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過金漆紅門的胭脂鋪子，大堂中間一方松木桌上放著五彩斑斕的掐絲琺瑯胭脂盒。

        蔻陽看著好看原想著進去挑個一兩件，也好分散分散自己的嗅覺，但還沒走近門口，里面雜亂的花香一股腦的涌入她的鼻腔，她接連退了好幾步，又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才好受。

        蔻陽揉著發酸的鼻子，再睜眼時，便看眾人都看向她，她濕潤著眼眶打趣訕笑道：“這凡品的味道果真與眾不同。”

        一直他們走了好遠，蔻陽才覺得自己的鼻子終于回來了。

        這時再聞著卿云身上沁涼的草木香更是舒適。實在忍不住的大膽問道：“你身上到底帶的是什么香包？”

        旁邊的女子突然發聲，這可嚇了卿云一跳，可冰凍的面孔卻不會如此破冰，只是意外的：“嗯？”了一聲。

        蔻陽瞧他這幅模樣，無奈的朝他攤開一只手：“我是問你，你身上帶的是什么香包。能給我看看嗎？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卿云一直都不能理解，他身上的味道明明早就隱去，可她…

        他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卻一無所獲，終是道：“我身上沒有香包。”

        “嗯？”這次換做蔻陽一愣，緊接著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那是用了什么香草沐浴？還是衣服染了熏香？還是藏了香石龍涎？”

        一直被打斷思路的卿云，只得先解決眼前的這個麻煩，“都沒有。”

        蔻陽聽他如此反駁，心想難不成還是個上古秘方，讓他如此深藏？無奈的只得扁著嘴：“哦。”

        沒想到剛被勾起興趣的卿云，就這么被晾在了一邊。

        未過多時，她便側耳聽見卿云淡淡的嘆息聲，他輕聲問：“你是什么時候聞到的？”

        蔻陽眉梢一挑，心中一喜，難道有戲？

        面上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笑出來。她拿出最柔軟的聲音，撒嬌道：“你這個問題很奇怪耶！第一次見你的時…”

        卿云聽著她這個聲音，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好似萬蟻爬過頭皮，他立刻制止道：“可否好好說話？”

        “行吧！一般人都沒這個福分聽。”蔻陽爽快的答應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聞到了！

        “第一次？”

        蔻陽道：“是啊，你貼告示的時候！”

        心中還是不甘心的卿云問道：“那你說說是什么味道？”

        有些不耐煩的蔻陽絮叨道：“你問題怎么這么多啊！”

        卿云道：“你回答我之后，就告訴你。”

        略一思襯，暗道如此也好。“那我就好好聞一聞。”她猜想大家的香包一般都會揣在胸前？難得有如此機會，別讓他再找到其他借口糊弄了過去。

        做著美夢的蔻陽還期許著，沒準還能拐上一張上古秘方，帶回去給老頭，肯定能配出一副。

        如果自己也有了這個味道的香包，或許就不會對他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感覺了吧？

        如此敲定了注意的蔻陽向前邁了一步，轉過身想細細聞他胸前的味道。

        不料，卿云并沒想到她能轉到自己胸前去聞味道，蔻陽更是沒料到他未減速。

        而她的靈力被錦溪鐲鎖著本來就低，自然沒有懸念的又被卿云輕輕松松的給撞翻了。

        他看著那雙慌亂的桃花眼…

        在特殊的時候下，身體總是比思緒要快上幾步。

        在他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他的手臂就已經攬住了她的腰身，穩住了她跌倒的身形。

        鹍孑感覺前面的領路人停頓了下來，便走上前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結果就看見這最后的一幕，卿云緊緊的環住蔻陽，而蔻陽則嬌羞的依靠在他的胸前。當然以他的角度，這個嬌羞自然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如此可見，胡思亂想是件多么的可怕一件事，蔻陽明明是一臉的驚恐。

