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殺青
隨著“嘻嘻嘻”和“嘿嘿嘿”的戲份先后殺青離組,片場一下便安靜了大半,直到此時,組里的眾人才意識到左藍和吳鋼的重要性不僅僅在開機拍攝的時間。
但是相比于過去的一個月,哪怕先前累的多說句話都覺得浪費力氣的小年輕,此刻一個個都干勁十足。
殺青在即。
條件艱苦倒是其次,主要是一次次的心理落差實在整的人實在心驚肉跳, 先是一貧如洗,而后驟然暴富,拍了半個月,又遭遇天降橫禍,劇組再次跌入赤貧線以下。
無論是演員,還是各組的工作人員, 始終提心吊膽著一件事兒,張晶和華名會不會哪天走了之后會不會再也不來了。
這并非什么稀罕事兒,戲拍到一半資方跑路的事兒,在眼下的行業(yè)內(nèi)屢見不鮮,至于酬勞尾款,自然不用指望。
一個周后,當(dāng)徐容和馮蒽鶴倆人說完最后一句詞,聽到監(jiān)視器后傳來的“卡”的聲音,相顧無言。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充滿了遺憾,劇本太短了。
倆人各自接過制片主任和雙馬尾送過來的鮮花,笑了。
馮蒽鶴道:“我愛人現(xiàn)在回來了,孩子也大了,時間空的比較多,有機會咱們再合作。”
他過去很多年沒拍戲, 因為妻子出國學(xué)習(xí)了幾年, 他既要當(dāng)?shù)忠?dāng)媽, 根本時間和空閑出來拍戲。
徐容聞言頗為愕然,他跟馮蒽鶴交集雖然不少,但是并不像吳鋼、祖鋒和曹炳昆仨人那么熟, 他們仨還吃過曹炳昆親自下廚做的菜。
曹炳昆有個京劇名家的爺爺, 可是他最初既沒選擇從事戲劇,也沒想過涉足影視,而是成為了一名廚師,他只不過抱著試試的想法,結(jié)果竟莫名其妙的就收到了北電的錄取通知書。
馮蒽鶴平時跟他們交流不多,大概因為年齡差的比較大的關(guān)系。
瞧著徐容的詫異,馮蒽鶴撓了撓頭,道:“跟你搭戲,就是感覺特過癮,哈哈。”
徐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就像過去他也樂意跟李又斌搭戲,因為不用考慮對方的接不接得住,也無須照顧對方的感受,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對方肯定能接住,并且興許還能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這是另一種程度上對他業(yè)務(wù)能力的認可。
“好啊,馮老師接戲的時候別忘帶著我就行。”他笑著接了話。
“哈哈,你太謙虛啦,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給你拿個男一男二。”馮蒽鶴同樣笑著, “你要是碰到合適的角色,覺得我還行,推薦下,酬勞方面都好商量。”
“殺青大吉!”
劇組終于少見的大方了一回,在連著兩個月的伙食里沒見到肉沫之后,殺青宴竟然在一家五星級大酒店內(nèi)舉行。
當(dāng)劇組的車來到酒店門口,一個個竟然有種不真實感,是不是司機跑錯敵方了。
盡管星級高的酒店菜未必好吃,但是貴肯定是沒二話的。
這種酒店的空氣能是我們這種窮逼劇組能呼吸的?
車門開了七八秒鐘,愣是沒一個人敢下來,萬一真走錯了,那才搞笑了。
華名看到這樂了,起了身說道:“下車吧,賬上還剩下一點錢,我尋思著宣發(fā)肯定不夠,也沒省的必要,大家放開吃放開喝。”
“哈哈。”
進了酒店,落了座,先是華名講了幾句,而后張晶、姜偉感嘆了拍攝的不易,但是都沒說多,菜都上齊了,一個個眼巴巴地瞧著呢,勒緊褲腰帶過了兩個月的苦日子,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兒了。
隨著華名打了個頭,酒開始變得跟水似的。
喝的什么酒,喝了多少,徐容根本沒有留意,也沒時間留意。
他記得特清的是,他從始至終,攏共只夾了兩粒花生米和一顆蠶豆。
一輪敬酒剛過完,宋嘉拎著椅子來到了他旁邊,一手拎著酒瓶,一手端著酒杯,一條白花花的大腿大馬金刀的踩在椅子上。
“徐老師,我先敬你一個。”
徐容本來以為宋嘉生于東北,性格大大咧咧,應(yīng)當(dāng)是個不記仇的性子,可是沒成想她都在攢著。
他罵的她的每一句話,她竟然都記得清清楚楚并且一字不差,而被拿來當(dāng)作勸酒的由頭。
然后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乇涣谭恕?br />
直到喝的暈暈乎乎的一瞬間,他才意識到,宋嘉在是一個敬業(yè)的演員之前,首先是一個女人。
就像小張同學(xué),一旦跟他辯論起來,她根本不需要思考,便能條件反應(yīng)似的翻出幾年前的舊事當(dāng)作例證。
那些事兒他只隱約的還有那么點印象。
當(dāng)徐容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然見亮,可是一轉(zhuǎn)眼,瞥見被子另一側(cè)露出的后腦勺和散亂的長發(fā),再感受了下全身只剩的一件衣服,他猛地一個激靈,縱然宿醉之下頭還疼著,可情急當(dāng)中,他仍給一骨碌的坐了起來。
這特么的是誰?
