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
吃完晚飯,我和心娜各自和自己的男朋友依依惜別后上去宿舍,推開門就看見沈琪琪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而慕瑤也是一臉的尷尬。
我明白肯定是沈琪琪在蕭遙面前煽風(fēng)點火了,她向來不喜歡心娜,總是逮著機會就想整治心娜,不過她的使壞功力太淺,而心娜的金鐘罩早就練到了最頂級。
梁心娜和宿舍的另外兩個同學(xué)不太熟稔,甚至維持在十分生疏的程度。慕瑤羨慕梁心娜的優(yōu)秀,總是視她為神一般的存在。
而沈琪琪,慕瑤口中這個從小學(xué)到高中永遠(yuǎn)的第一名,現(xiàn)在,進(jìn)了大學(xué),偏偏撞上刀槍不入仿佛不食煙火的模范學(xué)生梁心娜,任何考試都被她壓了一頭,獎學(xué)金也永遠(yuǎn)只能拿二等。
更讓她受不了的是,這個梁心娜無論是相貌整體形象,還是個人品格及口碑,都是完美得無懈可擊,跟童話中的公主一樣,論誰都難免會心生嫉妒。
但心娜似乎從來沒有感受到她們異樣的情緒,向來都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即使偶爾忽然靈光一閃,感覺到她們的敵意,也會神經(jīng)短路地認(rèn)為這可能就是這類女生的八卦天性使然,所以永遠(yuǎn)一副氣定神閑風(fēng)云不驚的樣子。
但我估計,她這樣子,反而更容易讓沈琪琪憋出內(nèi)傷。沈琪琪這孩子完全就是在跟空氣過招嘛,無論出什么兵器,對手都是一點兒反應(yīng)沒用,雷打不動地?zé)o視你!
想到這兒,我真有點兒可憐沈琪琪。
因為太可憐她了,我決定再刺激她一下,于是,我轉(zhuǎn)頭看向正在看書的心娜,說:“心娜,你和蕭遙怎么還那么恩愛呢,剛才吃完飯的時候看著,我都快嫉妒了!”
心娜從書里抬起頭來,明顯的愣了愣,不知道我這無厘頭的一句話是怎么回事,不尷不尬地說:“方子涵和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說完,她繼續(xù)埋進(jìn)了書里。
“也是!”我燦爛一笑,不再言語。
反正我的目的達(dá)到了,因為沈琪琪臉都綠了,估計是因為再次發(fā)招結(jié)果再次未傷心娜分毫。
我和周然一樣,是一個喜歡折磨人的主兒。
接下來的星期五晚上,我和梁心娜正愁沒消遣的時候,周然終于有一次很合適宜地打來了電話,說她訂了一個KTV,錢都付了,結(jié)果她沒時間去了,讓我們幫她去唱。
這種幫人花錢的事兒誰不愿做啊!
我和心娜立馬收拾完畢,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準(zhǔn)備來一場姐妹大PK。
結(jié)果,沒想到,周然不止給我們打了電話。
進(jìn)去包房的時候,周跡和栗田野也在。
心娜云淡風(fēng)輕地說:“我一定要把周然綁上石頭沉進(jìn)護城河!”她幽幽地強調(diào)了那個“沉”字,用詞太形象了!我一陣哆嗦,她這說話的語氣分明就像是“我明天要請周然吃飯”一樣平常。
見我一臉灰的樣子,她歪著頭看我,忽閃著她無辜而疑惑的眼睛,像小孩子般天真地問:“難道你覺得把她從教學(xué)樓頂推下去比較好?”
“姐姐!咱別討論怎么殺周然了行嗎?我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
“也是!”心娜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掏出手機,“我在網(wǎng)上查查!”
接下來的時間,她要么埋頭盯著手機,要么百無聊賴地看看四周,完全沒有要唱歌的意思。
這是當(dāng)然的,誰要是讓她在栗田野面前唱歌,那就等于是要殺她。她一定會奮起反抗,然后先殺了那個人。
我向來很識趣,不會在這種時候挑戰(zhàn)她。
周跡是更識趣的。
但栗田野貌似一到心娜面前就怎么不識趣怎么來,某個時刻,他把話筒遞給心娜,笑得很邪惡:“白雪公主,唱首歌吧!”
和我想象的一樣,心娜既沒有看他,也沒有看話筒,更沒有聽見他的話,就跟一瞬間失聰失明了一樣。鎮(zhèn)定自若目光飄忽地在空氣中搜尋,仿佛空氣里藏著我們這些凡人看不見的寶貝。
栗田野也是自然料到了這種反應(yīng),絲毫不氣不惱,松松垮垮地笑著,把話筒放在桌子上。
而心娜無意識地看向某處,目光突然對焦,狠狠捅了捅身旁的周跡。后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睛忽然就像是藏了寶石一樣閃閃發(fā)亮。
(2012-8-12)
我有些奇怪,也順著他們倆的眼神看過去,卻只見服務(wù)員推開門在搗鼓著什么,門陡然間打開,又瞬間合上。
傾瀉而出的重金屬擊打樂器的狂熱音響,讓人來不及心跳加速,就潮落般消散,而斑駁陸離的霓彩燈光像玻璃瓶中逃出的精靈,炫舞片刻之后怵然消失不見。
但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咖啡色的發(fā)絲靈動地飛舞著,流星一般從門縫中劃過。
周跡怔怔地望著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這個表情仿佛是在說,不想等了那么久的再一次遇見,竟是如此轉(zhuǎn)瞬即逝。
梁心娜卻忽然來了精神,嚷道:“還不快追!”說話間,已經(jīng)一把抓住周跡的手,飛快地沖下了樓梯。
追什么?