        嘖嘖嘖，有傷風化這可是集市，周圍這么多人還抱的那么緊。可他以前也不是這個樣子啊？到底吃了什么，突然開竅了？

        哎，平日真是小瞧了卿云。遙想當年，哪能有仙娥近他一米以內。

        此刻釣到了個美女不說，還這么會哄女孩子高興。甚至連做人的原則都不要了。嫌棄的沒眼瞧。

        “你沒事吧。”

        “沒、沒事。”蔻陽沒想到又會這樣，有些不知所措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的：“很香，嗯，就是方才想嗅一嗅，才離近了些。”

        “我知道。”

        被環住的蔻陽渾身緊繃，挪了挪尷尬的道：“嗯！我站穩了，你現在可以松開手了嗎？”

        這時腦中閃過的想法，讓卿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轉瞬即逝的想法怎能打得過理智，他聽后攥起拳頭不舍的松開了手，“在下唐突了。”

        他看著尷尬的蔻陽想了想，最后將自己的一只手臂遞到了蔻陽面前，“聞這個也是一樣的。”

        方才鹍孑一直沒留意前面，自然是不知道兩人交談了什么，不過這個動作卻再次讓他驚掉了下巴。這是什么狀況，街上人多相擁不方便？改抱手臂了？卿云也太寵蔻陽了吧，有求必應嗎？

        蔻陽瞧見眼前的青袖，為了上古配方微微點頭，“也好。”

        她一邊走一邊扶住卿云的一只手臂，觸感有彈性精壯有力，手指修長骨骼分明，上次看他隨身有配劍，摸著卻并沒有很重的劍繭，握住的時候

        這一串串的信息都是不由她想的一個個鉆進了腦袋里，當她發現時都不禁打了個寒戰，立刻搖著頭要將這些羞恥想法一個不落的全都甩出去，埋頭咕噥著：“想什么呢，怎么滿腦子都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幾個呼吸后，她強迫著自己將他的手臂放在鼻尖前，又擺的稍遠距離聞了聞。

        掂量后，蔻陽認真的告訴他：“涼涼的草木又夾雜些山泉水的味道，泉水明明應該是沁涼的，可有的時候卻還帶著絲絲暖意。不過，是什么草木我是不知道，我要是能知道也就不問你了。總而言之，是一種很好聞的味道。”

        卿云認真聽著沒敢漏下一個字，可就因如此，更讓他難以置信。因為這個味道是他本體透茸赤云草的味道。雖然因為一些事情，導致他沒有了聚靈的功效。但不乏有心人寧愿殺掉自己也想要一試。所以他才隱去了自己的氣味。

        只是在蔻陽面前，已經沒什么可隱瞞了。他如實道：“本體的味道，只是本族凋零，你沒機會聞到過。”

        這個回答簡直大大出乎了蔻陽的預料。據她所知，修成人形后還能保留一部分本體的，若非天資過人便是進階失敗。

        以蔻陽對他的了解，思緒敏捷博覽群書，并非池中之物，怎么可能是進階失敗。不過香氣對于男子來說的確有些尷尬，想要隱去也很正常。

        “可為什么別人聞不到？就比如茶欒就聞不到啊！”

        吃東西的茶欒耳朵一豎：“小姐你叫我名字了？”

        “沒叫你，你繼續吃吧。”

        “哦！”

        卿云尷尬的輕咳：“我用術法將香氣隱掉了。至于你為什么成為個例，我不知道中間出了什么問題。”

        蔻陽思維活絡，轉了個想法問道：“那你自己現在能聞到嗎？”

        往常也沒注意過的卿云，竟也抬起了手臂嗅了嗅，點點頭：“可以。”

        “你可以讓自己也聞不到嗎？”

        “沒試過我回去研習研習。”

        知道了原由卻又好像并沒有什么用，蔻陽慢慢沉默了下來。

        已經忍了好幾段路程的煦衍，終于找到了短暫的間隙，沖前面的幾人道：“我很不想打擾大家。”

        前面的幾人停下了步子，轉過頭。

        煦衍顫巍巍的問道：“我們還要走多遠？”