小張同學(xué)還在呢!
他悄悄的把頭發(fā)撩開一點,跟刮彩票似的,一點點看清了同床之人的側(cè)臉。
“呼,嚇?biāo)懒恕!彼p輕地吁了口氣,還好還好,睡了就睡了,不算犯錯。
“徐老師,你醒啦?”小張同學(xué)大抵感受到了身后的動靜,翻了個身,迷迷糊糊揉著眼睛,瞧著徐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含糊不清地說道。
“伱怎么,睡這了?”
徐容掃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透,他悄悄地又給躺了下來,順手地把小張同學(xué)給抱在懷里,入手的觸感令他怔了下,問道:“你睡覺怎么還穿著衣服?”
小張同學(xué)大概太困了,又把眼睛給閉上了,道:“還說呢,你昨天拉著我的手,死活不讓我走,我就困啊,就不知不覺睡覺著啦。”
小張同學(xué)本來還想往徐容懷里靠靠,可是身子只扭動了兩下,身體霎時僵住,不再動彈絲毫,困意也隨之消退殆盡。
“徐老師,你,頭不疼嗎?”她睜大了眼睛,低聲問道,可是心里卻是極為緊張,因為昨晚是她給他脫的衣服。
她本來以為徐老師的內(nèi)褲里塞了襪子,結(jié)果在徐行沒注意的當(dāng)口,伸手摸了摸,可是把她給嚇壞啦。
作為宿舍的情感導(dǎo)師,焦竣艷時常于夜深人靜之時,把門鎖死,將她們約到床上,拉緊圍簾之后,一臉嚴肅地給她們拉片,觀摩藝術(shù)。
因此的,盡管未曾吃過豬肉,可她卻曾見過許多豬跑。
“疼,怎么不疼,不僅疼,還漲的厲害呢。”
“那你還...”小張同學(xué)扭過頭來,可是視線對上徐容的笑容時,登時把話給剎住了,鼻子微微皺起,“嗯?徐老師你...你好討厭~”
徐容挪了挪身子,本還想再抱緊一點,小張同學(xué)卻是突然慘叫一聲:“哎呀,你壓著人家的頭發(fā)啦。”
徐容沒再動彈,道:“屋里怪熱的,把衣服脫了吧?”
“徐老師你是不是想...”
“瞎想什么呢?”
“可是,可是,那你干嘛頂我?”
“哦,那是手機跑被窩里了。”
“哈哈哈哈。”
小張同學(xué)似乎突然不緊張了,主動往他懷里擠了擠,咕噥了兩下,聲音極低又極細地道:“等,等住到咱們新房了好吧?”
“好吧,不過得先收點利息。”
徐容拍過戰(zhàn)爭片,比如前兩年的《亮劍》,當(dāng)時他對劇組的道具槍相當(dāng)?shù)母信d趣,總想有事兒沒事兒摸兩把,對此爆破組特意叮囑他,有兩把真槍是不能動的。
因為會走火。
擦槍難免走火。
盡管天色尚未大亮,可小張同學(xué)似乎完全沒有了睡意,開始說起他昨天晚上怎么拽著她不讓她走的,徐容是半句也沒聽進去,因為小張同學(xué)總是在他懷里“咯咯咯”地笑,身子不停地咕噥著。
在某個瞬間,徐容突然打床上坐了起來,道:“我去洗個澡。”
他感覺小張同學(xué)似乎是有意的,因為他起身的時候,分明瞥見小張同學(xué)臉色紅彤彤的。
等徐容去了洗手間,小張同學(xué)一把爬了起來,從床頭拿過手機,按鍵如飛地搜索:“男朋友大會疼嗎?”
“小張,你在干什么?”
