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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十九 章


  19、

  在她和聶染兮一歲的時候,聶家就搬到了這里。在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不管聶染青和聶染兮生日會大還是小,在學校還是在家里過,總少不得陸沛的出現。初時他只是參與,在人群里靜靜微笑,到后來就變成了陪伴。只不過歲歲年年人不同,生日一年年過,20歲的陸沛站在聶染青身邊充當護花使者,如今他卻是和聶染兮并肩而立。

  有些記憶總是時不時竄出來折磨心神,聶染青記得在以前過生日時,陸沛總是有法子變出她一直渴望而不得的禮物,然后很滿意地看到聶染青驚喜又感動的表情。

  那時候她還小,父母提供她衣食無憂,陸沛提供她承諾理想,她以為陸沛就是她的半邊天。

  幸福到了巔峰,總會覺得不真實。

  蠟燭被兩姐妹一起吹滅。屋內的燈再次亮起,聶父笑得很和藹:“爸爸祝你們姐妹生日快樂。”

  “謝謝爸。”

  聶染青轉頭看了一眼習進南,他回給她一個微笑,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墨綠色的小絨盒。

  四方的絨盒表面精致非常,聶染青可以近乎肯定地認為里面是某只奢侈的手鐲。不過在習進南出差的時候,他們已經買了不少的首飾,雖說誰都不會嫌棄自己的寶貝更多一些,但是聶染青還是很疑惑。

  他的手心朝上,絨盒上的金色絲帶閃過盈光,習進南的話里帶著鼓勵:“打開看看。”

  饒是聶染青從小到大見過不少的玉器,此刻也禁不住低呼了一聲。一只白到純粹的手鐲,通體不帶一點瑕疵,表面光滑得像是抹了層羊脂,摸上去滑膩沁涼。

  如此極品的和田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母親說結婚三年后就把這鐲子給你,算算差不多也快到了,”習進南的眼里帶了點點的笑意,明亮得如同夜空下的星光,“寶貝,生日快樂。”

  聶染青也是笑,想了想,看了下父親,鼓足了勇氣,踮起腳尖,在習進南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習進南只是稍稍一怔,接著笑意加深,取出鐲子替她戴上。

  他的動作細致,就像是在舉行一個肅穆的儀式。這一幕發生的時候周圍很靜,習進南卻恍若未覺,只是低頭察看效果,嘴角淺淺揚起:“還不錯。”

  聶染青抬起手腕,看著玉鐲發出的溫潤的光,眼睛彎起來,點了點頭。

  她的余光瞥過聶染兮,她藍色的裙子像是碧空如洗的天空,得體的笑意掛在嘴角,不帶一絲破綻。

  屋子里靜了幾秒,沒有一個人說話。忽然陸沛開口,聲音很輕,他指著客廳的一角:“染青,我記得你很喜歡蘭花。前兩天路過花店,看到這盆蝴蝶蘭正值花期,花開得很漂亮,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生日快樂。”

  那里不知什么時候擺放了盆蝴蝶蘭,花離他們并不遠,花朵已經全部盛開,白色的花瓣像是輕輕飛翔的翅膀,優美而飄逸。

  她把花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擰捏,毫不留情。她在三年前,在還有一個月才迎來她生日的時候,就曾經使勁拽著陸沛的袖子對他進行明示加暗示,希望在生日那天能收到一盆蝴蝶蘭。

  只是當時很快就都變了。

  如今,他當著聶染兮的面,在所有人都在場的情況下,直視著她,對她說,前幾天我路過花店看到一盆蝴蝶蘭,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聶染青不知道這叫光榮還是叫悲哀,她心里一點兒也沒有感到高興,她看到聶染兮瞬間變白的臉,竟然連幸災樂禍都感覺不到。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做這些還有什么用呢?聶染兮說得再刻薄,她說得也是對的。

  長痛不如短痛,聶染青看著陸沛略略期待的眼神,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就覺得自己很殘忍。

