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ACT?291
他們坐在了青木棉的臨窗茶座里,巨幅玻璃窗的一角繪著星星點點的雪青色花苞,客人落座時怒放,客人離去時凋謝,迎接下一撥客人的就是滿眼由濃轉淡的繽紛落英。
盧平反手把茶點單子推到海姆達爾眼前,搖搖頭:“我看不懂。”
海姆達爾沒有推辭,點了兩杯最尋常不過的藥茶,點心那幾頁看都沒看。
盧平似是明白他的想法,說:“請你吃個下午茶的錢我還是有的。”
海姆達爾聽了只是笑了笑,其實那天碰面他就發現這位盧平先生的衣著比上次見時體面了很多,簇新的深米色巫師長袍,褲子也不再皺巴巴的,就連皮鞋都擦得锃亮。
德姆斯特朗山區常年落雪,長袍外面肯定要多加一件厚實的斗篷,不然連手都伸不出來。
盧平的斗篷不僅領口,就連兩只袖口和衣擺都分別滾著一圈油光水滑的奶油色毛皮,走動時海姆達爾看見斗篷內層也貼著同色的毛皮,不是稀疏的短絨,而是細密的長絨,皮草這玩意兒不管是巫師界還是麻瓜界都不是親草根階層的料子。
海姆達爾面不改色地合上了茶點單子,一只有兩個足球那么大個的銅壺飛了過來,海姆達爾舉起杯子,茶壺傾斜,往杯子里斟滿了冒著青煙的蜜色茶水。
清新的藥香夾雜著淡淡的堅果香撲鼻而來,海姆達爾喝下去一大口,頓時感到神清氣爽,身上的寒氣被驅走了大半。
盧平見了在心里嘆口氣,也拿起杯子接了一杯茶。
海姆達爾順手拎起單子上的細鏈子,掛在從茶壺底座旁伸出的小鉤子上,當茶壺飛到下一桌時,那一桌的客人取下了鉤子上的單子翻看起來。
盧平先喝了一口,起初不怎么在意,回過味來時才發現這最“低廉”的茶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又緊著喝了兩口。溫熱的茶水順著食道一直往下走進胃里,四肢百骸好像浸泡在熱水中,各處關節擺脫了僵冷不適,渾身說不出的自在舒暢。
海姆達爾笑瞇瞇的垂下眼簾,把剩下的小半杯湊到豆莢貓眼前,那貓一點都不客氣,伸出舌頭使勁的舔,結果脖子越伸越長,海姆達爾擔心它把腦袋擠進杯子里拔不出來,只好目不轉睛地盯著。
盧平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目光落在桌面的一角,那里有一道淡得幾乎不顯的劃痕,他就這么專注地看著,良久不發一言。
海姆達爾喂好了豆莢,發現他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試探道,“盧平教授?”
盧平回神,倉促地放下杯子。
“我……本來覺得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但是真正見到你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海姆達爾想想能夠理解,如果自己過得不好,他至少能有“見義勇為”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又茫無頭緒。
海姆達爾覺得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從理性的角度來看待他們的關系就會發現他們之間其實毫無關系,除了一個名叫西里斯?布萊克的親生父親,其他的什么也沒有了。
況且他都已經是斯圖魯松家的孩子了。
而他的生母又是那么一位不受他們那個圈子待見的馬爾福,然后又使了那種不堪的手段生下里格,照理說那個圈子里的人應該會站在小天狼星的角度同仇敵愾——嚴厲地聲討這對母子——海姆達爾也從沒指望過經歷了種種波瀾是非以后自己的身份還會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盧平能和他坐下來喝杯茶算是相當有風度了吧。
所以海姆達爾實際上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要請自己喝茶,而且還像個久別重逢的老友似的隨和親熱,當然不能排除盧平教授本人的性格使然。
問題是他從前就被他們排斥在圈子外——大概從出生算起,以后也更不可能加入進去——說不定人家壓根就沒考慮過。
換句話說他和他們是兩股背道而馳的射線,不存在回頭或者并軌的可能。
沒有人想進去插一腳,打亂他們圈子現有的形態,里面的人也不用急著擺出防御態勢以防有人不長眼想往里面鉆。
海姆達爾以為這應該是他和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且一直以來他也是遵照這種“默契”而繞道走的,不是嗎?!
