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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羅溪玉不知為何,本來狼吞虎咽,可是此時卻連口中香甜的地瓜也咽不下去,為了不浪費,她憋著氣吃了進去,那老太太也是好心的舀了碗咸米熱湯給她,她伸手接了過來,然后一仰頭就喝了一口,這一口,讓她連地瓜一起吐了出來。

  好在吐在了坑邊的痰盂中,沒有弄得人家被褥上都是。

  老太太和媳婦兒拍著羅溪玉的后背不由道:“哎喲,怎么吐的這么厲害,我這湯里就放了點蛋花和咸米,怎么就吃不下呢?”

  她媳婦兒也忍不住道:“娘,看羅妹子臉發(fā)黃,莫不是有什么病吧?”

  “唉,這都是什么也吃不下,身體虧的,看看這后背,瘦得丁點肉都沒有,可憐的孩子啊……”此時羅溪玉吐得滿臉淚水,連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樣子,面黃肌肉,家里的瘦雞都比她多二兩肉啊,看得人心疼不已。

  “孩子,這樣下去也不行啊,這一點東西不吃,自己身體受不了,孩子更受不了……”

  羅溪玉吐完了,又干嘔了半天,才總算直起腰,她擦去臉上的淚,勉強笑笑道:“沒事……”說完她從襖袖里掏出了個小荷包,荷包里裝著幾塊買東西找的碎銀和銅板,她道:“我身上還有些零錢,不知道夠不夠,婆婆就借我點面和蛋,我做點蛋餅吃,肚子里這個就喜歡吃蛋餅!

  說得那老太太和媳婦眼晴都紅了,如何能看不出這個女子在強顏歡笑,女人難啊,死了丈夫的女人更難,死了丈夫卻懷了孕的女人更加難,以后的日子不僅難,還有更苦的在后頭。

  老太太善心,他家媳婦又是老太太從小看到大,挑著娶進門的,拿老太太當(dāng)親娘一樣,都是個見不得人受苦的人,怎么能要一個落難孕婦的錢。

  “哎呀,姑娘,你快趕緊收起來,我們家里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好歹我跟繡娘都能繡花樣賺零花錢,我家老頭趕馬車一年也不少賺,我兒子更是每年都往家里捎銀子,現(xiàn)在又不是窮荒年了,這米啊面啊什么都有。

  家里光母雞就養(yǎng)了二十多只,天天下蛋呢,都是自家產(chǎn)的,花不了幾個錢,再說了,你一個人能吃多少?

  我們就是管夠你吃,你也吃不完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guī)闳N房,不過,你身子虛呢,可得小心點,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健時候可馬虎不得,要不我讓媳婦兒幫你弄?”

  羅溪玉蒼白著臉笑了笑,然后搖了搖頭。

  廚房里,因為還煨著火,鍋里還有熱水,所以并不冷,羅溪玉坐在一處熬湯的小灶上,灶上放著一只小鐵鍋,是這家媳婦兒給她尋來了,此時天漸漸黑了,她一個人坐在那里,呆呆的往灶底加著柴火,不知在想著什么,等油熱了發(fā)出“嗞啦”的聲音,才驚醒過來,一邊捏著小圓餅邊往刷了油的鍋里放。

  因為做了太多,所以幾乎不費什么腦子,一會兒的工夫,就做了一大瓢的蛋餅,一個個做得精巧橢圓,有點像倒扣的小鍋蓋,一個個黃澄澄,只有一口的量,看得人極有食欲。

  面這蛋餅一點都不費什么面,只要挖上一瓢兌上水,再加三個雞蛋攪一攪,放點糖,自然也放了露水,這樣一瓢香噴噴的小蛋餅就做出來。

  分了些給老太太和她媳婦兒嘗嘗,兩個都驚奇的贊嘆道:“沒想到味道這么好啊,這就是你跟繡娘要的一瓢面做的?就打了點雞蛋和糖,就這么好吃?哎呀,羅姑娘手好巧,做得可真是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個,你看老太太不知不覺就吃了一大把,不吃了不吃了,趕明你教教繡娘,讓她也學(xué)著做,到時剛子回來,正好做給他吃……”

  繡娘聞言,不由臉紅了下,不過很快拽了拽老太太,老太太這才想到眼前這個女子是個寡婦,急忙改了嘴。

  羅溪玉笑了笑:“老太太和繡姐姐是不是經(jīng)常睡不好覺?”

