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謀之謀 下
不是碳烤大餅，也不是火鍋，就是普通的快餐店，八人圓桌被擺得滿滿當當。溫故看著仲世煌大口大口地低頭扒飯，心里生出異樣的感覺。
仲世煌有多忙，他知道。這樣忙還愿意撥冗出來陪他吃飯的心意，他知道，卻無福消受。
“你怎么不吃？”仲世煌皺眉，“挑食？”
溫故嘆了口氣，拿起筷子。
“啪”，仲世煌的筷子打在他的筷子上。
溫故不解地看著他滿臉怒火。
仲世煌咬著牙道：“不想吃就別吃，想餓死就餓死！”何必這種表情？是討厭吃飯還是討厭和他一起吃飯的自己？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傻乎乎地跑來。看趙樹青氣色紅潤，豐神異彩的樣子，哪里是餓了幾天？一斤肉都沒少，連減肥都算不上。
“沒有不想吃�！睖毓誓闷鹂曜�，學著仲世煌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吃飯。
這還是仲世煌第一次見他吃飯吃得這么爽快，火氣下去了點兒，跟著吃了兩口，又不悅地抓住溫故的手道：“你這么久沒吃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對胃不好�！�
溫故頓�。骸澳阍趺粗牢液芫脹]吃飯？”
仲世煌被問住。
溫故眼珠子一轉(zhuǎn)，“公寓里有東西監(jiān)視我？”
仲世煌心虛了一剎，又理直氣壯道：“跟你說過我在保險箱里放了很要緊的東西，當然要監(jiān)控。只是順便發(fā)現(xiàn)你很久沒有吃飯�！�
溫故在現(xiàn)代社會是菜鳥，但不是傻瓜，要這樣還不知道仲世煌在防備自己，那他一千多年是白活了。他立刻回想自己在公寓里有沒有使用法術(shù)，答案是……有。用傀儡。
仲世煌見他臉色微變，色厲內(nèi)荏地說：“你沒有事情瞞著我，為什么要怕我監(jiān)視你？”
溫故察言觀色，試探道：“為什么你覺得我有事情瞞著你？”
“你有嗎？”
“你覺得有？”
“現(xiàn)在是我在問你�！�
“我也想問你�！�
兩雙眼睛盯著彼此，誰也不服輸。
溫故靈光一閃：“你找了我父親？”
看獵物自投羅網(wǎng)，捕獵者反倒收起□□，靜看獵物在網(wǎng)中掙扎，“找你父親有什么不對嗎？”
到這地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仲世煌這些日子的反常，那日提起父親的緣由，都有了解釋。想來是找人沒找到。溫故和白須大仙當時都以為是一錘子買賣，誰會想到適逢大難日理萬機的凌天集團新任掌門會關(guān)注一個小小的保鏢，再度查訪？
溫故看著仲世煌的心情十分復雜。
仲世煌道：“你想說什么？”
“你……”才說一個字，溫故就收了口。突然不想深究他找父親的理由，或許是潛意識覺得追根究底的結(jié)果會令他面對仲世煌的時候更加束手束腳，“算了�！�
“算了？”仲世煌揚聲道，“誰說算了？難道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怎么解釋？
其實，那個弄壞你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瓶的白胡子老神仙就是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想度化你成仙？
溫故不用問就能猜仲世煌對自己說什么。
滾。
就像第一次見面的第一句話。
溫故煩惱地撓頭皮。
他沉默的時間越長，仲世煌看他眼神越冷。
周伏虎過來提醒仲世煌半個小時后的會議。
仲世煌擺手，瞪著溫故道：“找好借口了嗎？為什么要編造身世？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么？”
仲世煌的警惕打開溫故另一扇大門，讓他立刻意識到對方并沒有猜到他的真實身份。
仲世煌的確沒有猜到。在他心目中，神仙無所不能，就算造假也不會造得這么拙劣。他顯然高估了神仙的法力，低估了招收的標準。
