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你學那么多東西，很辛苦吧？”夏寒坐在宋婉婉臥室的沙發上，翻著她的功課。

　　宋婉婉四處翻著自己的銀行存單，一點不避忌夏寒：“不會，我還想學別的呢。”

　　“還想學什么？”

　　“我覺得自己武力值太低了。”

　　夏寒不解的問道：“武力值是什么？”

　　現在沒有武力值這個詞嗎？沒有網游，應該沒有。宋婉婉恍然：“就是說我拳腳功夫不行。”

　　夏寒把宋婉婉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她因為在家，穿著粉色的家居服。纖細的身形，嬌嬌弱弱。

　　這樣的女孩，要什么拳腳功夫，不由笑道：“你個女孩子要什么武力值？”

　　宋婉婉撇了夏寒一眼，理直氣壯的說道：“要是將來結婚了。老公敢出軌。我先親手打他一頓也好。”

　　夏寒被噎了一下，他這妹妹才剛過十一歲的生日，怎么結婚后打老公的事情都想到了。

　　宋婉婉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畢竟夏寒不是她的親哥哥，自己不應該在他面前，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看夏寒不說話，她心里越發有些不自在。

　　夏寒走神了片刻，看宋婉婉忽然不說話，不知為什么臉上還帶著份糾結。

　　笑著說道：“當妹妹的受了欺負，自然是由哥哥出面，怎么能讓自己的妹妹辛苦。”

　　聞言宋婉婉心中一暖，臉上帶上一抹驕傲：“就是，我也有哥哥了。”

　　正午明媚的光線下，少女的臉龐光潔嬌艷，清晰生動。既有孩童的純真又帶著嶄露的艷麗。夏寒心中也涌上難言的親切。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

　　宋婉婉想了想，又說道：“可我還是想學。防身也好。”

　　“那我幫你找老師。”夏寒好人做到底。

　　這下宋婉婉開心了：“謝謝哥哥！”

　　******

　　宋婉婉從衣柜里翻出一個大包。走到床邊，呼啦啦一倒，一大堆紅包。

　　“你這一下午，到底在忙什么？”夏寒忍不住問道。

　　宋婉婉放下手中的包，走到夏寒身邊，坐在沙發扶手上，擰眉想了片刻，忽然問道：“哥，你有私房錢嗎？”

　　夏寒看她認真的樣子，還以為是什么大事，聞言笑了起來：“你要用錢？要多少？”

　　“不是我要用錢，你到底有沒有？”

　　夏寒搖搖頭：“私房錢沒有。”

　　沒結婚，存什么私房錢，私房錢不是都是結婚后女人存的嗎？

　　宋婉婉有些糾結：

　　一九九二年是個神奇的年度，宋婉婉上輩子主修投資經濟學，不是因為她喜歡，而是她老爸從一九九二年炒認購證開始，到最后的全民炒股時代，她都必須被動的參與著。

　　以至于選專業時，水到渠成的選了投資經濟學。

　　她其實比較喜歡寫寫畫畫，但是宋憶書寵她歸寵她，卻是實打實的務實派：“人總是要吃飯的，我將來走了，你總要接著我的攤子養活自己不是。”于是，興趣沒能發展成專業。

　　隨后宋婉婉去了英國，中學，大學，碩士，畢業，工作，宋婉婉到最后，也沒能按照宋憶書當初的設想，到他公司去工作。

　　宋憶書最先送她去英國，不得不說只是為了鍍金，但到了那里，宋婉婉卻深深的喜歡上了倫敦，最后找了工作，辦了移民。與宋憶書最初的計劃可謂漸行漸遠。

　　而宋憶書也有了可以繼承他希望的孩子，而漸漸的不再期許她，人總是各有各的追求，以至于最后，反而忘了最初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這是很傷感的一件事，不過傷感也要有對象，宋婉婉沒有，所以她選擇忘記。

