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人質(zhì) 下
羅老太太目光落在兩只相握的手上,眉頭不經(jīng)意地皺起,正想和自家老伴說點什么,就聽到老伴操著個大嗓門吼道:“你們倆躺這兒做什么?”
沈慎元先被吼醒,看到羅氏夫婦頓時嚇了一跳,整個人從羅少晨身上彈起來,“我,我們……”
“不怕著涼啊。”羅定美對著別人家的孩子總比自己家的孩子要慈眉善目一點,“你是他的朋友啊?”
沈慎元驚魂未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伯父您好,我是羅少的朋友。”
羅定美疑惑道:“你認(rèn)識我?”
沈慎元這才想起自己這具身體和羅定美是第一次見面,忙道:“我是看著您的年紀(jì)喊的。”
羅定美道:“我看上去很老嗎?”
醒來有一會兒的羅少晨小小地欣賞了一把自己愛人吞吞吐吐的窘狀之后,總算撿回了良心,站起來道:“爸媽,你們怎么過來了?”
羅老太太走過來,狀若不經(jīng)意地插到沈慎元和羅少晨中間,握著羅少晨的手道:“坐一大早的火車來的。早就想來了,但是阿虹胎盤不穩(wěn),我們不放心,等情況穩(wěn)定下來才過來。怎么樣?找到琳琳了嗎?”
羅少晨道:“找到了,就在樓上。”
羅老太太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拽著羅定美就興沖沖地往上走。
沈慎元看到二老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力竭地癱坐在沙發(fā)上。
羅少晨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緊張?”
“緊張、心虛、愧疚、擔(dān)憂、恐懼……”
“恐懼什么?”
沈慎元沉默著,許久沒有回答。
“我們會分開?”羅少晨先一步說出他想說的話。
沈慎元雙手捂臉,本來想抹抹臉,可是當(dāng)手覆上眼瞼,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需要一個可以遮住所有光線,把自己藏起來的黑暗小角落。
羅少晨的手離開他的頭頂。
沈慎元渾身一震,放下手,卻看到羅少晨蹲在他的身前。
“我們出柜。”羅少晨輕描淡寫地說。
沈慎元呆住。
羅少晨道:“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了。”
“這樣更擔(dān)心。”沈慎元非常有經(jīng)驗地分析道,“電視劇從溫馨到狗血的轉(zhuǎn)折點就是坦白!”
羅少晨道:“如果我父母讓我相親怎么辦?”
“……”沈慎元低著頭,嘴巴微抿著,用自以為不明顯其實很明顯的態(tài)度告訴對方自己的心理活動。
羅少晨道:“我們都已經(jīng)獨立了。”其實他并不是很明白沈慎元此時的心情,如果說緊張和心虛他還能理解,那恐慌就太過了。他尊重父母的意見,但并不表示會被他們的意見所擺布。
沈慎元低聲道:“父母是很重要的。”
“當(dāng)然。但戀人也是很重要的。”
沈慎元抬起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真的不后悔嗎?”
“……”
羅少晨深深地看著他,陰沉著臉說:“我很肯定我不后悔,不過你很快就要后悔了。”
沈慎元:“……”
羅定美夫婦的出現(xiàn)解放了被訓(xùn)得狗血淋頭的羅啟澤和羅學(xué)敏,成功地將注意力引回羅琳琳的身上。不得不說,在帶還在方面,護士別有一手。羅琳琳離開羅家這么久,竟然一點都沒有產(chǎn)生負(fù)面情緒,回來之后也是好吃好睡,若說有什么后遺癥,就是她不再粘趙奶奶,而開始找護士,害得趙奶奶一大把年紀(jì)還要穿護士裝哄她。
他們輪番看過尚在睡夢中的羅琳琳之后,羅學(xué)敏和羅啟澤以上班為借口,溜了。
羅定美看羅定歐滿臉疲倦,便催促他去睡覺。
羅老太太看著羅定歐欲言又止。
羅定歐何等眼力何等聰明,一看她的樣子心里就踩了個八|九不離十,道:“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羅老太太想著怎么說得含蓄一點,“就是給少晨找女朋友的事。你上次說,他有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羅定美不耐煩道:“這個事情什么時候不好提,一定要現(xiàn)在提嗎?”