  “咦?羅姑娘怎么知道?”

  羅溪玉笑而不語,她這蛋餅只是簡單的面和雞蛋,最多少少放了些糖,沒有以前放了芝麻和油煎的香,其它也說不上特別好吃,不過是還可以入口罷了。

  但里面放了露水,一般而言如果覺得好吃,都是對露水異常的吸引,這樣的人基本精神上都是疲累的,就似……

  羅溪玉急忙打斷了腦中所想,此時老太太已是念道:“定是我這老婆子臉色不好了吧?唉,還不是操心我這兒子,自從知道東獄那邊亂的很,我日夜擔(dān)心啊,做夢都夢見我兒子回來,連帶著前些日子還病了一場,連帶繡娘也沒睡好,一直照顧我,說實話,我這昨天才吃點東西,自己摸著這臉都覺得瘦得啊,不過姑娘做的這個蛋餅確實好吃……”

  羅溪玉笑笑誠懇道:“那明日我便教繡娘吧,我也沒有什么好報答老太太恩情的,正好還有幾種點心即簡單又好吃,看起來也精細,我教繡娘做了,到時做了在村里賣賣,也能賺點錢。”

  要知道現(xiàn)在的點心可沒有現(xiàn)代那么普及,會的都將方法記在心里,一代代往下傳的,要么就是高門大戶的廚娘手里有點心方子,可不是她們這些平民百姓能買得起的,而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浪費那么多珍貴的米面來試著做點心賣。

  聽到此老太太與繡娘不由的眼前一亮,連道這怎么好意思,不過兩人卻又喜笑言開,這做點心可是賺錢的很,比她們幾天繡一幅喜枕要賺錢多了,村西的老于家,不就是在城里開點心鋪,現(xiàn)在都發(fā)財了,這串門見客的哪家不備著些點心吶,。

  客氣了一會兒,一時氣氛熱絡(luò)又融恰。

  夜里,婆媳婦兩人去了隔壁睡覺,羅溪玉一個人在西邊的小炕上,喝了三滴露水還是睡不著,她輕輕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然后掙著眼晴,手放到枕邊的白布袋里,一會掏出一個蛋餅放進嘴里,慢慢的吃著,一會又伸進去,如不知飽一樣吃著,直到終于有了睡意這才慢慢的垂下手。

  一夜的大雪,將整個山嶺農(nóng)家覆蓋成了白色,一眼望去,白芒芒的一片,連房檐都有冰掛,一只只尖錐似的,看來短時間羅溪玉無法行路了,至少要等到冰雪全部融化。

  那婆媳也極力勸著,羅溪玉也只得沉下心,然后開始教繡娘如何做點心,這東西要有師傅教,否則如何和面松軟,如何加調(diào)料味道佳,油與火候都十分重要,要少彎路就要有人細心的教。

  繡娘又心靈手巧,幾做幾遍就有模有樣,且這點心向來講究個有食欲的樣子,羅溪玉因為是現(xiàn)代過來,那些樣子在腦子里幾乎是變得花樣的,花一種點心就教了她數(shù)種搭配法,看得繡娘是連連稱奇。

  看得老太太也一愣一愣的,以為羅溪玉家里定是做點心的,否則怎地一樣的東西到她手里,就那么好看捏?就算不是,那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否則可沒有這手藝。

  一個打起精神教,一個學(xué)得認真,老太太將自己媳婦兒做的一些像模像樣的點心給鄰居送了些,隔天就有人來問:“哎呀,老太太你兒子又從那邊帶點心回來了?比我家小子從鎮(zhèn)上帶回來的還好吃,難得這么遠的路,帶回來還是又松又軟啊……”

  “瞎說什么呢,這可是我兒媳婦做的……”老太太聽著得意萬分,卻又啐那婦人沒有常識。

  “你兒媳婦做的?這手藝都可以到鎮(zhèn)上開鋪子了,以前怎么沒聽說有這手藝啊……”

  “哼哼,我們家可是來了個師傅,等我兒媳婦學(xué)會了,就讓我兒子回來,到時讓兩人到鎮(zhèn)上開個點心鋪子,也不用他再在海上當(dāng)船工常年飄來飄去了……“老太太說起這個,有些眉光色舞,暈然都計劃好了的。

  很快,羅溪玉教了十來樣點心后,這雪就化得差不多了,她真的歸心似箭,雖然借住的這家人好,婆子熱情,媳婦又好客,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親人,沒有歸心感,反而更彷徨,始終融入不到其中。