　　上一輩的宋憶書二婚時娶的并不是夏采珊，這一輩子，一切到此時，都和上輩子不同了。

　　現在正是一九九二年初，上海馬上就要發行認購證了。宋憶書也會買，但宋婉婉準備把自己這些年存的所有零用錢，過年的紅包都交給宋憶書買成認購證。

　　所謂人有不如我有，父母有還要隔層手。如同知道超市就要大減價，當然要帶上“熟人”一起去，獨樂樂自是不如眾樂樂。但這“熟人”現下兜里沒錢，這可怎么辦？

　　夏寒看宋婉婉低頭沉思的樣子無比認真，忍不住捏捏她的臉：“私房錢沒有，存款倒有些。”

　　“真的？”宋婉婉一激動從扶手邊掉到了沙發里，她干脆扭著擠到夏寒身邊：“有多少？”

　　“不多，幾萬吧。”宋婉婉腹誹，這才一九九二年，幾萬塊不少了好不好。

　　“拿你拿三萬出來。和我爸一起去買認購證吧。”

　　夏寒吃了一驚：“你要錢就是為了買認購證，你知道那是什么嗎？”以為小姑娘想要什么東西，原來是這個。

　　最近大人的圈子里，也正在說這件事，他原本也是想跟著大人買些的，聽說那比存錢在銀行劃算。但沒想到自己這個，只有十一歲的妹妹也有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宋婉婉連忙搖頭，她才十一歲，告訴別人她知道那東西的價值，那不是擺明告訴別人——這里有妖孽，快來收我。

　　趕忙編了一個假話：“我就是前幾天做了個夢，手里捏著一大沓紙，上面寫著“認購證”三個字。遠處火光沖天。我聽奶奶說過。夢見大火那是發大財。”

　　宋婉婉的奶奶是個迷信的老太太，曾經周公解夢總是放在手邊，每天早晨起來都要對一對。

　　宋婉婉想的這個借口雖然拙劣，但在這件事上忽悠一下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夏寒不相信她，不買就是，也沒什么損失，不對，也是他的損失。

　　“我那天聽老爸和朋友說起要特意到上海去買。肯定是好事，我準備把私房錢都交給老爸幫我買，你也一起買好不好？如果真能掙錢了。等我小學畢業的時候，你就可以帶我去英國玩了。好不好嘛哥哥？”宋婉婉搖著夏寒，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點福氣的，可千萬不要拒絕。

　　夏寒看著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反正本來也是有些意思的，于是點了點頭。

　　“那你有多少私房錢呀？”夏寒語氣調侃。這么小，就存“私房錢”了。

　　宋婉婉指著床上的紅包：“我也不清楚，快幫我一起拆紅包。都是這些年過年存的。”

　　兩人一起動手，不一會，私房錢就清點完畢：

　　宋婉婉數著手里的錢：“這里有一萬七。我銀行還有些存款，我也湊三萬，咱們買一樣的。”認購證是三十元一份，三萬正好可以買一千份。

　　夏寒看著正在低頭認真算賬的宋婉婉，她自己心里覺得好的事，還不忘拉上自己這個哥哥，心中覺得一片溫暖。

　　從記事起，他就很少見自己的母親。和院子里的朋友都親近過自己的母親。

　　九歲的時候，又被送到英國去讀書，一直住在寄宿家庭。家人親戚雖多，但從不曾讓他有這一刻般覺得溫暖。這個小妹妹，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家人，自己人了。

　　第二天，宋婉婉把夏寒給她的錢，連同自己的一共六萬，一起交給了宋憶書。宋憶書二話不說，一口應下。還直夸自己女兒有眼光。

　　宋婉婉羞憤難當，十一歲的孩子能有什么眼光。她老爸夸的也不臉紅。

　　******

　　宋憶書和幾個朋友一直到二月三號除夕夜才從上海趕回來，這是他再婚后第一次全家一起過年。

　　宋婉婉不在，她要回去陪梅曉瑤。

　　只有兩個人的晚餐，外面熱鬧的不行。越發襯得屋內的冷清。

　　看到梅曉瑤從廚房端出餃子。宋婉婉連忙終止了和夏寒的“電話粥”。

　　“誰的電話？”梅曉瑤一邊給婉婉叨菜一邊問。

　　宋婉婉不想說夏寒引起梅曉瑤的傷心事，雖然，現在也許她已經不再傷心了。

　　“媽媽，最近有沒有人追你呀？”