其實關(guān)于這個問題羅定歐還真不好回答。羅少晨是他的侄子,不是兒子,隔了一層,很多事都不好管。但話說回來,羅少晨父母不在,自己是他身邊唯一的長輩,他走了歪路,自己多少有點責(zé)任。
“年輕的時候,誰沒個奇怪的想法。”羅定歐干笑。
羅老太太臉白了,“你是說,他真的和那個……年輕人在一起?”
羅定歐道:“這個,你親自問問他比較好。”
羅定美這會兒終于咀嚼出不對來了,“什么和年輕人在一起?”
羅定歐和羅老太太都無語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滾過來!”
咆哮聲從二樓傳出,直沖九霄。
不過被咆哮的人已經(jīng)回家補眠去了。
沈慎元和羅少晨人在半路,眼見就要到家,又接到了簡靜年的電話,說是邱美娟進了醫(yī)院。于是沈慎元好不容易跑回來的瞌睡蟲又被嚇醒了,和羅少晨一起趕到醫(yī)院。
簡靜年在電話里說得很含糊,只說邱美娟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沈慎元一路上不斷腦補邱美娟摔成重傷的畫面,嚇得不輕,誰知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邱美娟歇斯底里地咆哮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根本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
沈慎元伸出去推門的手被羅少晨拉住了。對方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說實話,羅少晨心里一直對簡靜年耿耿于懷。不是他想懷疑,而是,當(dāng)年簡靜年的表現(xiàn)實在太讓人懷疑了。
簡靜年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但憤怒卻壓抑不住,“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有時候很懷疑,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著搶走我的他。甚至,愛屋及烏地對元元都有非分之想!他當(dāng)年這么小,你簡直禽獸不如!”
簡靜年控制不住地咆哮道:“你瘋了!你這個神經(jīng)病!你在說什么。”
“沒有非分之想你會經(jīng)常上班上了一半,一個人跑到幼兒園去偷看他?”
“這件事你要我解釋多少遍。我那時候喜歡的是他的幼兒園老師!我承認(rèn)我精神出軌是我不對,但這和沈慎元沒關(guān)系。”
“你喜歡幼兒園的老師會偷偷拿著元元的內(nèi)褲聞?”
“……”
一顆炸彈徹底爆炸了!
沈慎元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好像被這顆炸彈炸到了九霄云外,靈魂飄來飄去沒個落腳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覺到自己坐在醫(yī)院的走廊里,身體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緊緊地?fù)е?br />
“羅少?”他無意識地呼喚。
抱著他的胳膊緊了緊,羅少晨遞了一瓶牛奶給他,“要不要喝一點?”
沈慎元低著頭道:“我剛才是在做夢吧?”
“你覺得是就是。”
“……”
羅少晨淡淡道:“就是兩條愛上同一個人的可憐蟲,沒什么好在意的。”
“不要這么說。她是我媽媽。”
“那就一條吧。”
沈慎元接過牛奶,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道:“走吧。”
羅少晨道:“如果不想去,就別勉強。”
沈慎元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可以的。”
他轉(zhuǎn)身回到病房門口,冷靜地推開病房門。
簡靜年已經(jīng)出去了,只有邱美娟一個人對著窗戶發(fā)呆,看到他進來才慌忙擦掉臉上的淚痕,強笑道:“你怎么來了?”
沈慎元道:“簡叔叔說你從樓上摔下來了。”
“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踏空了,沒什么大事。”邱美娟道,“你今天不要拍戲嗎?”
“要的,我一會兒去。”
兩人閑扯了幾句。
邱美娟突然道:“你爸爸又走了。”
沈慎元一怔。
“他留了封信給我,說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要十幾二十年的。”她說著說著,眼眶微微地紅了,“他本來說要留下來發(fā)展的,又說謊。”
沈慎元抬起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其實我應(yīng)該習(xí)慣了。”她苦笑。
從病房里出來,沈慎元默默地跟著羅少晨走了一段路,道:“我想請假。”
“好。”羅少晨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沈慎元道:“我想把沈泉的遺體從警局接回來安葬。”
“可能沒有這么快。”
沈慎元有點失落。
羅少晨道:“他不留了一把鑰匙和一張地址給你嗎?你要不要趁今天去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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