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

        脫口大喊出這名字之后，江禾抬起頭，緊接著就怔住了。

        手電筒微弱的光只能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前方黑壓壓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可即便是這樣，可江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飛快登上這級石階平層的身影。

        是他，是顧延。

        顧延跑過來之后立刻蹲下抓住了她的肩膀，聲音里帶著疾跑后的喘息。

        “摔哪了？”

        “顧延…”

        江禾被問的回了回神，淚腺似乎就有些不能自控了。

        剛才她只是下意識的喊了顧延的名字，可并沒想到顧延真的會突然出現，就這么在她無助的時候，當時她就知道，自己大概不只是會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淚腺，應該也會沒有辦法自己的言行。

        從重遇顧延的第一眼開始，江禾就一直有沖過去擁抱他的沖動。

        很想他。

        六年多的時間，每一天都很想念他。

        “江禾？”

        顧延抓著她的肩膀輕輕晃了她一下，語氣仍然很急切，好像很擔心她，也好像很關心她。

        內心經過短暫的掙扎和矛盾，江禾傾身過去，抱住了顧延。

        顧延身體微微動了下，但并沒有推開她。

        還好沒有推開，不然江禾覺得自己大概會崩潰，會忍不住，會痛哭，可她不想在顧延面前哭，那太丟臉了。

        顧延跟以前一樣，身上沒什么肉，抱起來甚至有點硌，但抱著他江禾就覺得踏實，他用的好像還是以前常用的那個牌子的皂粉，滿身都是青檸的香味，江禾聞著就覺得滿足。

        還有，顧延強有力的心跳聲，那是江禾貪戀他的開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到她在發抖的緣故，顧延似乎是想安慰她，他抬起了手，可卻是在遲疑了許久后才在她的后背輕輕拍了拍。

        這直接導致江禾盡力克制的情緒又差點兒進入了新一輪的崩潰。

        從前他們在一起時，顧延也曾有過對她很耐心溫柔的時刻，那時她只要眼睛稍稍紅一下，顧延就會主動的把她擁進懷里，那么會笨嘴笨舌的一個人，也會絞盡腦汁的說一些寬慰的話哄她。

        可現在，顧延就連安慰她一下都要猶豫那么久了。

        一切早就變了，早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雖然很不舍，但江禾還是盡力的讓自己平復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之后，松開了顧延。

        感覺自己好像扭到了腳，應該也并沒有什么大礙，她嘗試一下，想試著站起來，可剛一動就被顧延按下了。

        顧延拿出起那個還發著微光的手電筒去檢查她的腳踝處，她也看了眼，發現并不像她想的沒什么大礙，腳踝的淤青很明顯，而且處已經腫起來了，動一動，鉆心的疼。

        “你別動了。”

        顧延把那個幾乎要熄滅的手電筒關掉，隨手插進了褲兜。“我背你下山。”

        “不用，不用你背。”

        江禾原本想拒絕的，可話音落地后顧延立刻抬眸看了過來，她愣了愣。

        顧延的目光好像總是有聲音似的，這會兒像是在很嚴肅的告誡她：不能拒絕。

        江禾被他盯的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就胡亂找到了理由。

        “因為我我剛才也磕到肚子了。”

        “”

        顧延好像被噎了下，皺了皺眉，片刻后問她：“疼嗎？”

        江禾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反應過來什么之后又立刻搖了搖頭：“不碰到就不疼。”

        顧延又沉默了片刻，隨后突然傾身過來一只手臂攬著她肩，一只手臂從她的膝下掏過，直接把她橫著抱了起來。

        江禾心臟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顧顧延，你”

        “別亂動。”

        顧延把她抱在懷里，輕輕托了托，語氣不容拒絕的說：“抓著點。”

        “…”

        江禾幾乎是下意識的聽話，雙手摟上了顧延的脖子，從來都是這樣，只要顧延開口，沒什么事是她能拒絕的了的。

        而且明明知道顧延只是聽她說也磕到了肚子，怕她會碰到傷處才這樣抱她的，可江禾心情還是很復雜。

        畢竟這是她曾熱切的喜歡過，肝腸寸斷的愛過，朝思暮想的思念過的人。

        顧延對山路很熟悉，沒有光照著也走的很平穩，江禾摟著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臂里。

        “顧延，你怎么知道我上山了？”

        “看山門的爺爺是我們村的，他給我打的電話。”

        “為什么他打電話你就來了？”

        “…”

        “你其實可以不用這么麻煩的，給陳哥打電話讓他轉告宋霖一聲就是了。”

        “…”

        “顧延，你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遇到問題就悶聲不說話，一點也沒有變。”