　　“胡說什么？你才多大，就打聽這個。”

　　宋婉婉郁悶，轉移話題不成功。把自己搭進去了。

　　“媽媽，我怎么沒聽你說起過外公外婆？”是的，上輩子、這輩子梅曉瑤都不曾提前過自己的外公外婆。只在宋憶書那里聽說過梅曉瑤的出身還不錯。

　　“吃飯吧”梅曉瑤沒有正面回答宋婉婉的問題，也沒有生氣，而是沉默。宋婉婉又無意間踩雷了。

　　正在這里，門鈴響起。

　　“這么晚了是誰？”梅曉瑤一邊嘀咕一邊去開門。

　　緊接著門外響起梅曉瑤驚訝的聲音：“你怎么來了？”

　　“我看大年三十，怕你一個人，就來看看。”一名中年男子低沉穩重的聲音傳來。

　　隨著聲音，宋婉婉看到了來人。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五官端正。高大沉穩。

　　這男人是——老媽的追求者？！

　　天哪！宋婉婉心中的熱情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沸騰起來。

　　連忙站起來，乖巧的叫道：“叔叔好！”

　　來人很親切的笑了笑：“婉婉好。”

　　——連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一定關系匪淺。

　　“叔叔還沒吃飯吧，我媽剛煮好的餃子。一起來吃吧。”看著自家女兒過分的熱情，梅曉瑤有些不自在。

　　“好，第一次見面，拿著。”“追求者叔叔”非常上道，立刻就應承了。又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大大的紅包遞給宋婉婉。宋婉婉看向梅曉瑤。

　　“叔叔給的你就收下吧。”

　　“謝謝叔叔，叔叔貴姓？”婉婉一邊接過紅包，一邊又格外諂媚的問道。

　　來人和梅曉瑤一起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這是你許叔叔。我高中同學。”

　　啊，青梅竹馬呀！

　　宋婉婉后悔剛才激動的太快，現在已經到沸點了。無法更激動一些。天知道，上輩子梅曉瑤到最后都一個人，宋婉婉可以忍受自己一直一個人，但真的希望媽媽可以有人陪著。所以，在媽媽招呼客人洗手的空檔，她迅速做了一個決定……

　　跑到臥室，打了一個電話給夏寒。

　　飯吃到一半，門鈴又響。

　　宋婉婉搶著去開門，門一開，果然是夏寒站在門外：“哥哥，你怎么來了？”

　　夏寒無語，她打電話讓自己來接她，這時候又演的哪一出。

　　還沒說話。宋婉婉就突然跳了上來，捂住他的嘴。

　　轉頭對著屋內絕對聲音不小的說道：“啊，這樣呀，那我和媽媽說一聲，你等我一下。”

　　然后轉眼就把夏寒扔在門口，一陣風似的沖了進去，對著屋里的人“胡說”了一通，什么爸爸派哥哥來接她之類的。

　　夏寒望著屋外遠處，有人正在放煙花。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四周隱隱傳來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今年，他終于也有家人可以歡聚了。

　　“哥，走吧。”宋婉婉出來，已經穿上了大衣。夏寒接過她手中的圍巾和手套。

　　“怎么不穿好再出來。”一邊把圍巾給她包上，一邊看著她一跳一跳的提著靴子。

　　至于這么急嗎？

　　宋婉婉拉著夏寒，急急的走著：“出去說，出去說。”

　　走到小區外面：“說吧，到底怎么了？”

　　“媽媽來客人了。”宋婉婉說完捂著嘴笑起來，顯然開心的不得了。

　　夏寒一想也似乎明白了，不再追問：“那你想去哪兒？”

　　“我告訴媽媽，今天去爸爸家住，現在，不如，咱們兄妹就去那-----“煙花之地”吧。”

　　夏寒一愣！

　　宋婉婉已經指著遠處買煙花的地方，捂著嘴笑起來，真是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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