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剝皮者
我對獸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游戲“魔獸世界”里的豁牙綠皮還有牛頭人什么的。粉紅色的獸人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卡瑪兜帽下的長相是典型的獸人樣貌——傾斜的前額,突出的下顎,明顯的牙齒和粗糙的皮膚,這一切都向我們清楚的表明了他的血統。
雖然顏色很奇怪,但他確實是一位真正的獸人。
我一邊強忍著大笑的沖動,一邊沖進已經針尖對麥芒的兩人之間,用自己隔開了他們的視線。
我將臉對著卡瑪,大叫著“誤會!誤會!我這朋友和薩曼盧的獸人有一點過節!”然后我又轉過身,將莉雅舉著的手按了下去,緊張的抱住她,不讓她有進一步動作。
莉雅掙扎了幾下,我悄聲地在她耳朵旁邊呢喃:“莉雅?你路上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你記得嗎?”
莉雅大約是想起了路上和我聊過的話,便沒有再做出攻擊的姿態,不過身上的肌肉依舊緊繃著。
那位獸人術士卡瑪倒是和藹的多,聽見我的解釋,他那雙光華流轉的眼睛里奇異的光芒驟然收起,恢復成獸人們正常的棕色瞳孔,了解的點了點頭。
“我能理解,獸人的名譽在其他種族里一向不太好。”
“但你朋友大可不必這樣緊張,我是個‘被剝皮者’。”
他的話一出口,莉雅緊繃的肌肉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莉雅既然已經回復了平常的狀態,我只好帶著一點點失望的心情松開了抱著莉雅的雙臂。
‘莉雅的身子真軟。’
我的喉嚨有點干。
卡瑪的話讓莉雅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為了表達歉意,她將自己的兜帽放了下來。
她慢慢地將兜帽掀開,就好像她為了完成這個動作已經努力練習了好幾年一般,動作既緩慢又輕柔。魔法師長袍的帽子落下后,她向卡瑪行了一個法師禮。
“我失禮了。能在剝皮刑罰里生存下來的,都是值得讓人尊敬的勇士。”
掀開兜帽的莉雅露出了她的精靈特征。
卡瑪見到長袍里包裹著的是個精靈也很是意外,繼而了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柯瑞隆幼小的孩子,難怪……”
“是的,我曾經是個獸人,因為剝皮之刑皮膚變成了這樣的顏色。”
后面那句話是面對著我說的。
那種被排斥感又來了。
對于這個世界,我有時完全無法產生代入感。
這里真的有神,有靈,有各種從未接觸過的禮節,有原著里從來沒有提到過的人物。而這些人物又各自有著自己的故事和經歷。這些人確實存在著,你沒有辦法把他當做一個符號,一個NPC,一個不存在的人。
可我曾經看過的那本書又提醒我,他們都是不存在的,甚至不是那個作者塑造出來的特殊角色。我常想,如果真的有創1世1神的話,這位神祗的臉就是□□作者“大種馬”的臉也不一定。
“抱歉,我能問一下什么是‘被剝皮者’?您皮膚的這種獨特顏色,難道是某種情況導致的?”
聽起來很嚇人。
“剝皮之刑是對觸犯律法的獸人進行的刑罰,顧名思義,就是將獸人的全身皮膚剝下來。被剝皮者將不再被視為獸人,是獸人王國最惡劣的刑罰之一。”莉雅淡淡地開口,“能在剝皮之刑里活下來的獸人萬里無一,不過一旦真的活了下來,獸人也不會再追究他的責任。”
“蒙神眷顧,我沒有死去,而且很快長出了新的皮膚。不過再也不是紅色了。”卡瑪似乎對自己的過去毫不在意,“正是在瀕死之際,我看見了浩瀚的星海,無盡的星辰。”
“是星辰指引我來到了這里,堅定了我想成為星辰術士的信念。”
卡瑪起身,在腰上佩上一把白色的短劍。
“兩位,既然事關性命,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莉雅帶上兜帽,和我走在卡瑪的身后,一起出了屋子。卡瑪的步伐很快,我和她緊緊的跟著他向北出城而去。
一路上,我都很沉默。
如果卡瑪那種粉紅色的皮膚是因為痛苦的剝皮之刑而造成的,那我剛才那種不明所以的笑聲就是對卡瑪的一種傷害。
剝皮……聽起來和凌遲相若的痛苦。所以他才會特意對曾經笑出聲的我解釋皮膚顏色的事情么?
我不敢問莉雅,獸人在什么情況下會被剝皮,如果這件事不如卡瑪表現的那么毫不在意的話,我的疑問只會讓他不堪的回憶再重復一次罷了。
我剛才居然真的笑出聲了,我那種自以為是的幽默感真的很可惡。
方才我有多歡樂,現在我就有多內疚。
這樣想來,對曾經笑話過他的人類,依舊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卡瑪,真的是一個值得讓人尊敬的好人。
他已經不能被當做獸人了,我不知該如何喊他,稱呼為‘人’應該沒有錯吧?
