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旭的臉上已經徹底沒有半點人色。
沈碩山倒是只輕輕地笑了笑。
那笑聲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和情緒。
他上前拍了拍沈晨旭的肩膀，一副好長輩的模樣：
“你說你這樣子，有孩子是好事，也該給他和孩子媽一起帶回家，讓全家一起高興高興。”
沈晨旭被拍時，身體陣陣跟著起伏，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安敏沒細想著其中的不對勁。
只沖到到了沈碩山的面前，期期艾艾地開口：
“這位沈總，你是個明白人。哪里有讓小孩和母親一直流落在外面，不跟著男人過的道理？”
“我那個女兒就是不爭氣，自己還住個小破房子里，過的苦哈哈的。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替我說道說道，我女兒要真能回到沈家，我給你磕頭都成！”
沈碩山的笑容淡淡的，嗓音也淡淡的，沒有任何波瀾起伏：
“你放心，這點小忙，我肯定會幫的。”
得到了保證，安敏也沒再糾纏下去，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走的時候，越想心里越美滋滋。
這才鬧第一次，就有這么好的成效。
后面沈晨旭要敢再沒有動作。
她就搬個凳子，坐在沈氏集團的門口，她就不信，沈晨旭這都能抗的住？
等人都走了后，沈碩山笑容有些莫名地開口道：
“小旭，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當初你還不是這樣，什么都瞞著家里的性格啊。”
他看似是在開玩笑，語氣輕飄飄的：
“有孩子是好事，你也不帶回家。難不成，是覺得大伯只能掌管一個分公司，人沒錢，給不出你孩子壓歲錢？”
這話說的分明是意有所指。
沈晨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哆嗦起來。
他苦笑著回過頭，干巴巴地說道：
“不是我不愿意，那個女人當初懷孕后，就直接出國了，壓根沒跟我說。”
“我后來去找她，我這邊還沒離婚，給不出名分，她也不愿意跟我走。我不是想著，人帶不回來，怕家里失望，所以我不是故意瞞著的。”
沈碩山扯了扯嘴角，露出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隨口應道：
“原來是這樣啊。”
沒人再繼續說話。
兩個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沈晨旭心知，這下他在沈碩山面前，恐怕是沒辦法再裝下去了。
沈碩山這會只是知道他有生育能力。
等再查下去，他的殘廢都是假的，恐怕事情就沒那么容易收場了。
他必須要在沈碩山發現之前，調整自己的布局，全力準備迎接，和沈碩山的正面對抗。
沈晨旭剛在心里面想到這一點。
突然從幾人后面，傳來一聲可憐兮兮的哭聲。
他們回過頭去，一眼看到，穿著素雅衣裙的初酒，眉頭皺起，雖然眼眶中半點眼淚都沒有。
但表情確實是要哭的模樣。
“阿旭，你是不是要帶那個女人回家？你是不是要和我離婚，把她給娶進門？”
初酒一邊哭訴，一邊跌跌撞撞，仿佛受了巨大刺激一般地走到了沈晨旭的面前。
“阿旭，你怎么能這個樣子對我，我已經同意你，可以把那個孩子接回來，我可以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養著，可你竟然還想著和我離婚！”
初酒每說一個字，人就因為哀傷到了極致，對著沈晨旭的腿，重重地錘了下去。
一下更比一下疼。
沈晨旭只覺得自己要繃不住了，他連忙驅動著電動輪椅，想快點躲開，遠離初酒。
誰知，初酒用力一拳砸在了電動輪椅的開關上。
開關直接……廢了。
她一滴眼淚都沒掉的哭的情真意切：
“阿旭！你不要躲！我要你和我說清楚，你哪也不許去！”
又是一拳一拳的砸在了沈晨旭的腿上。
終于，沈晨旭嗷的一聲從輪椅上跳了起來。
瞬間，他對上了沈碩山審視的目光。
沈晨旭心中一慌，咬咬牙又啪嗒一聲坐在了地上，這動作也是他經過千百次訓練。
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腿無力不能正常行走的模樣。
可暫且地躲過了沈碩山這一劫。
并不意味著躲過了初酒。
初酒見他往地上一坐，自己也跟著蹲下來，繼續用力錘著他：
“阿旭！你說話呀！你是不是要和我離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不要走！我不能沒有你！”
沈晨旭發誓，他這輩子還從來沒這么疼過。
到后來，他已經完全被疼哭了。
一張原本俊朗又霸道的臉龐，此刻所有五官因為痛苦扭在一起。
眼淚和鼻涕還止不住地嘩啦嘩啦地往下流。
“疼疼，疼啊！初酒，你別打了，我不和你離婚，我絕對不和你分開！”
為了讓初酒趕快離開，沈晨旭什么保證，都開始不要錢的往外說。
此時此刻，他想不到薛文靜和兒子，想不到沈碩山的威脅。
只想！活下去！啊！
奈何，初酒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她還在那光打雷不下雨地嚶嚶嚶，手中的動作非但沒停，反而還更快起來：
“阿旭，是真的嗎？你是不是在騙人？你是不是在騙我？我不信，我心里還想著別的女人，我不敢相信你了……”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沈晨旭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啊！”他突然抬起頭來，額頭青筋畢露，眼中充滿血絲，如同野獸般嚎叫一聲。
“疼啊！”
吼完之后，沈晨旭再也扛不住地站了起來，抬起腿，撒開丫子，拼命地奔跑，只為了離初酒遠一點。
而在他的身后，還傳來了初酒傷心欲絕的聲音：
“阿旭，你就這么不想看到我嗎？因為想離我遠點，竟然，出現了醫學奇跡？”
“竟然不僅能站起來，還跑起來了？”
“好，既然這個樣子，那我也不強求了，離婚就離婚吧！”
在她身后。
沈碩山瞇起眼眸，掃了眼留在原地的輪椅，和沈晨旭身影消失的地方。
而沈濡染，則是唇角向上勾了勾，笑容怎么收也收不住。
這些年，他早就學會了，不將任何情緒表露在臉上。
可她好壞。
他真的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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