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ACT?132
隆梅爾曲起手指扣了下海姆達爾的腦門:“瞎想什么!”瞧那眼神就知道兒子又開始想當然了。
海姆達爾捂住發疼的部位,匆忙抹去眼中的猜疑。推理過程中再正常不過的假設,爸爸也太較真了。
畫中人已經歸位,跟表現欲強烈的其他祖先不同,約爾夫極其“本分”,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外界發生的一切。
父子二人離開小間,進去出來前后不超過五分鐘,其它畫像卻等得度日如年,一發現二人的蹤跡立刻吵吵嚷嚷的盤問起來。冰島語、德語、英語、法語,從未聽過的不明語言,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輪番上陣,甚至還有意大利語——如果海姆達爾對該語言的辨認沒有出錯的話,沸沸揚揚得如同賓朋滿座、談笑無窮的盛會——聯合會盛會。
最后還是爺爺的爺爺以高嗓門的優勢脫穎而出,逮住隆梅爾急忙吼道:【約爾夫怎么說?他是不是……】
畫廊內喧囂漸歇,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隆梅爾,渴望從他嘴里聽到他們希望得到的答案。
海姆達爾對祖先們表現出的急切萬分不解,難道這次的瞻仰之行是有目的性的?
隆梅爾仿佛早有預料,從容不迫的揚聲回答:“約爾夫什么都沒說。”
爺爺的爺爺干巴巴的重復:【什么都沒說?】
“對。”隆梅爾頷首。
畫像們大失所望,面面相覷。
到底是怎么回事?惟獨被蒙在鼓里的海姆達爾一頭霧水。
“他是這個家族的驕傲,受后人景仰的璀璨星辰,可惜隕落得太早。”離開先祖畫廊以后隆梅爾這么告訴海姆達爾。
試想,亮眼的星子突然從天際落下,毫無預兆的,讓人防不勝防的,就好像站在暮色四合的黑夜中看見天邊的流星滑落,人們會發出由衷的感嘆,被這抹轉瞬即逝的光芒折服。
更何況約爾夫本不是一瞬而逝的流星,而是被斯圖魯松家的人們所仰止的恒星。
不言而喻的默契在其驟然消逝后浮出水面。在他死后的幾百年里,在這個古老的家族中,沒有人能越過他、代替他、抹殺他,約爾夫如同一塊無可企及的高高在上的里程碑,只能望著、想著、猜著,一代又一代的后人踩著前人的腳印因循守舊,無條件的仰慕著、向往著。
其實幾個世紀以來也不是沒出現過“天才”,就是沒有一個能和約爾夫相提并論,正所謂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一次次的期盼換回的總是失望。
海姆達爾覺得這家人真是沒事找事,一面死死抱住前人的功績打壓后來人的氣焰,一面又反過頭來責怪后輩不夠張揚不肯奮進。這都是祖宗們自己種下的因,和一個被神化的人比肩談何容易。
隆梅爾聽了兒子的嘀咕就摸了摸他的腦袋:“不能怪祖先們吹毛求疵。”
“難道里面另有文章?”
隆梅爾贊許一笑:“其實種‘因’的人是約爾夫自己,他死前留下的唯一遺言就是他將重返人世從頭再來。”
死而復生?不太可能,這么多年過去了都沒活過來,估計不是這個意思。海姆達爾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這位老祖宗的意思是轉世投胎?這就耐人尋味了。西方人的觀念里一般沒有轉世投胎一說,那是屬于東方的理念,身后經受的苦難是為了償還生前的罪孽,只有全部償清才能重入輪回。無論《圣經》還是阿利蓋利?但丁的《神曲》都毫無保留地闡述了人死后的去向——天堂或者地獄。當然巫師們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靈魂的返陽,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里的幽靈們就是這么來的。
但這并不是重生,肉身一旦剝離了靈魂那就是死亡,更遑論“從頭再來”了。
海姆達爾覺得匪夷所思,就他所見所聞,絕大多數巫師都是無神論者,有些人連圣經里的新約舊約都分不清,別說比《神曲》更異想天開的輪回轉世了。
“約爾夫憑什么說這番話?”
“祖先們的解釋是為了輝煌的延續和對命運不公的嘲弄。”隆梅爾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弟弟斯諾甚至曾當著眾先祖的面說這個“傳統”荒謬可笑之極。
“我覺得這就是單純的寬慰之言,為了安撫躁動的族人,更為了安撫他……”最后幾個字說的有些含糊。
他?海姆達爾狐疑地抬起眼,隆梅爾不欲多談就轉開了話題:“總而言之,出于各種原因,先祖們都相信了約爾夫的臨終之言。”
海姆達爾覺得很無力:“相信了幾百年?”
隆梅爾苦笑:“因為他是約爾夫。”
超級天才真是害人不淺,彌留前的一句話就讓后世子孫依據這個不負責任的可能性折騰了幾百年都沒消停,看樣子很有可能會再折騰出下一個幾百年。
海姆達爾問:“難道這么多年就沒有一個天才達標?”