種種念頭在心頭滾了一圈,海姆達爾決定以靜制動。
“他逃獄了你知道嗎?”
海姆達爾無奈的想,終于開始了嗎?
“要想不知道還挺難的。”嘴角帶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
“你,嗯,你父親沒有說什么嗎?”盧平小心翼翼的措辭,只有梅林知道那“父親”吐出口時他心里有多么的不自在。
“說了。”海姆達爾點頭。
盧平很是關注。
海姆達爾說:“英國魔法部太依賴攝魂怪的能力了,那些東西根本沒有他們以為的那么無可匹敵,那么值得信賴。”
盧平又等了一會兒,發現海姆達爾不打算再開口了。
“就這些?”
“就這些。”
盧平再度陷入沉默。
海姆達爾看了他一會兒,嘆道,“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我父親更不是。”
西里斯?布萊克不可能會跑來找他,除非斯內普教授配置的迷情劑時隔多年以后還能發揮出“毒副作用”。
盧平頓時尷尬起來,“我知道他不會來找你……”這話聽上去就很不對勁了,還沒說完他就住了口,匆匆瞥了海姆達爾一眼,后者神情自若得像啥都沒聽見一樣。
盧平自嘲的想真是多說多錯。
談話瞬間陷入僵局,茶香變得越來越稀薄。
豆莢貓蹲在海姆達爾的腿上晃尾巴,[這家伙是不是你母親在日記里提到過的狼人?]
【對。】海姆達爾沒想到它還有印象。
[真稀奇。]豆莢的尾巴軟了下來。[英國是歐洲第一個帶頭草擬反對狼人條例的國家,雖然還沒有正式施行,但那個國家確實對與狼人有關的一切都表現得深惡痛絕,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還能在霍格沃茨當教授?!]
【霍格沃茨當家作主的是阿不思?鄧布利多,不是英國魔法部里思想偏激的官員。】
[那可真是頭疼,他一個月肯定要‘消失’幾天,不然麻煩就大了。]
【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也該由鄧布利多校長操心。】
豆莢貓一聽也是,就繼續晃起了尾巴。
這時屋外飄起了雪花,原本稀稀落落的只有指甲蓋那么大,隨著一陣寒風卷過,鵝毛大雪簌簌落下,不一會兒,對街房子上隱隱能看出幾分本色的瓦片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毯。
店家們縮頭縮腦地出來收拾店前的沿街擺設,或把陳列品收回店中,或直接關上了店門。
街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步行的速度,不少路人直接沖進了青木棉,原本清閑的飲料鋪子頓時熙嚷起來。
“對了,我還沒恭喜您當了教授。”海姆達爾發現對方貌似沒有要和他說再見的意思,只好曲線救國。
“謝謝。”盧平笑了起來,眼底浮現出真切的滿足和欣慰。
“波特先生是不是和預想的一樣調皮搗蛋?”
“除了眉眼能看出幾分莉莉的影子以外,他和詹姆幾乎一模一樣。”盧平的聲音有些激動,帶著近乎于炫耀和獻寶的興奮。
海姆達爾想他肯定高興壞了,高興到想要找人傾吐一二——傾吐對象要是見過哈利?波特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惜這種迫切的心情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分享,所以一直憋到現在。
海姆達爾知道他口中的“莉莉”,艾薇的日記里提到過,如果此莉莉就是彼莉莉的話。也就是說她后來嫁給了詹姆?波特,生下了哈利?波特?