于是一行人就這么沉默的往前走著。卡瑪高大又有些微馱的身影在前方指引著方向。
塔利塔克城的人見了卡瑪都會向他行禮,有些獸人會自動為他讓出道路。我們剛進城時那些警惕和防備的眼神也沒有了,跟在卡瑪的身后,我們仿佛也變成了“自己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那么恰當的詞。
狐假虎威。
“這個卡瑪應該是個很了不起或者很有力量的人。”我看著幾步外的卡瑪不停的向行禮的人點頭回禮,贊嘆著說。
“‘被剝皮者’活下來的,都應該得到尊敬。”莉雅理所當然地說。
莉雅似乎對周圍人態度的改變沒有任何感覺。剛進城也是,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別人的敵意,面對那位提夫林的“監視者”小姐也只是稍微有點防備。
她那種泰然自若的情緒有時候也會感染到我,讓我浮躁的心情沉靜下來。
但作為一個對獸人有著深仇大恨的精靈,莉雅現在對卡瑪的態度有點平靜的不可思議。
“為什么呢?”
“我忘了你是人類。”莉雅有點傷腦筋地說,“該怎么說呢,你們人類對犯了法的人都會感到唾棄,因為人類違反法律的情況,大部分時候也違反了你們所謂的行為規范或者道德,所以受到刑罰是很令人羞恥的事情,罪人在你們的眼里也通常就是壞人……”
“而在獸人的氏族社會里,被懲罰只能說是違背了薩滿們的律法,或者違背了上位者的意志,被剝皮并不能代表他是一個不好的人。獸人的剝皮是一種宗教儀式般的刑罰,一切由獸人所有的神監視著,被剝皮后依舊能活下來,說明神恩依舊籠罩他,也就是證明對他施行刑罰的行為是錯誤的。”
“如果他的意志力夠堅強撐過了痛苦,他的心意就會傳達到神那里,他的內心會完全暴露在神的面前,是非盡入神眼,神明會做出評判。”
“如果他是無辜的,但還是死在儀式里呢?我的天,如果那樣有何意義?”我怕驚動到卡瑪,小聲地低呼著。
要用承受剝皮來證明自己的無罪,這是何等的瘋狂???應該有別的辦法來證明吧?
“獸人就是這樣一個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也殘忍的種族。”她看著已經越來越近的城門,輕聲地說道,“這位叫卡瑪的術士顯然憑借自己的意志力熬過了痛苦的剝皮之刑,向神明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蒙受神恩后應該快速痊愈,恢復如初才對,為什么這位會變成這種顏色的皮膚,我也不清楚。”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看他的外貌,應該曾是一個受獸人推崇的紅獸人。”
難得也有莉雅不清楚的事。獸人還有紅色的?難道不是綠色的么?
“紅獸人?”
“就像人類喜歡屁股大胸大的女性一樣,獸人們也普遍認為紅皮膚的獸人更加有力量,也更容易受到獸人之神格烏什的眷顧。”莉雅一本正經地說著讓我臉紅的話,“紅獸人總是很容易的成為獸人部族里的領袖或者神廟的薩滿祭司。”
“能夠學會自我控制和自我忍耐的獸人都是很了不起的。而且他已經接受過剝皮之刑,就已經不是獸人了,所以我很快就檢討了自己的敵意。”
說起來精靈也是不可思議的種族啊。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人類身上——比如說吧,有一個人犯了叛國罪,被驅逐出境,即使他已經不是那個國家的人了,但別人看他依然還是“他曾是X國人”或者“他是X國人”,以前的恩怨或多或少還是會影響到別人的看法。這種事只要看看猶太人被迫害了多少年就知道了。但莉雅知道他是“被剝皮者”,就立刻就不將他看做獸人了,哪怕他的長相性格就是徹徹底底的獸人也一樣。
在我看來,精靈和獸人都非常相似。我指的不是長相或性格,而是對待事情的看法,似乎都比較單純。
在落葉村,那位警備隊長安德魯聽到我的提議,也曾經用讓人聽不懂的話和村民們討論過后才答應。雖然他的解釋是不讓熊地精聽見,但同樣身為人類,我知道他肯定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我們聽懂。
但我穿越到寂靜密林成為艾克斯時,我和精靈們說什么他們都不否定(作者:其實沒精靈相信,只不過不拆穿罷了),甚至相信我說的“預言”。如果是人類,難道不會想著“這小子怎么知道我們的秘密,趕緊抓起來拷問一下”或者“這種能力很好用,我們要利用他”這樣么?至少第一反應是質疑吧?但精靈們甚至愿意派一位同族協助我先拯救我自己的性命,也并沒有下什么禁制在我的身上,就讓我們這么隨隨便便的上路了。
這位卡瑪也是,一聽到我說要進森林的目的是救命就立刻起程了,他難道不知道人類很狡猾,我有可能騙他么?他就不怕我卸磨殺驢?
我把我的想法和莉雅說了,莉雅看了我一眼,“你在騙他么?”
“當然不是,你最清楚不是嘛!”
“那就對了。”莉雅說道,“雖然我們時刻身處‘協調’,而獸人時刻身處‘混沌’之中,但我們對于真實的結果總有一種敏銳的直覺。”
“就像神明賦予人類能在遭受謊言和欺騙后接受教訓,從而得到正確判斷的能力一樣,”莉雅帶著笑意說道,“神明也賦予了我們只屬于自己的洞察之力啊。”
咦?那我以后豈不是不能對莉雅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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