小張同學(xué)慌亂地將手機一把塞進了被窩,瞪大了眼睛瞧著門口探過頭的徐容,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胡說。”
“哈哈。”
徐容知道小張同學(xué)心虛了,因為她每一次說“你胡說”,就意味著她潛意識里承認他說的很對,但是又不想承認,而只心虛地勉強狡辯。
在吃了點東西,跟劇組眾人告別之后,徐容帶著徐行和小張同學(xué)返回了京城。
因為硬盤損壞,拍攝的日程比計劃要多了半個月,不過還好沒有耽誤期末考試。
但是在考試之前,徐容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兒要做。
因為《三國》的臨時換角,他今年的拍攝安排全部完成,終于稍微可以放松一點了。
在自習(xí)室當(dāng)中,他翻開了新買的筆記本,寫下了一行字:
四年從業(yè)小結(jié)。
之后想了一會兒,他慢慢地再次動筆:
自05年5月起,到今天,已經(jīng)拍了13部戲,其中12部是電視劇,1部電影。
從業(yè)這四年,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張寶金之前的種種
從《生存之民工》里的輟學(xué)民工,到《大清風(fēng)云》當(dāng)中年輕浮躁的福臨,再到《亮劍》當(dāng)中有勇無謀的魏和尚,再到《繼父》當(dāng)中痞里痞氣的張寶金,可以籠統(tǒng)地概括,這個階段,我是不會演戲的。
唯一的例外,應(yīng)當(dāng)就是張寶金的最后一場戲,開始認識到情緒體驗?zāi)酥劣诨竟Φ闹匾浴?br />
這些基本功的獲取的價格相當(dāng)?shù)土髞韺W(xué)校的老師會一一解釋。
這也是我來到北電學(xué)習(xí)的原因。
第二階段,自沈一石起,至王一民終。
這期間塑造了沈一石、丁力、羅佩綸、朱傳文、王一民五個角色,戲量有多又少,年齡階段、角色性格差異巨大,這些角色當(dāng)中,我最喜歡丁力,最佩服王一民,最同情沈一石,最討厭朱傳文。
但是羅佩綸卻是我的真實寫照。
聽黃老師說過,想演好一個角色,你得知道他是怎么來的。
當(dāng)初是怎么理解沈一石平靜之下的瘋狂?
劇本寫的不清楚,在這之前,有幸翻閱的法國作家法朗士的《論文藝中的瘋子》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明確了對這個人物,不能去演他的瘋狂,而要去演他致瘋的外界原因,這是正確的思想。
沈一石為什么瘋,在從劉合平那拿到角色設(shè)定之后,我做了三件事。
(一)內(nèi)心體驗
當(dāng)時我請教了許多老師,請他們看角色設(shè)定,指點我外在的表現(xiàn),介紹此類人的故事,甚至請他們替我想:我為什么會瘋。
(二)寫沈一石自傳
結(jié)合自己的人生閱歷、情緒記憶,加上間接得來的材料,為沈一石做了傳記,這是一個很好的習(xí)慣,從目前來看,應(yīng)當(dāng)也是一個好演員的必修課。
(三)生活于角色
當(dāng)時還沒意識到做小品的重要性,但也在生活中努力適應(yīng)角色,走路的姿態(tài)、說話的語氣以至于眼神...都努力去生活于角色,特別是眼神,這個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平靜之下的瘋子,我綜合了幾個朋友的眼神,塑造了自己理解的沈一石。
這三方面的工作對我的影響很大,幫助我抓住了角色最主要的東西,收獲極大。
《大明王朝》拍攝后對我的影響是什么?
好的部分:
(一)堅持深入生活,有時候甚至于瘋狂,但是基本上是正確的。
(二)建立了演戲、看戲的標(biāo)準,看戲,我不喜歡那種演得正確,但不立體,性格特征不鮮明的形象,這種創(chuàng)造難以引起觀眾的想象力。
(三)演戲必先立意,對沈一石,我懷有同情,另一方面,作為演員,我有必要通過沈一石,揭露那個沒有正義,而只有黨同伐異的時代,這就是這個角色的立意。
總之,目的要明確,一個演員,必須以一定的思想邏輯將扮演的人物組織起來,也就是說,要考慮自己所演的人物將會給觀眾帶來什么東西。
不好的部分。
(一)對于寫角色自傳,為沈一石做小傳時,是用感情寫的,但在之后雖然大體堅持了這一做法,只是在寫的過程中,相對太過理性,對創(chuàng)作的幫助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大。
(二)過多的要求人物的外部特征,認為只有獲得這些外部特征,我才能“自如地生活”,否則便會流于形式,不知所措,有時還不得已拼湊一些分明不是自己要求的東西,致使創(chuàng)作的效果并不好。
總之,《大明王朝》于我的表演生涯是極具意義的,一方面,我堅持正確的,也就是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同時又對其他的一些重要的原則認識不足,不能全面掌握。
李雪建老師當(dāng)初批評我形式主義,不夠重視體驗,我當(dāng)時沒反駁,但是心里卻不服氣,可是用自己的方法,又達不到追求的境地。
帶著這種矛盾,進入了從業(yè)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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