        “你若答應我們的交易，便點點頭，若不答應，則搖頭。”

        辛棠蕎開出的條件似乎十分誘人，哦不，誘蛇。那青蛇眼眸低垂，儼然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不多時，它終是頗為堅定地直視辛棠蕎，搖了搖頭。

        辛棠蕎正要數落這青蛇的冥頑不化，卻又見它點了點頭。

        這是幾個意思？

        “你啥意思啊？同意還是不同意啊？哦，我知道了，你先是不準備同意，但后來反悔了，就是同意了對吧？”辛棠蕎揣度著。

        公孫重卻道：“我覺得它好像不是這個意思。”末了又對那青蛇說：“如果她說得對，你就點頭，錯則搖頭。”

        青蛇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兩人面面相覷，幾乎被這傻蛇弄懵了。

        辛棠蕎又道：“我再問你一次，如果同意我的說法則點頭，不同意則搖頭。”

        青蛇還是先搖了搖頭，后點頭。

        許是福至心靈，公孫重道：“你方才提出了兩個要求，你說它的意思會不會是一個同意一個不同意啊？”

        辛棠蕎自覺有理，便重新組織了語言問那青蛇：“你若同意帶我們去找靈蛇蛋，就點頭。”

        青蛇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辛棠蕎與公孫重有些驚喜地相視一眼，前者又對那青蛇說：“那你愿不愿意帶我們出去？”

        青蛇點頭。

        如此一來，答案已然明了。

        公孫重道：“其實它不愿意帶我們去找靈蛇蛋也是能理解的，畢竟它也是條有靈智的蛇，指不定這當中就有它自己的蛋呢！”

        辛棠蕎稍作思考，后道：“這樣吧，你不必帶我們找靈蛇蛋，但是你得帶我們在這迷城穿梭，不能走重復的路，我們自己找蛋，之后你再帶我們出去，如何？”

        青蛇似有猶豫，最后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青蛇趴在船頭，用尾巴向二人指引著方向。辛棠蕎始終沒有放開束縛著它的那團靈氣，以免它借機逃脫。有了青蛇的指引，二人在這水榕迷城行駛起來便暢通無阻了。

        宿傾一路默默搖槳，沒有與邵念真加以交流的打算。后者為此有種如坐針氈之感，總覺得這宿傾不太好相處，明明人前溫潤如玉，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單獨相處時怎就這么冷淡呢？

        “那個……宿公子。”邵念真試圖打開話題，但一時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好，憋了半天才終于說道：“你是在擔心辛姑娘嗎？她那么聰明，定能很快完成任務的。”

        宿傾只是回以一笑，并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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