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恍惚三年,竟一如初見
鳥只有巴掌大,外形像麻雀卻比麻雀眼神靈動,這是被“臨”訓練出的鳥,叫梵音,聽上去像大菩薩的經書。
鳥腿上幫著一個小竹筒,還不夠一個指節粗。虞景氾深吸一口氣,解下竹筒,把鳥放進屋子。鳥對這里很熟悉,蹦蹦跳跳去自己啄食吃,好像在犒勞自己。
“宿主,你的手在抖誒……”
“閉嘴!
虞景氾有點緊張,這個世界是否崩塌取決于欒月寒這個主要支撐力量,賀暮、穆夕照還有在原劇情里根本不重要的他和時微嵐都是不值一提的角色,只有欒月寒,只有她是舉足輕重的唯一。
這難得讓虞景氾生出一點嫉妒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從竹筒里倒出一截細絹,上面寫著幾個小字。
一口氣吐出來,虞景氾突然勾出一個笑,他閉了閉眼,把所有驚濤駭浪都壓到海平面以下,拎著細絹點火燒了,一股燒蛋白質的特殊氣味,但是虞景氾毫不在意。
梵音還在一口一口啄水喝,被虞景氾一把撈起來,放在手心。梵音認主,看見是他,索性吧唧一下攤在他手掌心,毛茸茸暖呼呼的。
虞景氾開始思念時微嵐。
但是時微嵐不能回來,穆夕照死了,七竅流血而亡,讓所有受她控制的“刀”都長出一口惡氣,被慈心折磨的人臨陣脫逃,負隅頑抗者當場斬殺,一個不留。
賀暮沒死,新皇對一個江湖組織為什么要搶奪手札困惑不已,因為就夕照這個組織分明不可能與一個龐大的朝堂抗衡,而且風家畢竟沒有告訴新皇賀暮和穆夕照是前朝人的事實。所以賀暮被新皇帶走了,指不定要遭受什么了。
嘖,真有意思。
虞景氾一邊喝粥一邊琢磨這事兒。
“宿主,你這么高興啊?”
“你吐了三年血,現在讓你吐血的人死了,你不開心嗎?”
虞景氾并不是多想活著,他只是睚眥必報而已。
他好奢華好享受,喜歡美人喜歡自由放浪,日復一日讓他做病美人可太難受了。
“對了,賀暮會死嗎?死在新帝手里?”
“據數據推算,賀暮不會死,但是會陷入昏迷,穆夕照讓賀暮煉的功法本身就有問題,欒月寒和穆夕照的藥雙管齊下才會讓他保持清醒,現在穆夕照死了,欒月寒一個人搞不定賀暮身體里的毒和暴動傾向!
“所以,他植物人了?”
“可以這么解釋!
“那……欒月寒不會懷上了吧?”
“這個目前沒有顯示,應該還不到她的死亡結點,懷孕和生產兩個是相關聯的,生產是死亡結點的話,懷孕一定會有通知,宿主再等等。”
“嘖!
今天晚上特別冷,風大,陰天。窗外光禿的樹枝像招搖鬼影,令人心生不祥。
“時微嵐那兒什么情況?”
“時微嵐在皇宮,新皇要親自審賀暮,風家也在!
“知道了,夕照組織什么時候能一鍋端?”
“不知道,按照新皇的意思,應該是會讓時微嵐去處理!
讓他處理,無可厚非,時微嵐從夕照走出來,對那個地方最熟悉,更何況,這未必不是一次讓他表忠心的機會。
虞景氾睡不著,一部分是從此以后再也沒有蠱毒的控制,另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天太冷了,連被子里也冷吧。
z一直沒有休眠,它總覺得虞景氾狀態不對勁兒,好像是在思念時微嵐,但是又不太像。
翌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三了,虞景氾披著大氅現在樹下,空氣干冷,吸一口能噎出兩句咳嗽。
“莊主,午飯備好了。”
“知道了!
西堂里擺了午飯,虞景氾盯著一碗湯出神,皮肉下沒有那種蟲子爬過的詭異觸感,也沒有吐血,他突然有點不習慣,可能他沒有被欒月寒的鈴鐺訓練成狗,穆夕照還是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虞景氾吃完飯的時候,時微嵐沒有回來,虞景氾休息,時微嵐也沒回來。
等到臘月二十八,晚上的時候虞景氾睡不著,靠在床上看書。
“宿主,有人來了!”
燭影搖晃,窗欞隱約傳來輕微的動靜,像是一只靈巧的鳥雀翻窗來偷襲。
虞景氾似有所感,抬頭看向窗戶,時微嵐正用手托著窗戶慢慢放下,像個闖進來的采花賊驚擾了主人休息。
“閣下深夜大駕光臨?”
時微嵐動作一頓,看著虞景氾的眼神倏然深沉起來。
如果這不是意外,那他們應該想到了同一件事。
恍惚三年,竟一如初見。
“你來做什么?”
