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個叫顧瀅的小姑娘？”

        “對……就是她。”

        江魚的嘴角有壓不下去的笑意，像是一個美夢正擾動著他的思緒。

        “對了聞醫生，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的笑一點點變淡，最后竟然顯得有點愁容。

        “你說。”

        “我……我喜歡顧瀅，想追求她……”

        虞景氾看著江魚帶著幾分忸怩的表情，有些想笑，覺得這個年紀的愛情實在是可愛。

        “可是顧瀅是個beta，我在想我們在一起會有什么樣的阻礙，我知道我的身體情況，其實是不可以找一個omega作為伴侶的，我沒有信息素，無法安撫omega，但是beta不同，他們也感受不到信息素，只要我定時服藥，其實是可以選擇一個beta做伴侶的，結婚要交的那點罰款我不在乎。”

        江魚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希冀。

        “你的身體狀況我更清楚，但我還是希望能想好，畢竟你的信息素不是個小問題，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引發其他病癥，”

        虞景氾將這段時間的實驗報告推到江魚面前，

        “拖著不在乎并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而治療好你的信息素也是我的職責。”

        江魚本想著即使他是alpha、顧瀅是beta也不影響他們相戀，只要他的信息素不治療就好了，但是他從沒想過就算現在只有一個信息素問題，以后會不會引發其他病癥還是未知數。

        “可是聞醫生……”

        江魚的神情焦急起來，

        “那有辦法可以讓alpha和beta在一起嗎？”

        “有，不過很難。”

        “那我治！總歸還是有辦法的！”

        虞景氾沒再說話，給秦戎打了電話讓她帶著江魚去采集身體數據。

        辦公室再次安靜下來，早已過了午飯時間，虞景氾卻不覺得餓。他沒有告訴江魚alpha和beta在一起需要克服什么，因為這沒有必要。除非江魚有一天成長到可以脫離原生家庭，擺脫江浦康和酈筠的控制。

        虞景氾摁了摁發疼的胃，終于還是決定不再折磨自己，離開辦公室去吃飯。

        等虞景氾強迫自己喝完一整碗濃湯之后，秦戎領著江魚從采集室出來。江魚也不見外，讓實驗室自帶的廚房給自己做了頓午飯。

        然后興致勃勃地回了學校。

        “現在，江魚和顧瀅在一起了嗎？”

        z的聲音響起，

        “還沒有，不過顧瀅和江魚確實在很多方面有共同話題，而且江魚正在追求顧瀅。”

        虞景氾閉了閉眼，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鴉羽似的陰影，他又埋頭進了腺體相關的醫書，手邊還放著秦戎送進來的江魚的身體數據資料。

        回家后，虞景氾又在臥室里聞到了那股清淡的木質香，沉靜而內斂，像一副端坐的水墨畫。他皺了皺眉，信息素是相當私人的東西，除非家人或者伴侶，基本不會再示于人前，自己聞著自己的信息素，怎么都覺得奇怪。

        翌日開始下雪，連最細的樹杈上都掛著一層厚厚的雪，幾乎是下了一夜。

        這是周六，虞景氾得去明心診所晃一圈，畢竟那是他對外的身份——明心診所創始人，高級心理咨詢師聞醨。

        別墅自帶的庭院里的雪被傭人清掃干凈，虞景氾的車剛駛出門不久地上的雪就又落了一層。

        明心診所中隱隱于市，即使是靠近市區也鬧中取靜，自帶一個小院子，一棟小樓。

        這里從不打廣告，純靠口耳相傳，確實也有幾位相當德高望重的心理醫生坐鎮，一般只服務于江家、盛家這類人。

        虞景氾進去的時候看見前臺姑娘正昏昏欲睡，這里來的人太少了，每天能接待兩位咨詢人已經是天大的驚喜。

        “聞醫生你來了！外頭冷不冷，我給您泡杯咖啡！”

        小姑娘看見虞景氾進來，一雙眼睛瞬間亮起來，都知道聞醫生只有周六日會過來，這些輪班制的前臺姑娘有一大部分搶周末就是為了見一見他。

        “不用了，謝謝。”

        聞醨的辦公室在盡頭，面積很大，還有一個休息室可以小憩。

        虞景氾進去的時候發現這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頭的一片小花園，不過這會兒全是白，幾乎不見一點雜色。

        過去聞醨只在周六日過來，不過也有不過來的時候，虞景氾盯著外頭一片白，早晨那么大的雪，他畏寒，本不想過來。但是潛意識里有種微妙的情緒在催促著他，仿佛不來這里就會有損失似的。

        虞景氾一直等到中午，外頭的雪已經停了。

        他出去的時候，街道上有一些不起眼的機器，一個個看上去比貓大不了多少，正在處理街道上的積雪。

        “z，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在叫？”