        眾人這才看見一開始對四處都好奇的煦衍早已沒有了精神活力。

        而他則看向天空撲閃翅膀的金蝶，強提了一口氣：“這東西，消耗太了，我有點撐不住了。”

        他期待的看了一圈，悄聲問：“要不咱休息休息？或者別人能用嗎？”

        蔻陽同情的解釋道：“這恐怕不行。我們用它，需要讓它再次聞氣味。”

        腳軟的煦衍嘴唇泛白的癱歪在鹍孑身上，蔻陽時常跟藥王谷的人廝混在一起，望聞問切多多少少略知一二，這明顯是被掏空靈力的模樣。

        她倒是忽略了煦衍只是個地仙，使用高階金蝶，對他實在有些難度：“今日還是先休息吧，而且按進度可能還需要幾日。”

        這個狀況勉強為之，反而不利于后期的尋找，還可能傷了他的根本，蔻陽怕煦衍過意不去，便也借口道：“我靈力還沒修復好也有些疲乏了。”

        “隱獸不會這么快破解銀婳水鏡。前面有個順福客棧，今日先落腳。”卿云道。

        鹍孑因為轉頭太過迅速，手扶著抽筋的脖頸。他雖然想盡快找，但是畢竟這里沒有靈力補充只能靠自己修復，損耗太過有傷仙體，事情雖急也真的不至于不顧煦衍的死活。

        只是氣不過，有道侶的仙君果然都不顧兄弟死活，道侶勾勾小手，指東不敢走西。手足兄弟如衣服啊！

        向客棧走去的鹍孑安慰自己：“反正還有三百六十四天，反正下個也只是一面會唱歌的靈鏡而已，反正…反正…，大不了后半輩子就在這過活…”

        怎么有種，淡淡心酸的感覺呢？

        跑回來的茶欒又把蔻陽當成她自己了，她自個平日不舒服就多吃東西，吃飽了就舒服了，攤開懷里抱著的美食道：“小姐，剛才我在鋪子買的蜜餞，雖然和咱那塊的顏色形狀都不一樣，不過味道挺好吃的。”

        蔻陽笑著捻起一塊放入了口中。

        只是幾人在順福客棧定了幾間上房后，回到屋子的蔻陽卻沒休息，而是望向遠方后就消失不見了。

        她還是頭一次來三千繁華境的郊外，山水怡人雖沒有三界仙氣繚繞靈力充盈，但也是別有一番不同的風景。

        自那日蔻陽吃了一顆卿云留下的補靈丹后身體早已恢復。

        此刻仰望，天空晴朗湛藍高空萬里無云，像一塊海藍玉般澄澈透亮，難得來此地一趟，待在客棧著實有些浪費了。

        索性她依稀記得自己幼時調皮搗蛋的事情。

        自小她就最喜歡找央騖師兄玩，原因無他，因為不管她和茶欒多么的淘氣，央騖師兄都會溫柔的護著她們。

        有一日作妖的蔻陽正遇上邈老在給谷內眾人講解藥草，恰說的是三千繁華境內的藥草。

        此境內雖無三界修習所用的靈力，但境內七情六欲倒也漸漸蘊生出濃重的凡塵氣息，因此也有幾味可用的藥材。

        蔻陽便是為了這個，自己的藥瓶早就空了，才想溜出客棧到郊外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些固本培元的藥材給煦衍補一補。

        至于為什么孤身一人，那茶欒是個遇到新鮮事止不住眼的人，二人四處享樂，三界倒是快逛了個遍。以往只知這境內無靈力，便覺得沒什么可玩的，卻是一次也沒來過。

        自從知道煦衍需要休息，那傻鳥知他死不了，所以只擔憂了半刻。樂的連客棧都沒進，就把美食推給了蔻陽，高興的跑出去逛集市了。

        而那廂鹍孑便借口這幾日的奔波，懷中的手帕子不見了要去再挑一件。

        蔻陽在旁感嘆，借口怎能如此的生硬蹩腳。

        不過畢竟初次到這里，茶欒有鹍孑陪著，她倒也放心，省著這丫頭被別人用根糖葫蘆就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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