  且她一個人住在人家十天八天還可,半個月也湊合,一旦住久,難免不方便且讓人嘀咕不滿,而這家只有兩間房子,老太太和老頭一間,兒子和兒媳婦一間,這人沒回來便罷了,人若回來,自己難免尷尬,也讓人家心里不舒服。

  不過她提出要走,婆媳兩個都不同意,但羅溪玉極為堅持,最后老太太才道:“我知道姑娘想家,我也不留了,只是姑娘一個人太危險,路上連個照應(yīng)的人都沒有,不如這樣,老頭讓人捎話回來,說是過兩天跟兒子一起回家,到時我讓老頭子和兒子趕馬車一起送你到烏蘭洲,這里離烏蘭洲不遠,還有那什么九牧城,我記得老頭子以前與我沒成親時,在那邊做過木匠活,約摸七八天總能到的……”

  羅溪玉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帶她去九牧,聽到老太太說老頭子以前在九牧過,頓時眼前一亮,便是厚著臉皮,也要住下來幾日。

  ……

  這過了十月就直奔冬月了,冬雪是一場接著一場,此時羅溪玉穿得極為臃腫,身上都是厚厚的棉衣,脖子頭上圍著是大羊毛圍巾,而她此時正慢慢的下馬車,動作極為笨拙,之所以這般,一是因為保暖,輕易凍不著,二是穿得厚,棉花厚,碰一下摔一下都不會太礙事,能再安全些。

  不過也有弊端,就是動作太笨重,好在一路上這家老少爺們兩個對她都照顧有加,尤其是剛子,在聽到自家媳婦說學(xué)了人家的本事,一直極為客氣,馬車都趕得不快,本來八日的路程,生生走了十幾日,生怕雪地讓人顛簸了。

  羅溪玉將她昨日做好的一袋子蛋餅做了一些給這爺倆,因馬上有女人,爺倆從來不進馬車,老爺子對路十分熟悉,當(dāng)年來回走了十多次,哪里有客棧,哪里有歇腳地都一清二楚,基本沒有露宿,即使露宿一兩次,也都是尋了暖的獵洞,生了柴火。

  羅溪玉則在馬車里蓋著厚棉被,摟著幾個熱手爐。

  “羅姑娘,你這蛋餅可好吃的很,比那冷饅頭好多了!崩蠣斪右矏鄢赃@個,大概年紀(jì)大的人,精神都不太好,睡眠少所以對露水特別喜歡。

  相比之下,剛子則感覺差了些,不過上面粘了芝麻,還滲了棗泥,不好吃也是好吃的,就著溫水大口的喝著。

  “羅姑娘,大概過了前面的寨子,就到了九牧城了,我這一路挑走的都是官道,路好走,但就是繞,要是抄近路,六天就能到,不過羅姑娘身體弱,近路太顛簸,所以我與剛子寧肯多走一段時間了!崩项^說道。

  羅溪玉真不知該怎么感謝兩人好,如果她自己一個人走,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到九牧,說不定幾場雪就將雪堵在了山凹里,活活凍死在里面。

  “謝謝老爺子,還有剛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們,這兩天我在馬車里又寫了些糕點方子,你們拿回去讓繡姐姐自己琢磨,等到了九牧城,我再讓有人買點好吃的帶回去給大娘,就算是提前給你們備上年禮……”

  “哎呀,羅姑娘不要這么客氣,你將保財?shù)狞c心方子無私心的給了繡娘,我和剛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若再如此,可就讓我們爺倆無地自容了,若姑娘還想到九牧,就休再提這事……”

  老頭子倒是底走需闖北,見多識廣,說話便是有禮的很,不貪小便宜,又讓人舒坦的很,羅溪玉對此還是放心的很,在他們眼中,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還能圖什么呢?

