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江箏
故事的開篇要從江箏家說起。
“一個丫頭片子啊……”江耀年垂首盯著地面,明明很多人都看過,說妻子的懷像是個兒子,怎么生出來就變成了女兒?
老太太可不管那些,在農(nóng)村沒有生出來兒子那就是絕戶,姓江的成絕戶了。
她當初就說,那個女人除了長相好看點,看她那個單薄的身材就知道生不出來兒子,現(xiàn)在被她說個正著吧?國家說是改動政策,一家只能生一個,她的這個命啊,老太太猛地一拍大腿,這個動作到是給旁邊的兒子生生嚇了一跳。
“你說說現(xiàn)在可怎么辦?把孩子偷偷送走?”老太太挑開眼睛偷偷看了兒子一眼,沒別的方法了,孩子不送走她家就是絕戶了,她千辛萬苦把兒子給拉拔大的。
江耀年的臉有些憋得通紅,即便是個女兒叫他覺得失望了,那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扔了?
老太太也知道扔孩子這事兒多缺德啊,自己躺在炕上,哎呦哎呦的叫著,這就起不來了,絮絮叨叨的說著:“這結(jié)婚也得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我們高攀人家家里,現(xiàn)在好了,離婚不能離,孩子不能扔,現(xiàn)在怎么辦啊?”
老太太又從炕上坐了起來,視線直逼兒子的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媽,那是我的孩子啊。”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抱著吧,好好稀罕你懷里的丫頭片子吧,我看將來這個丫頭片子能給你養(yǎng)老送終還是能為你做些什么。”
江箏的母親袁湛當年是下放到這里的知青,那年代就是這樣,很多知青就落戶在了農(nóng)村,當時袁湛跟江耀年決定要結(jié)婚的時候,江箏的外婆是藥也喝了,也上吊了,就是拴不住女兒的心,威逼利誘都齊齊上陣了,也沒能阻止得了袁湛要嫁到這里的決心。
袁湛家里是什么成分啊?
用江箏姥姥的話說,我們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袁湛的祖祖爺爺那都是留過洋的,想當年他們家在大上海那是有名望有規(guī)矩的大家族,是被逼著送到了這個地方,即便改革換代了,貧民終究是貧民,你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出生的孩子怎么可以嫁給一個農(nóng)民的兒子?
奈何就是用死都逼不回女兒的心,干脆眼睛一閉,這個女兒我就不要了。
江耀年年輕的時候在生產(chǎn)隊愛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后來嫁到城里去了,拋棄他的原因就很簡單,因為他家沒有錢,江耀年跟袁湛的婚姻很大程度上來說,是袁湛的主動。
在轟轟烈烈的愛情經(jīng)過天長地久的磨礪也會趨于平淡,更加不要說江耀年根本就從來沒有甘心過。
恢復(fù)高考之后,江耀年憑借著自己的本事終于帶著妻子女兒走出了這座大山,故事的開始,就從江箏五歲說起。
江箏對父親的印象很淡薄,小孩子有的吃有的玩,父親又長長不回家,能記住的太少。
袁湛在副食品廠上班,原本恢復(fù)高考以后她也是準備參考的,可惜那時候已經(jīng)有了江箏,跟江耀年商量,娘家是肯定指望不上了,袁湛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風風光光的出現(xiàn)在母親的面前,這樣她的腰板就可以抬起來了,足以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你看她選的男人就是這樣的優(yōu)秀。
袁湛的本意是希望把江箏送回她奶奶家一段時間,江耀年卻搖頭。
“當初都說好的,現(xiàn)在回家不就等于認輸了嗎,你就辛苦辛苦,家里有我一個人就夠了,等我畢業(yè)以后,我們的日子會好過的。”江耀年抱著袁湛安慰著。
袁湛對生活妥協(xié)了,卻怎么也沒能料到這就將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過錯。
江耀年的前女友王導(dǎo)竟然與他考上的是相同的大學(xué)。
王導(dǎo)本來是跟丈夫一起復(fù)習的,她深知這次就是自己的機會,抓住了才能改變命運,丈夫卻名落孫山,誰知道竟然會在大學(xué)里見到了江耀年,王導(dǎo)的心思有些發(fā)亂。
王導(dǎo)是學(xué)校里的風云人物,她能歌善舞,袁湛與王導(dǎo)卻是兩極分化,袁湛喜歡看書,沉默的時候更多,高興沉默,不高興更是沉默。
“媽媽,爸爸不回來嗎?”江箏對爸爸這個詞所理解的就是有時候會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的叔叔,會把她給捧高高的叔叔,會給她買零食吃的叔叔。
袁湛看著女兒晶晶亮的小眼珠,擦擦自己的手,抱起來女兒:“箏箏是想爸爸給你買的零食了吧?”