那斯內普教授怎么辦?如果他還愛著莉莉?伊萬斯,如今天天面對伊萬斯的兒子,他又會作何感想?
這些事情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去深想,如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找到機會冒出來了。
“他知道你嗎?”
盧平的笑容就黯淡了幾分,“我才剛剛當上教授。”
換句話說還沒有機會同波特推心置腹?或者說還不到一敘衷腸的時機?
“英國那里不太平吧?”
海姆達爾其實有點擔心德拉科,不過轉而一想舅舅盧修斯不會把自己的獨生子置于險境而放任不管,再加上號稱絕對安全的霍格沃茨……
海姆達爾開玩笑的想,說不定德拉科比自己還要安全。
“已經亂套了,滿大街張貼著布萊克的大頭照。”盧平說起這事口吻很淡漠,好像在說一個陌生人。
海姆達爾覺得說不出的怪,因為他太平靜了。
從艾薇的日記里能看出他們幾個當初關系很鐵,一塊兒捉弄人,一塊兒搗蛋,一塊兒被罰,海姆達爾也以為他們為了彼此可以兩肋插刀不在話下,到底是他高估了他們的友情,還是小瞧了萊姆斯?盧平的沉穩淡定?
不管怎么樣,海姆達爾的曲線救國很成功,萊姆斯?盧平忽然就“想通了”,他們在青木棉的門前道別。
一分鐘以后海姆達爾又繞回來了,要不是豆莢提醒他,他就這么一事無成稀里糊涂地回學校去了。
他今天可是來視察生意的。
彤木棉麻瓜綜合用品商店就開在青木棉的對面,剛才他坐在店里還看見胡椒夫人出來收促銷招牌。
胡椒夫人是彤木棉(以后麻瓜綜合用品商店就簡稱彤木棉)里做的時間最長的店員,聽說老家在比利時,同實驗研究室上一任室長是老鄉,原本的姓名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她自己也不提,海姆達爾認識她的時候勒菲就叫她胡椒夫人。
海姆達爾琢磨這可能是夫姓(或者本姓)?因為木棉鎮上的人叫她女兒小胡椒。
勒菲是被他老娘一手拉扯大的,聽他說他都沒見過他老子長什么樣,每次張口問他父親如何如何,他老娘就丟給他一本相冊,讓他自己看圖說話外加腦補。
勒菲當初聘用胡椒夫人就是被這對孤兒寡母觸動了心弦,起了惻隱之心。
胡椒夫人長得很美,五官十分耐看,由于年輕時生活貧寒又一個人帶著孩子,吃了不少苦,三十歲不到的花樣年華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蒼老了至少十歲。
小胡椒今年九歲,笑起來一邊一個酒窩十分的可愛,嘴巴也甜,逢人就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叫,木棉鎮上的好多大爺大媽都喜歡捧她的場。
每次看見活蹦亂跳的小胡椒,海姆達爾就會想起當初在翻倒巷和對角巷站柜臺的自己。
海姆達爾一走進店里,坐在橙紅色小板凳上的小胡椒跳起來風風火火地沖進內門,一邊跑一邊大叫,“媽媽,大老板來了!”
海姆達爾啞然失笑,自從勒菲告訴她當初開店海姆達爾其實出的錢比較多,小丫頭就不叫勒菲大老板了,改叫二老板,海姆達爾十分光榮地用上了“大老板”這個稱呼。
胡椒夫人很快迎了出來,不待海姆達爾多言,立刻說:“尼斯先生已經跟我說過了。”
海姆達爾點點頭,多省事,也不用多羅嗦了。
胡椒夫人把店里的近期狀況告訴他,然后又不著痕跡地帶出了哪些東西賣得不錯,哪些東西似乎銷路不樂觀,然后借著談話仔細觀察海姆達爾的神情,隨即發現這位大老板比二老板上心,心里不免活了起來,隱隱有了幾分期盼。
作為店員,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不好對老板妄加議論,但是那位二老板實在沒有做生意的覺悟,明明東西不好賣,每次都告訴他他卻不管,雖然她也知道二老板不差錢,但是她這個小老百姓看著加隆、納特、西可白白往外撒,別提多肉痛了。
又說了一會兒,胡椒夫人越發肯定大老板很靠譜,就轉身進了內門,想把原來寫下來的銷售記錄都拿出來翻閱給他看,胡椒夫人興奮的想,幸好還有個大老板可以說道說道。
等待間隙,海姆達爾發現小胡椒的小酒窩不見了,嘴巴癟癟的,耷拉著腦袋,顯得無精打采的,就笑道,“怎么啦?和同學吵架了?”