我忽然來了精神,覺得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很好玩。
于是我也和栗田野一起七手八腳地竄下去,跟著他們溜到街上,卻見他們倆雕塑一般杵著,跟點了穴一樣。而接下來,我也因眼前的一幕陡然停住了腳步。
那個咖啡色頭發(fā)的女子正款款向街角走去。
而不遠(yuǎn)處的街角,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在夜幕中散出天鵝絨一般的柔光。車前倚靠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氣定神閑地抽著煙。
見女子越走越近,男子迅速拋掉手中的半截?zé)燁^,深深吐了一口氣。隨即,傾身勾住女子纖細(xì)的腰肢,將她帶入懷中,旁若無人地親吻起來。
而那個女子也配合地伸手釣住他的脖子,身體貼他更緊,像是要粘到一起去。
這不會就是心娜說的周跡喜歡的女生吧!
我看不下去了,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杵在一旁的周跡。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眸被夜色襯得愈發(fā)深黯,似乎透著一絲悲哀的笑意。
那對男女上車后,飛速離去。
周跡依舊望著黑暗的虛空,眼神徹底失去了焦點。
我心里卻是一陣狐疑,那個男人看上去很有社會地位的樣子,和那個女人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一點兒?不會是被包養(yǎng)了吧!
而梁心娜估計是和我同樣的想法,她嘴角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卻扭頭看見周跡獨自怔忡的樣子。她難過起來,于心不忍,委婉道:“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呢!”
“或許是被包養(yǎng)的!”周跡凄涼一笑,他明白心娜也是這么想的,她不過不想傷他,說得隱晦罷了。
我心底默然無聲,此刻的他是真心找刺激吧!
周跡自嘲一笑:“這一個星期來的希冀真是可笑又悲哀!”
心娜張了張嘴,剛要說什么!
“丹楓姐那么心高氣傲的女人,怎么可能被包養(yǎng)!”栗田野懶懶散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我們?nèi)齻不約而同地回頭,就見栗田野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微瞇著眼看著我們,笑得有些狡詐:“周跡,你要是想認(rèn)識她,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方法!”
“什么方法?”周跡想也沒想就問,仿佛剛才受了刺激的人不是他。
這完全在我和心娜意料之中,周跡向來如此,看似溫溫潤潤,可一旦認(rèn)定了某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好!”栗田野一副盡在掌握的神態(tài),“明天,星期六,跟我去個地方吧!”末了,有些詭異地看著梁心娜和我,嘴角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你,們,去嗎?”
我和心娜同時看了他一眼,昏黃的路燈正好打在他頭頂,發(fā)絲罩上了朦朧的金色,長長的睫毛在烏黑的眼眸中投下深深的陰影,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他就像是偶像劇中籠罩著柔光的男主角。
但我覺得,他其實不是在問我們,而是在問梁心娜。
回去的路上,心娜才告訴我說,她猜不透栗田野這毫無預(yù)兆的邀請是怎么回事,還無來由地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但她近來越來越疑惑那些壞女孩究竟有什么魅力,因而很想認(rèn)識一下那個女生。于是以替周跡把關(guān)的借口名正言順地說也要去。
我估計她這次是徹底被刺激了,見證了梁心妮那個壞女孩三番四次地?fù)屃怂信笥眩娮C了周跡那個她生命中最親近最優(yōu)秀的藍(lán)顏知己被一個看似亂七八糟的壞女孩迷得神魂顛倒。
她的世界要翻天覆地了。
第二天,我和心娜周跡到達(dá)約定的地方的時候,發(fā)現(xiàn)栗田野竟開了車來,他戴著墨鏡,坐在駕駛位上,跟電影里瀟灑的黑幫小子一樣地沖我們?nèi)齻招手。
我一下子興奮起來。
而心娜看著他嘴角勾起一個放浪形骸的弧度,后悔了!她輕柔而從容地吐出一句話:“我竟然要上這個無賴的車!”
這句話聽著好像要被泡一樣,我于是更加興奮,把心娜拖了上去。
周跡很熟練地跑去副駕駛位置上坐好,還不忘謝謝栗田野:“難得你竟然用上了追女生的行頭!”
“給你打氣!”栗田野邊說著發(fā)動了汽車,邊透過后視鏡瞟了一眼梁心娜,她正望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栗田野不禁笑得更加招搖,一副貌似覺得很有意思的樣子!