江箏害羞地笑笑,鉆進母親的懷里。
袁湛嘆口氣,這孩子跟她爸爸認生的很,每次江耀年回來都要哄江箏很久。
“江耀年……”王導(dǎo)的聲音有些尖。
江耀年在校園里一直是躲避著王導(dǎo)的,他知道如果王導(dǎo)想,自己就一定會回頭,他現(xiàn)在有妻子有女兒了,腳下沒有停相反的動的更加的快速,王導(dǎo)小跑著攔住江耀年的去路:“江耀年……”
“嗯,有事兒嗎?”江耀年永遠都記得那時候王導(dǎo)跟他分手所說的話。
兩個人站在苞米地里,王導(dǎo)皺著秀氣的眉頭:“你不能給我我所想要的一切。”
是了,他不能給的。
“有事兒,怎么會沒有事兒?你看見我,干什么跟老鼠看見了貓一樣?”王導(dǎo)是接受新式教育的女青年,她不是那些固守陳規(guī)的農(nóng)村女人,嫁人這種事情是要審視奪度的,過去自己覺得江耀年不合適,所以她走了,現(xiàn)在她覺得江耀年合適,所以她又回來了,她的目地很簡單,也很直接,她要這個男人。
王導(dǎo)看得出來江耀年是有潛力的,這樣的人現(xiàn)在只是被壓迫著,她選的就是潛力股,過去她丈夫是,現(xiàn)在江耀年是。
江耀年攔截住王導(dǎo)的話:“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要說這些,我要回家看孩子去了。”
王導(dǎo)在江耀年的身后喊著,一字一句的從她的嘴里蹦出來,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好聽。
“江耀年你甘心這樣生活嗎?你跟你的妻子有共同的語言嗎?你甘心就只要一個女兒嗎?”
王導(dǎo)看著消失掉的背影,她想要的東西就從來沒有要不到過。
*
袁湛生了江箏之后,身體就一直有些不好,加上江耀年出去念書,夫妻在一塊的機會就更加的少,別看江箏的外婆說她們家如何如何的了不起,畢竟那都是過去了,輪到袁湛出生,從小日子就很苦,那些她媽嘴里的大世面她就沒有見到過。
“耀年回來了……”
“箏箏……”江耀年放下手里的袋子,那里面就都是給江箏買的零食,他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怎么會不疼呢。
袁湛打開門,手里端著盆將盆中的水對著外面一揚,江耀年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似乎對袁湛的舉動有些不感冒。
“又給她買那么多的吃的,這得花多少錢啊。”袁湛看了江耀年一眼,現(xiàn)在日子多不好過啊。
自己快速的倒水投了一條毛巾,遞給江耀年,江耀年把江箏放在了地上,接過毛巾擦了擦手,看著女兒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拿著毛巾細心的給女兒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著。
“我們箏箏都要變成泥猴兒咯……”
說罷抱起來江箏,帶著孩子轉(zhuǎn)圈圈,江箏咯咯的笑著,袁湛看著那父女倆自己嘆口氣,系上圍裙趕緊出去準備飯菜,畢竟他不是經(jīng)常回來,難得回來一次,怎么也要改善伙食。
“多吃一點。”袁湛給丈夫夾了一筷子的菜,轉(zhuǎn)身拿著湯匙用菜湯拌好飯,一口一口喂著女兒。
江箏動著小嘴,江耀年伸手接過:“給我吧,我來喂她……”
袁湛把手中的飯碗遞了過去,江耀年看著袁湛的指甲里就好像有著一圈一圈的黑泥,出聲:“怎么也沒把手給洗干凈?就這樣喂孩子?”
江耀年哪里知道,家里的生計就全部都堆在了袁湛的肩上,袁湛是又當?shù)之攱尩模要賺錢養(yǎng)活家,在副食品廠工作,這手每天就不閑著,長期泡在各種調(diào)味料里,那顏色就好像已經(jīng)是染色了上去,是洗不掉的。
袁湛看看自己的手對著江耀年笑笑:“洗不掉的,就這樣了。”
晚上哄睡了江箏,袁湛已經(jīng)清洗干凈了,畢竟丈夫回來一次,脫了衣服上了床,江耀年把女兒放在里面,自己躺了下去,妻子的手撫摸在他的胸膛上,他卻無感,想起來她蒼老的面容,腦子里閃過王導(dǎo)那張如花一樣嬌嫩的臉蛋,白皙的膚色,細致的臉蛋,按住妻子的手。
“我累了,睡吧。”
袁湛個性沉悶,但不代表她就是一個笨蛋,支撐起半個身子看著丈夫。
“覺得我沒有你學(xué)校里的那些女同學(xué)好看?”
江耀年的火氣似乎就瞬間被點燃了,她怎么就跟一個農(nóng)村婦女似的?只會說這些嗎?
她媽不是說她是大家庭出身的,大家庭就這么一點文化水平?
“不要吵醒孩子……”
袁湛拍著江箏,孩子睡的很熟,自己披著衣服坐起身:“你就是嫌棄我了。”
江耀年翻身背對著袁湛,“你想多了,沒有的事兒,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我還能有什么別的花花心思?”
袁湛覺得也是在理,自己躺下身就睡了,江耀年翻來覆去的卻是睡不著,他好不容易從那個山里走了出來,以后就一定不會回去了,他的妻子雙手的指甲烏突突的,想到這里江耀年只覺得頭疼……
不知道怎么搞的,王導(dǎo)那雙白皙漂亮的手就不停的在他的腦子里浮現(xiàn)不停。
“江耀年,你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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