  不過幾個點心方子,羅溪玉舍得給也給得起,若是能將她帶到九牧見著弟弟,別說是些點心方子,便是拿銀票出來她都愿意。

  在寨子中,老頭子有個老熟識,晚上便尋了他,在他家落腳。

  這個熟識的人倒是個豪爽的,似乎做的皮毛生意,似乎油水極大的樣子,家里三妻四妾,還有丫鬟伺候,羅溪玉因趕路雖然極為振作,但行路畢竟不似在家中,路上受凍,又吃得涼食,有時渴了也得飲涼。

  身體有些弱,而且開始嗜睡,有個十三四歲的丫鬟伺候她,結(jié)果只洗了把臉,就困的直接躺下,屋里不似馬車上的冰冷,火盆的炭很旺,就放在床邊,屋里也算暖意融融,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羅溪玉不知什么時候醒的,但醒過來時她聽到隔壁廳里正有人在大聲說著話。

  似乎就是老頭與老頭子的朋友,及剛子幾人,大概是酒喝的多了,又加上好友相聚,有些平日絕不會說的話,此時都無所顧忌的拍著桌子做出來。

  “我說吳老才,你這木匠干的可真夠年候的了,十幾年了吧?連你家夫人都不知道,你這吳老才當(dāng)年,可不是個小木匠,而是四海給人走鏢的,砍人跟砍小雞似的,可不得讓你夫人嚇?biāo)馈?br />
  你說當(dāng)年咱們幾個走南闖北,什么沒見過?多少金銀沒摸過,可惜如今你這最有心眼的吳老才,現(xiàn)在還在做木匠,沒出息啊,還不如跟著兄弟干,能讓你多發(fā)財……”

  老頭子“滋”的喝了杯酒,“你在孩子面前說什么呢?什么吳老才?本人吳仁貴,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半點也想不起來,這人生啊,只要家人平平安安,親人安在,比那些什么金銀珠寶可貴重多了,這些年你闖蕩出名頭,可是這一點,還是沒有看明白啊……”老頭子看了看周圍的擺置,加上那些時不時從站口走過的十八小妾,不由搖了搖頭。

  富貴時鶯鶯燕燕,大難時各自紛飛。

  這個老兄弟,到現(xiàn)在也沒有一個能與他同甘共苦的女人在身邊,難怪一直這般脾性,還是沒變。

  “切,人生得意需盡歡,像你似得守著你家那個老婆娘,四十多了吧?哪有我這些小妾滑溜……”看到一邊剛子,那人又急忙換了話題:“哎呀,剛子,我跟你爹是老交情了,說話一向這么不著調(diào),哈哈,你小說還年輕的很,有些事不懂,再長長,哈哈,再長長咱話題就能說一起了,啊對了……”那人想到什么壓低聲音道。

  “聽說東獄那邊真的開戰(zhàn)了?剛子你在那邊做船工,沒聽到什么消息?你知道舅爺做的可是毛皮買賣冬天旺,夏日冷淡的很,我正想到東獄那邊備點珠寶石晶啥的,倒騰過來,打磨成首飾賣呢,最近聽說有人從東獄低價進貨,現(xiàn)在發(fā)了一筆大財,可惜待我要干了,那邊卻出了事,不過這出了事兒也未見得是壞事,說不定能撈上一把,剛子,你可得給舅爺出出主意……”

  剛子顯然做船工多年,那些船上平日嘮的,除了錢就是女人,可不比眼前這個好多少,他就是練得不壞之身了,也沒生氣,只是挾了口豬頭肉道:“舅爺想過去撈一把,其實是個好主意,只是這主意不止是你,很多人都想,老實說,我們這一行船工都存著心思呢,東獄富得流油,聽說那里的普通老百姓都穿金帶銀,家里藏著各種珠寶,我們?nèi)裟茼樖譅恳恍┑酱希掷镉写,只要稍稍冒一些風(fēng)險,到時成功了再平分,以后就不用干這個流汗吃海水的船工了,

  不過現(xiàn)在,別指望了……”

  “怎么回事?發(fā)難財哪都有,多少都有賺的,聽剛子的意思?這財不能賺了?你快跟舅爺說說……”

  “倒也不是不能賺,如果東獄的獄主死了,其它兩獄奪地般爭斗起來,我們倒是能趁忙搶上一點,只是現(xiàn)在……聽說西獄的獄主身死,被東獄主削成了人棍,血肉爆得滿天都是,西獄請來的那個什么魔君,連頭都找不到了,那天我還在船頭,臉上還濺了血點,也不知是哪一位的,爆成了血雨,還有一攤碎指塊掉在船主頭上,嚇得他當(dāng)場暈了過去。

  北獄的圣主聽說施了密術(shù)逃了,但也身受重傷,估計逃回北獄都是難事,十幾年內(nèi),恐怕難以完全恢復(fù),這些都是一些與船長熟識的高手說的,十分可靠……”