“如果有的話我今天就不會帶你來了。”
海姆達爾驚駭得差點蹦起來,半晌后指著自己的鼻子:“他們認為我……”聲音都變調了。
隆梅爾抓住他的手指安慰道:“說實話你們確實很像,但你絕不是最像的一個。”
“就因為我的臉?”海姆達爾悶悶不樂的說。
隆梅爾大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別愁眉苦臉的,‘表面文章’只是其一。”
原來爸爸也知道他們家都喜歡以貌取人啊。智商受到了質疑,故而十分的郁悶。“評定結果呢?”海姆達爾對結果挺在意的。
“沒什么結果。我前面也說了,約爾夫什么都沒講。”隆梅爾無比輕松,看樣子他并不希望兒子被這個荒謬的可能性束縛住。
海姆達爾松口氣,他根本不想成為某人的替代品。他心里很清楚,他是死后從另一個世界重生到這個世界的,怎么可能會是超級星星的轉世。沒辦法,只有對不起列祖列宗們了,反正諸位帥哥美女都已經等了幾百年,不在乎再等個幾百年吧。
海姆達爾對爸爸的想法非常認同:大叔大嬸大爺大媽們,你們被星星同志忽悠了。
***
雖然海姆達爾已經被劃拉到不達標范疇而逃過一劫,但是祖先們并有放過他的意思,尤其是爺爺的爺爺當場指著隆梅爾的鼻子告訴他該干嘛干嘛去,別來妨礙他們祖孫倆交流感情。
哪兒來的“祖孫倆”,明明是爺爺的爺爺和孫子的孫子。某爸沒好氣地腹誹。
海姆達爾就在老宅住下了。
老宅里有家養小精靈所以餓不著他,老宅里有一百多米長的先祖畫廊所以寂寞不著他。恰恰相反,他每天從畫廊里出來就覺得耳畔嗡嗡作響,眼前仿佛有金星在手拉手跳草裙舞……
祖先們可以從擺放在世界各地的其他畫像那里了解這個走馬觀花般飛速發展的時代,從而讓他們多了一項向子孫們炫耀自己與時俱進、見多識廣的方式方法。就算是生前留下的影像,也會寂寞,也會無聊,也會渴望同活人交談。
魔法的神奇,神奇的魔法。
和前人交流確實受益匪淺,最明顯的莫過于語言理解能力的精進。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操著一口標準而古老的冰島語的第一代族長談人生,自己的話用講的對方的話用猜的,詭異的是雞同鴨講的他們偏偏能把話題深入下去直到結束。
法語、意大利語都這么來,每每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候,倒在床上的海姆達爾就會越想越可樂地笑出聲來。
離開老宅前的最后一個晚上,睡眠質量一向良好的海姆達爾做了入住以來的第一個夢。
朦朧的背景,搖曳的燭光,悲戚的人群聚攏在一張榻前。
他氣若懸絲地躺在上面。
有人走上來,他艱難地抬起眼,金銅色的鷹形掛墜在眼前晃動,一對栩栩如生的鷹眼熠熠生輝。
然后這個人說:“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了么,思維恩?”
海姆達爾陡然睜開眼,天花板上絢麗的燈盞和那雙鷹眼一樣光華灼灼。
夢中人的輪廓縹緲模糊,但是他的聲音卻言猶在耳,醇厚而低沉。
他叫他思維恩。
約爾夫?思維恩?斯圖魯松
海姆達爾越想心里越毛,第一個反應是鬼壓床。他本來是不相信神鬼之說的,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都不信。自打在這個奇幻的世界醒來以后這份篤定就不那么堅定了。
和已逝的人不能說太多話,這就是報應啊報應。這么胡思亂著重新閉上眼睛。
第二天海姆達爾頂著一對熊貓眼進入祖先畫廊,同列祖列宗們YE。濃重的黑眼圈沒逃過祖宗們的火眼金睛,成了被譏笑被詢問的目標。
爺爺的爺爺還無比自戀地感懷了一把,孫子的孫子果然是個孝順的,看看,因為舍不得他晚上都失眠了。
如果海姆達爾知道這為老不尊會這么想,就算去撞墻也要讓自己睡個回籠覺。
和所有的畫像一一道別之后,海姆達爾心情復雜地走進小間,再度面對約爾夫。
海姆達爾不欲追究任何事,也不想弄明白遺言的可信度,他開門見山的說:“我是我你是你。”
約爾夫笑了,這是幾天來海姆達爾第一次看見他有表情。他的笑容有種打動人心的特質,教人心馳神往欲罷不能。
海姆達爾自問自己有沒有這一笑傾城的本事,答案是否定的,完完全全的望塵莫及。
【約爾夫?思維恩?斯圖魯松是獨一無二的。】
海姆達爾撇撇嘴,他倒是自信。
【海姆達爾?斯圖魯松也是獨一無二的。】
海姆達爾沉默片刻,然后頷首:“沒錯,我是我你是你,沒有人可以混淆我們。同樣的,你不能頂替我,我不能取代你,因為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約爾夫說:【這算不算我們倆達成了共識?】
“算!”海姆達爾豁然貫通地笑了起來,一掃多日來的郁悶和憋屈。
離開前海姆達爾特別留意了約爾夫左手上的戒指,惟妙惟肖的金銅色翔鷹和夢里那根掛件上的吊墜如出一轍。
***
后來,他把幾天的老宅生活當故事一說給隆梅爾和斯諾聽,唯獨沒有提“鬼壓床”,不是他不愿意說而是沒必要,他已經從約爾夫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必再給父親和叔叔增添額外的煩惱。
海姆達爾認為,善意的隱瞞也是孝順的一種體現。
隆梅爾一方面親眼所見另一方面根據兒子的敘述可知祖先們對海姆達爾還是滿意的,能夠討得先祖的歡心絕對是件有利無弊的好事,有助于兒子將來在斯圖魯松家徹底站穩腳跟,即使自己百年以后也不用為此顧慮懸心。
某爸感到欣慰不已。
斯諾的想法要比他大哥復雜多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里格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后的小蘿卜頭。一年多的時間真有這許多的變化嗎?一年多的時間真有這么漫長嗎?長到小娃娃變成了神采四溢、顧盼生姿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心上人……
某叔心懷幾分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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