即便如此，溫故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
仲世煌漸漸從憤怒變?yōu)槭�。眼前這個人居心叵測，充滿算計，處心積慮地陪伴在自己身邊，卻是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喜歡的那個善良溫柔，有點呆板的趙樹青，終究是幻象。
“我吃飽了。你慢慢吃�！彼酒鹕恚渎暤�，“絕食這種把戲只會奏效一次。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再不會管。”
溫故直覺自己任由仲世煌離開，那么“趙樹青”這些日子的努力將付諸東流，下意識地抓住仲世煌的胳膊，挽留道：“等等�！�
仲世煌扭頭看他，譏嘲道：“我等了一次又一次，始終沒有等到答案，你憑什么以為我會一直等下去？”
溫故道：“你讓我好好想想�！本驮趧倓偟囊凰查g，他腦海里閃過一個計劃，只是還需要一些條件。
仲世煌看著他，似乎在評估他話里的可信度。
溫故手指緊了緊，柔聲道：“你放心，我到時候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睗M意的答案不等于是正確答案。
但仲世煌誤解了，臉色緩和下來：“我沒什么耐性。”
“七天�！�
“兩天。”
“……六天�！�
“兩天半。”
“……”這樣討價還價太幼稚了。溫故道：“出個最高價吧�！�
仲世煌也覺得荒唐，松口道：“三天……半�！�
“從明天開始算。”
“凌晨0點。”
“好。”
于是，協(xié)議達成。
仲世煌離開時，神色是這段時間以來最輕松的一次。
人活一世，誰沒有犯過錯，何況趙樹青這樣年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他肯將事情交代清楚，與過去一刀兩斷改過自新，自己又何必苦抓著不放？
在溫故冥思苦想怎么蒙混過關(guān)的同時，仲世煌已經(jīng)做好原諒的心理準備。
溫故想的辦法是干脆認作梁炳馳的爪牙，最好有遠親關(guān)系。這樣一來，自己隱瞞來歷就解釋得通了，還能借機將梁炳馳這個幕后主使拉出來。只是他對梁炳馳一無所知，貿(mào)貿(mào)然認了也是一問三不知，因此才爭取來三天的時間做調(diào)查，而線索，毫無疑問著落在劉漢思及那個在警察掌握中的金寬江身上。
警方的兩日時限很快過去。
金寬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房東領(lǐng)來的警察撲倒再地，從頭到尾不見梁炳馳出現(xiàn)。
溫故本想跟著他們?nèi)徲嵤�，又擔心劉漢思在他不在的時候跑出去接頭，只好兩地來回跑。
他以前一心增加修為，突破境界，從未想過自己不屑一顧的小法術(shù)也有被需要的時候，可惜法術(shù)到用時方恨少，白須大仙一去不回頭，他又拉不下臉面第一次出任務(wù)就跑去求助，只能用笨辦法。
如此又過了一天，他有點沉不住氣了。
金寬江還沒有招供，劉漢思那里也沒有動靜，和仲世煌約定的時間卻只剩下半天。
半天……
夜深了。
拘留所里靜悄悄的。
一朵碧綠鬼火在空中飄了飄，挪到金寬江的額頭上。
金寬江在睡夢中猛然吸了口氣，清醒過來，瞪大眼睛看著鬼火，嚇得兩眼發(fā)直。
鬼火跳了跳，跳到床尾。
黑無常站在那里，碧綠的光映照著面孔，森冷猙獰。
金寬江看著他，突然道：“是……是梁老板叫你來的？”
梁老板當然沒有這么大的面子能請得動神仙跑來扮鬼。促使溫故來的，是他小時候聽過的民間故事。故事里很多地方官靠裝神弄鬼破案，效果奇好，他走投無路，冒險一試，本打算用十八層地獄之類的嚇唬他，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反倒震住了他。
梁老板是梁炳馳？
梁炳馳能請的動黑無常？
溫故覺得事情也許沒有他想得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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