        虞景氾腳步一頓，一聲隱隱約約的叫聲傳進他耳朵里，細弱而嬌氣。

        “什么叫聲？”

        z的聲音遲疑了一下，

        “我看看……”

        “宿主！有只貓！”

        叫聲再次傳來，這次近了點兒，貓似乎正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異瞳貓，虞景氾看著那只貓的異瞳，登時愣在了原地。

        “宿主你看！那只貓和上個世界的你好像啊！”

        通體雪白、異瞳、尾巴蓬松柔軟、長毛，確實和上個世界的虞景氾像極了。

        虞景氾緩緩蹲下，那只貓靈巧地邁著步子走近他，把頭輕輕搭在虞景氾伸出的手心，復而低頭伸出粉紅的舌尖在他指尖輕輕舔過，像是在做標記。

        虞景氾站著的地方沒有積雪，又十分干凈，那只雪白的長毛貓親昵地圍著虞景氾轉了一圈，最后繞回他身前，“啪嘰”倒在了他手心里，碰瓷似的。

        虞景氾的手心似乎能感受到蓬松厚實的長毛下那正在跳動的心臟。

        “喵——”

        太嬌了，貓咪的叫聲簡直讓人的心都酥了。

        “你怎么在這兒？”

        一道男聲將虞景氾飄走的思緒驟然拉回，是盛云柏。

        虞景氾本想站起來，沒想到那白貓扒著他的膝蓋，讓他動彈不得。倒是剛才說話的盛云柏也利落地蹲在他身邊，抬手給貓咪順了順毛。

        “它不親人，誰也不給抱，沒想到這么粘你。”

        “這是……你的貓？”

        盛云柏的聲音里帶著一點笑意，

        “差不多，它幾個月的時候跑進我家不肯走，我就順手養了，不過到現在也不肯親人，不撒嬌，也不讓我抱抱它。”

        盛云柏說這話的時候沒看著貓，反而盯著虞景氾的眼睛，像是那話不是對貓說的，倒像是對虞景氾說的似的。

        “他這……不是身不由己嗎？”

        虞景氾手上還托著貓，這貓估計有十來斤重，這么托著還有點累，但是他的話卻帶上了別的意思。

        “嗯，”

        盛云柏的聲音穩穩當當，像是什么也沒察覺出來，

        “所以我來找他了，就算喜歡亂跑也不能不回家，既然我養著，那就要好好養，養到他離不開我，愿意對我撒嬌，也愿意給我抱才好。”

        虞景氾沒想亂跑，他只是下意識想逃避罷了。上個世界他之所以留下三年，是因為褚燃聲失蹤之后第三年，他也因為車禍死了。

        所以這三年就帶上了特殊的意義。

        “聞醫生，你說我會得償所愿嗎？”

        盛云柏的聲音有些沉，隨著一點風送進虞景氾耳朵，震得他心尖發麻。

        虞景氾嘴角的笑有些維持不住，他低下頭，似乎被貓咪柔軟的毛吸引了全部視線。

        “會的。”

        聲音很低，被風一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要你愿意一直養著他，你會得償所愿的。”

        “承你吉言。”

        “喵喵喵———”

        兩只人類的大手壓在它身上，貓咪不適地扭了扭身子，把爪子從虞景氾的膝蓋上放下來。

        “它餓了嗎？”

        “沒有，出門的時候剛喂過。”

        盛云柏想讓貓跟自己回去，沒想到剛站起來，貓三下兩下跳進了虞景氾懷里，爪子抓著虞景氾那胸前的一點布料，指甲縮進肉墊，還小心注意著不要傷到虞景氾。

        盛云柏看著貓窩在虞景氾懷里舒服地要打呼嚕的模樣，心里有一點微妙的不爽，但是這點不爽并沒有讓虞景氾看出來。

        他們去了一家餐廳，這里允許寵物入內，甚至還有為寵物提供的食物。

        貓咪即使是吃飯也不愿意離開虞景氾，吃兩口就要抬頭看他一眼，生怕這個它特別喜歡的人類走了似的。

        “你今天為什么會到那兒去？”

        “那里不是你的診所嗎？”

        “你去做心理咨詢？”

        虞景氾猝然抬頭，看向盛云柏的目光幾乎有些急切。

        明心診所只提供心理咨詢，一般是心理問題不大的人去做紓解或者想找人傾訴。他們很少提供心理治療，一是尊重咨詢人的意見，二是這里的條件并不算最完善。

        如果盛云柏過來，大概率只是來做咨詢。

        “一點小問題，現在已經沒事了。”

        盛云柏心頭微微發澀，綿長的苦意包裹著心臟，讓他想把坐在對面的人拉過來死死摁進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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