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禁食和等待，很快過去。
南島做了全身麻醉。
陷入昏迷的狀態中，被推進手術室。
南嶼坐在外面等候區的椅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術室的燈看去。他抿著唇，沒有說話，眼神直勾勾的，渾身都沁著汗。
初酒坐在他身邊，就這么坐著。
兩個人不吃不喝不說話。
宛若雕像。
八個小時的時間過去，手術室的門被從里面打開。孫老和南島主治醫生，一起走了出來。
“手術做的很成功，病人沒事了。”孫老笑著對南嶼道：“你就是病人的哥哥吧，小小年紀，帶著弟弟治病，很不容易呢。”
“謝謝孫老，謝謝孫老。”南嶼激動的都快語無倫次。
孫老笑了笑，回過頭，看向初酒。
他的表情瞬間從客氣，變成了幾分親近，然后目光帶著幾分莫名的促狹，在她和南嶼的身上回蕩著：
“你媽打電話，特意喊我過來的時候，說了是你的同學。”
孫老對著南嶼又仔細地打量起來，言語越發意味深長：
“你是對所有同學都這么好，還是單對這一個同學？”
聽著孫老的話，南嶼的神色微微地變了變。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人是初酒喊來的。
可她，竟然都沒主動和自己提。
而孫老的話，又是那么的曖昧難捉摸。
他看向身邊的初酒，卻看到初酒驚愕地瞪著眼睛，張口準備說話，卻被孫老哈哈大笑著打斷了：
“哎呀，你別看我一把年紀了。都年輕過的，都懂！”
說完，他不給初酒任何解釋的機會。
跟著身邊圍著的醫生，一起向遠處走去。
初酒盯著孫老的背影看，很是無奈道：“這……”
南嶼同樣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飛快道：“謝謝。”
連著被打斷兩次說話的初酒。
不爽，暴躁。
但她臉上的不耐之色只稍微浮現起，就又被壓了下去。終究是，沒有對南嶼發飆。
畢竟她都做了這么多努力了。
要現在惹著對方。
豈不是都白費了？
初酒迅速調整心態，重新變成了乖巧的甜美，輕聲問道：“餓了吧？”
南嶼慢慢地點頭，他看向初酒：“其實，你剛才不用那樣陪我的。”
仿佛她也是南島的家屬一樣，執著地在外面守候著。
初酒卻沒接話茬，她直接一個電話打了出去。
掛斷沒兩分鐘，立刻有人提著保溫盒。里面裝著清淡又可口的飯菜，正好適合他們這種，餓了太久的人。
送這一頓飯，來了五個人。
初酒邊狼吞虎咽，邊給南嶼介紹。
“這個是護工，這個是營養師，這個是專屬醫師……”一連串的人，聽得南嶼目瞪口呆，簡直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和反應。
許久之后，他才慢慢開口道：“這，會不會太多了？”
初酒不以為然道：“不多。”
她笑了笑：“你又要上學，你弟弟的術后恢復，也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就只能安排這么多人過來了。”
邏輯是這個邏輯沒錯，可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但畢竟事關他的弟弟。
南嶼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初酒吃完飯之后，倒也沒準備再留在這。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她再怎么厲害，也比不過專業的。
“你明天，什么打算？”初酒沒有直接開口。
找了個由頭，慢慢推進。
“明天期中考試，我不去了。”南嶼搖搖頭：“我和老師，請了一個周的假。”
初酒哦了一聲。
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了下去，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要，回去準備復習了。等南島醒了，麻煩幫我轉達一聲祝福。”
南嶼匆匆地站起身，在聽到復習這個詞時。
他的腦海中，突然有了個隱約的想法。
少年的手垂在身側，手指來回屈伸幾下，然后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我沒什么可以答謝你的，但我可以給你補習，我成績還可以。”
初酒的眉頭擰了起來，她本能地對補習兩個字，產生抗拒。
不過南嶼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而是趁著這個機會，將另一句話，問了出來：
“你上次考試，是全年級多少名？”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因為緊張捏了起來。他這話看似輕飄飄的，像是隨意一問，但眼眸緊緊地朝著初酒看去，顯然很在意答案。
他總是要知道她是誰。
如果直接開口問，定然會傷了別人的心。
要是能通過成績的排名，迂回一點，說不定能探出來。
上一次考試的年級排名？
初酒稍微思索了兩秒鐘。
上一次考試時，她還沒進入任務。那么參加的就是原主，至于原主的成績。
初酒很快通過推斷結合記憶，然后報出了一個回答：“全校倒數第一。”
說完這句話，她對著南嶼揮揮手，離開。
南嶼站在那里，愣神了許久。
片刻之后，他才進入學校的官網，慢慢地翻了起來。
他一直是全校第一，性格又孤僻，根本不和其他人溝通交流。全校的排名，他幾乎都不看，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以前，他對成績太差的學生，骨子里，有種淡淡的看不起。
但這次，如果是她。
莫名的南嶼就覺得。
女孩子蠢萌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少年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在碎裂的手機屏幕上，往下劃去。劃了許久的時間，終于到了底部。
在看到最后的名字時，他的表情，突然愣了一下。
他的眸子，因為不敢置信而瞪大。
將那幾個字，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多遍。
確定沒有看錯。
季初酒。
南嶼的手有些發抖，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開始往外沁出，他抿了抿唇，腦海中女孩的臉和季初酒的臉，飛速地交錯著。
卻模模糊糊的無法記住五官。
他只能回想起，季初酒的臉上永遠五顏六色。
而她生的好看，又笑的乖巧無害。
不，不會的。
南嶼突然想到什么，他打開微信，將熟記于心的手機號碼輸了進去，搜索。
搜索出的微信頭像和昵稱，那般眼熟。
那個他這輩子，最為厭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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