“來偷東西!
時微嵐一邊說,一邊抬步走向床邊。他身上還帶著外頭的寒氣,頭發上甚至還有薄霜化成的水珠,風塵仆仆,一路歸家。
“偷什么?”
“偷人。”
時微嵐的嘴唇是涼的,虞景氾在燒著地龍的臥房里待了半宿,這會兒身上熱乎乎暖洋洋,抱起來剛好。唇貼著唇,一點點研磨輾轉,又慢慢試探。
“嘶……怎么還咬人呢……”
后半句話沒說出來又被吞沒,時微嵐的手也涼,他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暖了暖,順著虞景氾的衣擺爬上去,打算把“偷人”進行到底。
“嗯……涼……”
暖滑的皮膚驟然接觸粗糙的手掌心,雞皮疙瘩排排隊表示抗議。
時微嵐松開虞景氾,把他嘴角的水光抹去,就這么盯著他看。
“怎么了?”
“陪你回來過年。”
虞景氾愣住了,他的思緒已經飛了,飄飄搖搖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時候他剛離家不久,向來感情淡薄,看著外頭的煙花絲毫不心動,甚至有一股隱秘的脫離控制的興奮從心底冒出來,然后……后開有個人陪著他過年,再后來,那個人就沒了。
時微嵐不錯眼珠的盯著虞景氾,他發現虞景氾走神了,秘而不宣的酸氣咕嘟咕嘟在他心里開了鍋。在他們找燈手草之前,甚至是在他們第一次達成合作的時候,他已經猜到了這個欒初安大概已經被掉了包,他不知道這具殼子里放的是誰,但是這個躲在欒初安殼子里的人似乎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過往。
“一會兒來陪我睡,太冷了!
屋子里的地龍火力強勁,門窗緊閉,床上的被子宣軟舒適,桌上的燭火一動不動,臥室里的空氣近乎凝滯,不見一點寒風。
“好。”
時微嵐洗去一身風塵仆仆的疲憊,像大型捕獵動物終于抓夠了食物,舒坦地窩進自己家。
虞景氾已經扔了書,朝著走過來的時微嵐伸出手,要抱。
兩具身體隔著薄薄的中衣貼在一起,虞景氾感受著時微嵐的體溫,然后罕見地生出一點退縮的意思。穆夕照死了,夕照組織被端了, 賀暮被新皇帶回去審問,連一直控制著他們的慈心都被解決掉了,壓在心頭的大事一件一件被解決,另一種情緒漫上來——
他還欠時微嵐一個問題。
“怎么還不睡?”
虞景氾動了動,把整個人都縮進時微嵐懷里,是極端缺乏安全感的動作。
時微嵐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心上人似乎很恐懼于向他展示真心,他不能心急。
千峰山莊秋天會有漫山遍野的紅葉,現在它又被另一種紅色籠罩,得了三個月賞錢的仆從們一個個喜氣洋洋,管家指揮著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廝將各處貼上春聯,纏上紅綢。
過年是該有過年的樣子。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虞景氾窩在書房不想動。
“宿主,雨湘還活著,她逃去了白明山,把欒月寒控制起來了。”
“還有嗎?”
“欒月寒懷孕了……”
“所以,雨湘這是要干嘛?挾天子令諸侯?賀暮這個前朝皇子本人在,都不能再拉起一支反抗新朝的隊伍了,更何況是一個還沒出生的血脈?”
“雨湘知道賀暮的身體問題,她對穆夕照的忠心程度我可能評估錯了!
“雨湘只是想控制著欒月寒要挾我?”
虞景氾猜對了,他沒想到在大年三十出門一趟回來還能在門口撿到倆大活人,不對,是三個,畢竟欒月寒肚子里還有一個。
虞景氾和欒月寒隔著不過一丈遠,卻恍惚已經隔著千山萬水,從欒月寒走火入魔被救回來那天開始,她恨上了這個哥哥,哪怕她收到了大量來自千峰山莊的藥材補品,但是她仍然恨欒初安。
如果沒有欒初安,那師父和師祖無論做什么都會成功,而不是讓自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師祖死了,連師父也被皇帝抓進了皇宮!自己還被師祖旁邊的一條狗轄制!
“回來了?”
虞景氾手上甚至還捏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他并不多想吃,只是覺得顏色鮮亮才拿在手里看。
“年三十了,回來過年吧,長青,把大小姐帶進去。”
雨湘毀容了,她臉上覆著黑紗,頭上簪著一支劍簪,神色警惕,終于還是跟著欒月寒亦步亦趨進了門。
欒月寒的楓院一直被妥善打掃,好像所有人都默認大小姐終究有一天還會回來。
時微嵐推門進來的時候,虞景氾正在啃那支“顏色鮮亮”的糖葫蘆。
“噗——”
“你笑什么?”
虞景氾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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