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崩潰的那一天。
如同海嘯翻騰，撲向海岸。
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道，將所有的一切都淹沒殆盡，徹徹底底地摧殘著萬物。
建立一座大廈很難。
但拆除卻很容易。
等沈碩山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集團，已經陷入了無可挽回的絕境之中。
接下來，它只會江河日下。
再難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偏偏，沈濡染的手腳十分干凈。
你根本不能說他是犯罪，因為他沒留下任何痕跡。
只能說，在過去的很多年里，他一直在處心積慮地制造漏洞。
讓沈氏集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變得千瘡百孔。
等機會來臨時，他只需要假裝無意地按下一個毀滅按鈕。
動作甚至都是輕飄飄的，不需要任何力道。
沉浸在自己的帝國中的沈碩山懵了。
他咆哮著去質問沈濡染：
“沈濡染！我平時待你不薄！我還讓你在沈文周和沈晨旭那幾個人面前揚眉吐氣。”
“讓你一個私生子，過的比他們幾個沈家的嫡系還要滋潤，還要高高在上，你為什么要這個樣子。”
面對沈碩山的情緒失控，沈濡染冷靜的可怕。
他一張可愛無害的臉上，勾起淺淡的笑容，他站的很直，平時著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但我覺得，你看起來，和幾年前的沈晨旭似乎很像。”
沈濡染閉了閉眼眸，眸底滿是譏誚。
何止是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沈家的人都長了一顆爭權奪利的心，長著一張六親不認的臉。
又只想著自己獲得無上的尊榮，碾壓一切。
這種人，只配一無所有。
“你！”沈碩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伸出一根手來，指著沈濡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沈濡染，我帶你不薄，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沈碩山的胸膛上下劇烈地起伏著。
他這一生，年輕時自命不凡，能力手段都在沈文周之上，滿心篤定地以為，沈家一定會是自己的。
奈何沒想到，沈文周雖然人不怎么樣，風流花心，總想著女人。
但他生了個好兒子，很得沈老爺子喜歡。
沈老爺子身體好，在那個位置上坐了很久，等他退下時，沈晨旭竟然也長到了可以接管集團的年紀。
結果，那個沈碩山等了許久的位置，就傳給了沈晨旭。
他蟄伏那么久，用了那么多的心機和手段，好不容易將那個覬覦已久的位置搶了過來。
結果還沒坐上幾年，沈氏集團，就被沈濡染給全毀了。
“為什么？為什么？”聲聲質問，被沈碩山不甘地吼了出來：
“現在沈家都沒了，你之前得到的，也全成了泡沫。”
“如果你不這么做，至少，你手上的資產和權勢，就夠讓你過上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沈碩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和沈濡染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都是綁在沈氏集團這條大船上。
沈濡染知道他的疑惑，他彎下腰來，俯下身子，在沈碩山的耳邊，輕聲說道：
“金錢對我來說，夠生活就可以了。”
“但你們這些姓沈的，一個個，都得下地獄！都得在求而不得的苦恨中，度過余生。”
沈濡染頭也不會地轉身離開。
沈氏集團的商業帝國，就此轟然倒地。
另一邊。
一處地段不錯的大平層內，喝的有幾分醉的男人，搖擺著身子，打開了房間的門。
他喝的不多，可人卻帶著異乎尋常的興奮。
一雙因為沉迷酒精和美色有些暗濁的眼眸，正向外迸發出駭人的激動神采。
“倒了！倒了！”沈晨旭用力地拍掌，神色暢快。
“那個死老頭子一定想不到，把集團給沈碩山那個沒用的東西，他竟然給玩沒了！”
“還有當初那些投靠他的董事，投靠他的股東，這會肯定躲在廁所里哭著呢！”
沈晨旭的眼中滿是帶著喜悅的兇光：
“倒的好啊！既然老子得不到，那就，大家都不要得到！”
沈晨旭一人自言自語了那么多。
忽然發現沒人回應。
他大吼一聲：
“人呢！出來，都給我出來！”
屋子里很安靜，沒有人回答。
沈晨旭心頭的火蹭地一下冒了上來，他嗓音抬高，隱約帶著威脅道：
“再不出來的話，老子今天要揍人！”
這話一出，薛文靜才從臥室里，慢吞吞地走到客廳。
這才幾年的時間，她人已經老了和憔悴許多，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屬于這個年齡女人該有的感覺。
像是一截干枯的樹枝，全身上下都在散發出腐朽的氣息。
“你怎么不說話？”沈晨旭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文靜動作慢半拍，眼中閃過一抹恐懼之色。
她想起沈晨旭發脾氣時喜怒無常的模樣，最終有些瑟縮著開口道：
“那可真，是一件開心的事啊。”
誰知，沈晨旭的眼睛一瞪，突然抄起手上的酒瓶子，對著電視狠狠地砸去：
“放屁！”
“有什么好的！就算沈碩山什么都得不到，又能怎么樣呢，那本來應該是我的！”
“老子也被你這個掃把星，坑的什么都沒了。”
打砸聲。
吵架聲。
伴隨著女人的哭聲，在整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里蔓延開。
最角落的一間屋子。
房門緊閉。
十來歲的小少年，坐在電腦前。
他沒有戴耳機和耳塞，卻神色平靜，絲毫不被外面的一切打擾。
在他面前，是一臺開啟著的電腦。電腦屏幕上，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字母。
尋常人根本看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薛鳴目光平靜地看向電腦，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鍵盤上敲擊著。
坐在房間里一動不動，早已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
他年紀小的時候，跟著薛文靜在外面顛沛流離，錯過了上幼兒園。
等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他提早一年入學，還是覺得學校的內容，太過簡單。
就算是跳級，也太過簡單了。
有老師專門和他的父母說過，像他這樣的天才兒童，應該接受專門的培訓。
可沒人管他，沒人有精力，為他的學業付出。
所以薛鳴便留在了家中，一宅就是好幾年。
徹底地活成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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