        顧延輕輕喘了口氣，似乎是遲疑了一下之后，才說了句：“但你變了很多。”

        “我哪里變了？”

        “嘴硬，愛逞強。”

        “是嗎，不過我也不是故意逞強，主要是因為沒有依靠，只能讓自己強撐著。”

        “不是有男朋友？”

        “所以，你居然還覺得男朋友這種東西是能靠得住的嗎？”

        “…”

        顧延似乎又被噎了下，沒有說話。

        江禾知道他在尷尬，她想了想，抬起頭故意看著他笑了笑：“抱歉，剛才就是話趕話，沒有故意內涵你的意思。”

        “…”

        顧延還是沒說話，輕輕托了她一下，然后繼續往山下走。

        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好欺負。

        眼睛閉了會兒再睜開之后，視力就好了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這會兒的月光也突然明亮了很多。

        以至于，顧延近在眼前的側臉也變得很清晰。

        這張臉畢竟是當初害的她一腳踏進深淵的萬惡之源，被覆上來一層薄薄的月光，顯得顏值更逆天。

        此刻就這么被他抱在懷里，能聽清他的呼吸，稍微往前一湊還能吻到他，江禾實在無法抵抗，免不了是要生出些非分之想的。

        “顧延，你現在…有新的女朋友嗎？”

        顧延側眸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不說話，那大概就是沒有，所以這會兒對他做點什么也不算不道德。

        畢竟，是他主動招惹她的，如果他不這么抱的話，她可能就不會那么想…

        江禾糾結了半天，心一橫，鬼使神差的就湊了過去。

        她吻在了顧延的唇上。

        顧延腳步猛地一頓，停了下來。

        他似乎很震驚，似乎想開口說話，而他嘴巴微微張了下，江禾正好抓到機會，立刻又把舌頭伸了進去。

        其實這個吻對于江禾來說也是猝不及防，因為沒有預想，只是一念起的事情，可吻上之后她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念頭原來從見到顧延開始就有了，原來她并不是只想要個擁抱，她想要更多的。

        不知道為什么，但江禾一點也不擔心顧延會生氣，不擔心顧延會一氣之下松手把她扔掉，甚至顧不上擔心事后顧延會怎么看她。

        就是要吻，就好像吻了之后顧延就會重新屬于她一樣，吻的很用力，恨不得與顧延融為一體。

        顧延整個人大概是懵了，非但沒有反抗，還任憑她親吻啃咬，任她與自己唇齒糾纏，沒有把她扔掉，也沒有躲，直到…

        吻到盡興之后，江禾自己主動停了下來。

        “顧延，我其實還變了更多。”

        一時間沒舍得分開，江禾唇還是輕輕貼著顧延的。

        “我的臉皮比以前更厚了，更不知道羞臊，也更不知道什么叫自重了，看到好看男人更想招惹，看到…”

        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顧延并沒有回應她，像是還沒有回過神。

        江禾把唇從他唇上退下，把臉埋進了他的頸側，糾結了很久，又對他說：“顧延，我現在已經變成這樣的人了，我很隨便的，你……”

        “別說了。”

        顧延突然打斷了她。

        可能是聽到她說話之后才回過來神，然后意識到自己被人強吻了，顧延好像有點生氣。

        可面對一個受著傷的女人，不能打不能罵，也不好隨手給扔掉…

        最后，顧延也只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恰好這時，山下有幾道手電筒的光照過來，緊接著就聽到了沈辭的喊聲。

        “江老師，您在哪兒？”

        這一聲喊的江禾心里一驚，猛地一下抬起頭，她鬼迷了心竅般想胡作非為的心思也幾乎是瞬間就被打破了。

        畢竟剛做過一些壞事，這會兒特別心虛，覺得自己和顧延的這個狀態不太適合被孩子看到，就掙扎著要下地。

        顧延也沒為難她，她一掙扎就把她放了下來，隨后只是單只手扶著她。

        說來也險，剛被放下，沈辭就噔噔噔的跑了上來。

        沈辭一看她被扶著，臉色難看，還瘸著一條腿，當時就差點兒嚇哭了。

        “江老師！您…您是不是傻啊！”

        江禾：…

        隨后宋霖帶著幾個男生也跟了上來。

        “江禾，怎么回事啊？”宋霖問。

        “沒什么，我來找沈辭丟的畫，不小心摔了一跤。”江禾強行故作鎮定的說。

        “不說好明天再找的嗎，它又跑不了。”沈辭急道：“而且就算找不著，我再畫一幅不就行了嗎！”

        “不一樣，每一幅畫都是當時心境的寫照，時過境遷，再畫一幅就畫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而且……”

        江禾頓了頓：“我很喜歡你這幅畫，只要它還在，就不想要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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