小胡椒每天上午都會去木棉鎮上的兒童巫師教育中心上課,就像麻瓜世界的幼兒園,對鎮子上的學齡前兒童進行預備教育,順便幫助平時沒時間帶孩子的家長照顧小孩,教育中心不會教授很艱深的東西,除了識字語言等最最基礎的以外,還會教授一些極其簡單的小魔法(主要是理論性質的),還有藝術音樂等方面的較為淺顯的啟蒙培養。
據說魁地奇早期啟蒙也在教育范圍內,這位小胡椒小姐就很榮幸地被選進了教育中心組建的小頑童魁地奇隊。
小胡椒的兩只小手使勁地搓了搓衣擺,嘴巴撅得都能掛上油瓶了。
“我今天要是再抓不住鬼飛球,教練就會讓黑毛猴子替我的位置……”
黑毛猴子,男性,姓名不明,五官不明,身高不明,年齡不明,總之啥都不明,唯一明確的就是他和小胡椒非常不對盤,是關系極其惡劣滴競爭對手。
“你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海姆達爾在他面前蹲下,豆莢貓就勢跳到了柜臺上。
小胡椒一臉狐疑地伸出手。
海姆達爾一看就知道小頑童的教練為什么讓她做追球手了,小胡椒天生的手大腳大。海姆達爾比劃了幾下,奇道,“照理說應該能抓住啊,而且鬼飛球不一定要用手抓,它可以抱著。”
小胡椒不好意思的說:“我連抓都抓不住,怎么抱啊……”
然后在海姆達爾驚訝的目光中越發的垂頭喪氣了。
“我告訴你一個訣竅。”海姆達爾湊到她耳朵邊低聲囑咐著,小胡椒聽完以后眼睛變得閃閃發亮。
“真的能行?”
“什么時候訓練?”
小胡椒抬頭瞄了眼時鐘,“哎呀”大叫著沖出了店門,店里回蕩著她的尖叫聲——
“就是現在!”
那天傍晚,海姆達爾特地等到小胡椒回到店里。
小胡椒一進門發現他還在,立馬眉開眼笑地跑過來抓著他的袍子笑道,“行了行了,我抓住球了!”然后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那個猴子根本不行!你沒看見,他都哭鼻子了!明明是男生還哭鼻子!真沒用!”
海姆達爾離開之前遞給她一包零食,是從卡羅那里敲來的,蜂蜜公爵店里經常脫銷的熱門產品——胡椒小頑童(會在嘴里冒煙的糖),多么貼切的名字。
在征得母親的同意后,小胡椒興高采烈的收下,然后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低頭,海姆達爾彎下腰。
小胡椒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猴子哭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什么大壞腳教的招數不管用,他要去找大壞腳算賬,我們一開始說好的要自己努力,連教練都不能找,是他先犯規的。”
“我懂你的意思。”海姆達爾摸摸她的頭,“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誰都不告訴,既然他犯規在前,我們這樣的根本不算什么。”
小胡椒用力地點頭,兩個酒窩若隱若現。
海姆達爾帶著豆莢返回學校,途中忽然想到那個奇怪的稱呼。
大壞腳?好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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