栗田野帶我們?nèi)サ牡胤骄故谴髮W(xué)附近的一個極其普通的街區(qū),下了車,我和周跡有些茫然。而心娜始終波瀾不驚的表情。
栗田野松松垮垮地抬起手,指了指面前緊鄰的兩家店,懶散道:“喏,這個奶茶店,還有陶藝店,都是她的!”
兩家店的招牌極其簡單,一個黑底白字,一個白底黑字,店名一模一樣“尹子”,除此以外,別無他字。反而叫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店內(nèi)的裝潢也是兼具潮流高雅,奶茶店以鵝黃嫩綠為主色調(diào),清新宜人;陶藝店以黑白撞色,品味十足。
雖是上午,奶茶店的生意卻十分好,相比之下,旁邊的陶藝店則幾乎沒什么人。
栗田野想也不想,就看著周跡,指了指陶藝店,意思是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周跡緊張一笑,我看見他頭發(fā)都豎起來了。
進(jìn)去之后,只見一個十分清秀的背影,還有那瀑布般咖啡色的長發(fā)。和昨天看見的那個妖嬈的女子完全是天上地下。
女孩背對著我們,正踮著腳整理白色柜子上面的陶器。
栗田野愉快地喊了聲:“丹楓姐!”
女孩轉(zhuǎn)身,見了我們,干凈淡然的臉上倏地綻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雖是抿著嘴,嘴角的笑意卻是一直彌漫至眼底。
連我的心都漏了一拍,再看梁心娜,她也是一臉的恍惚。根據(jù)她來之前的供述,她對這個女子只有一個模糊迷離的印象,來之前,她努力拼湊過點點滴滴的記憶碎片,但現(xiàn)在看樣子,她是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個叫尹丹楓的女孩子竟然這么漂亮!
而且,和心娜描述的前次見到的尹丹楓不一樣,她今天沒有濃妝淡抹,而是素顏如水;也沒有穿奇裝異服,而是一身米灰色的店員制服加貝雷帽,乖巧清爽得反而更具誘惑!
雖說和我們四個相比,她沒有大一新生殘留的高中生的稚氣,卻怎么看怎么像附近學(xué)校研究生院的學(xué)生,來這兒打零工的。
我還在想著,栗田野卻直接指向周跡,再次開口了:“丹楓姐,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男生!”
我一怔,看看周跡,他也是一臉的緊張加手足無措。這個栗田野搞什么鬼,難道他直接跟尹丹楓說了周跡對她有意思?
周跡的臉?biāo)坪跤行┘t了。
我和心娜不禁幫著周跡尷尬起來,看看尹丹楓。
卻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她看著周跡,細(xì)眉微蹙,有些擔(dān)心又有些疑惑,這,這不應(yīng)該是知道表白后的反應(yīng)吧?
“丹楓姐,你店里不是缺人嗎,就讓他在你這兒打工吧!”栗田野緊皺眉心,一臉的誠懇,“周跡和我從小玩到大,只有我知道他多么的可憐多么的辛苦,他從小家里條件就不好,一邊要努力讀書改變命運,一邊又要身兼很多份兼職貼補家里,現(xiàn)在好不容易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家里湊學(xué)費都難,一月生活費只有200塊,其他的全部要他自己打零工來掙!前段時間,他打工的另一家店因為店長的女兒喜歡上他,結(jié)果被店長炒魷魚了,結(jié)果上個月,他餓瘦了五斤!丹楓姐,你一定要救救他!”
周跡清秀的臉灰了一度,
一度,
又一度!
而我和心娜瞠目結(jié)舌地盯著面色極其誠懇,說到情深處一臉動容的栗田野,終于深刻體會到了語文書里信口雌黃這一成語的真諦!被他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簡直嘆為觀止,“信口雌黃”這個詞可以死而瞑目了!
尹丹楓眉心深鎖,一臉的同情和惋惜:“既然是田野的好朋友,我肯定就信得過,你可以來我這兒打工了!”
周跡傻傻地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他本來只想著再見她一面,沒想到意外得了個經(jīng)常見面的機會;另外,他從沒做過兼職,老早就想體驗一下,今天,這不是一箭雙雕嗎?剛才因栗田野信口胡謅的怨氣瞬間退散,立馬一臉感恩地望向那個幫他射下兩只雕的英雄。
那位說大話的英雄沖他隨性地一眨眼,旋即看向至始至終未發(fā)一言的梁心娜,語氣隨意得差點兒被風(fēng)吹散:“白雪公主,你們要不要體驗一下我們這些貧苦學(xué)生的打工經(jīng)歷?”
話說得松松散散,讓原本明顯的嘲諷變得似有似無。
可天性敏感的梁心娜怎么察覺不到他的話中有話,只是,明明知道是激將法,他眼中輕佻的笑意,和尹丹楓無顧忌的輕笑,還是刺激到了她。
我不禁有些緊張,不敢先回答,怕惹毛了心娜。
心娜卻迅速開口了,罕見的語氣尖酸:“你這種學(xué)校大贊助商都做表率勤儉自強了,我們普通學(xué)生哪敢怠慢?”
栗田野看著她,依舊是一點兒不惱,反而笑得更加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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