  “原來如此,早聽說東獄的獄主是四大獄之首,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力敵兩大獄主,不過他也不好過吧?離開的時候就不能趁亂……”那個東道主還不死心的問。

  這世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不愛財,再危險的事,總有人會挺而走險的去做。

  剛子這回翻了個白眼:“我該慶幸,當(dāng)時沒有真的打這個主意,早先去的都死了,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剛子此時也有些醉意,他打了個酒嗝,壓低聲音道:“都以為那東獄的獄主支撐不住回老巢了,想著趁亂撈一把,結(jié)果呢?那獄主居然瘋了……

  哈哈哈,瘋了,見人就殺,殺死不少個,聽說西獄與北獄來的人除了北獄的獄主逃了一命,所有人都被割掉腦袋,血都把兩江給染給了,舅爺,父親,你們沒有看見那場面,太震撼了。

  怪不得有人說東獄主厲來是個怪胎,越是被多的人圍著,那怪胎就越興趣,手里那個東西……”剛子用手量了量,老長,大概從這里,一直到那邊墻,我離得遠大約就是這樣,船長說那是東獄的獄器枯骨鞭,所到之處累累白骨,真是如此,隔遠了看,就跟,家里割麥子一樣,一掃一片,所有人不但近不了他的身,還都成了兩江亡魂,沒有能逃得掉的。

  據(jù)離得稍近的船只說,他們能聽到死人的慘叫,還能聽到一種怪異的“桀桀”鳴叫聲,異常的恐怖,都說那東獄主不是人了,是瘋子,是殺人狂魔,徹底瘋掉了,連殺了五天五夜,尸體都用山堆,當(dāng)時兩江之上都沒人敢靠近……”

  桌上一片安靜,顯然都聽得入神,剛子一停,那舅爺就忍不住道:“后來呢,后來怎么樣?”

  “后來?后來我就回來了,說起來,有人讓我上船撈一筆,我也動力了,不過當(dāng)時突然就想起了在家的老父老母,前一夜還收到了信,讓我一切小心,也多虧了這信,我最該感謝的就是父母,若不是那些信和話,我恐怕也不會猶豫那么一下,如果不猶豫一下,恐怕現(xiàn)在,我也就躺在那些山堆的尸體上了……

  這也是我打算不再去東獄做船工的原因,父母在不遠游,他們年紀(jì)大了,我要守在身邊奉老,以后就在他們身邊做做小生意,一家人團聚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強……”

  這話說得舅爺一陣發(fā)愣,似乎想到什么心痛之處,臉上痛心之色一閃而過,旁邊的老頭子見狀,知道自己這老兄弟想起唯一兒子身死之事,不由扯開話題佯怒道:“你舅爺問你那個東獄獄主之事,你叉開話題做甚,若不知道便說不知……”

  剛子聳聳肩:“爹,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離開半日了,那瘋子還在殺呢,不過后來有熟人說那個獄主死了,還有說沒死,變成了黑蝙蝠飛走了。

  聽著就覺得可笑啊,不過有一個傳言倒是有幾分真,說是那獄主服了什么藥物,保持功力的巔峰五天六夜,但最后耗盡了全身功力,付出的代價恐怕不比西獄圣主的慘死好過,反正之后再也沒人見到他了……”

  “功力的巔峰五天六夜,這習(xí)武之人都知道,必定全身經(jīng)脈寸寸斷,其痛苦簡直是非人的,這可比骨肉痛要痛上百倍,最后簡直不敢想象,恐怕化成一堆血泥了吧?”

  “誰知道,總之下場不可想象,爆了也有可能……”

  “不過也該死,那些四獄的獄主可沒干幾件好事,咱羅浮就是例子,五洲哪個不提他們色變,最好全爆了活該,這次五洲有動靜了吧?”

  “聽說朝廷有動作了,金鷹衛(wèi)暗地聚集了。”

  “干得好,坐收漁翁之力,最好能連四獄全收了,到時我們離東獄近,總能發(fā)上一筆……”

  此時的羅溪玉,在黑夜里伸手習(xí)慣性的去摸枕邊的布袋,里面是蛋餅,已經(jīng)涼透有些硬的蛋餅,她摸到一個下意識的往嘴里塞,用嘴里的津,液,潤濕蛋餅,然后慢慢吞下去。

  一個,兩個,三個,不斷的將左手又伸進了布袋里,吃到最后不知怎么竟是從眼角流出兩行水漬來,她用力的吞咽著,可是她的臉上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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