  她努力讓自己笑得真誠:“謝謝你,花很好看,可是進南不喜歡白花,你的心意我領了,這盆花我不好收下。”

  陸沛的瞳孔急劇收縮,眼中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臉上最后一絲笑意終于慢慢地,僵硬地變淡,直至消失。

  聶染青閉上眼,她知道這句話傷人的程度。

  聶染青和習進南離開家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剩余的幾縷晚霞敵不過夜晚鋪天蓋地的降臨,畏縮在天邊一角,像是負隅頑抗。習進南在和父母告別的時候還在微笑,等到他們回到車上,他的面容卻仿佛覆了一層冰霜。

  聶染青坐在車里,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出。習進南薄唇緊抿,眼角都仿佛帶了隱隱的怒氣。他把車子開得飛快,聶染青看著他繞過一個又一個急速行駛的車輛,身子被慣性拉扯得左右微微搖晃,心里揪成一團,怎么也不敢大聲講話,只好沉默著緊緊抓著安全帶。

  聶染青覺得時間走得格外漫長。車里安靜異常,她仿佛連窗外風的呼嘯聲都聽得見。

  本來是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被習進南一下子縮短了一半。車子終于在家門口停下來,聶染青心里大舒了一口氣。解開安全帶剛要下車,忽然聽到習進南喊她。

  她回頭,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大拇指微微翹起,一圈一圈地撫摸著妖嬈變幻的花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樹,極緩慢地,極清晰地說出每個字:“聶染青,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喜歡白花。”

  平靜得異常的口氣,讓聶染青一下子想到了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習進南甚少用這種語氣講話,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聶染青囁嚅著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只聽到他繼續說:“聶染青,你是不是覺得,只要能讓陸沛難受,你就可以拿任何人做擋箭牌?你有沒有覺得,你這次撒謊撒得太過分了一點兒?”

  他的車子絕塵而去。

  聶染青在外面呆立了半晌,習進南的車子早就不見蹤影,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嘆了口氣,去摸包里的鑰匙。

  今晚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很好的氣氛消失殆盡,一切都一團糟。聶染青一腦袋歪在沙發上,再也不想起來。

  手機卻不屈不撓地一直響著,往常悅耳的和弦音此刻聽起來聒噪又煩心。聶染青又一次嘆氣,還是接起來,那邊姚蜜的聲音卻很是興奮:“染青你在哪里?上學期上面批下來的經費還剩了很多,高義信提議咱們系的幾個人去南方玩兩天,你要不要去?”

  聶染青問得有氣無力:“什么時候去?”

  “后天早上的飛機。你最近有沒有什么急事?沒有的話咱倆一起去吧,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麗江呢。”

  聶染青想了想,在電話這邊無意識點頭:“行。”

  “行,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啊。”

  “嗯……等下,”聶染青迅速說,“蜜子,我現在有事找你,你一會兒別睡覺先,等我過去。”

  四十分鐘后,聶染青站在姚蜜的家門口,看著對面涂了一臉厚厚的灰綠色面膜的女人,一臉的沮喪:“蜜子,我今晚要在你這里睡。”

  姚蜜擋在門口:“喂,那你只能和我擠一張床了,我這床可沒你家那么大。等等,你臉色怎么這么不好,該不會和習進南吵架了吧?”

  聶染青伸出手指在姚蜜的臉上使勁一抹,說:“恭喜你啊,答對了。”

  聶染青躺在姚蜜家的躺椅上,看著天上掛著的一彎明月,姚蜜遞過來一杯水,抱著雙臂木無表情地看著她:“怎么,覺得月亮比人好看是吧?”

  “你說月亮干嘛老是陰晴圓缺呢?”

  姚蜜想也不想:“那是因為月亮在好不容易減肥成功后就胡吃悶睡,又在游泳圈膨脹的時候使勁去游泳。”

  “……”

  “行了,別傷春悲秋在這兒得瑟了,現在還是大夏天呢。”姚蜜打開一罐可樂,“給我說說,你和習進南到底怎么了?”

  聶染青在來之前就知道這個問題不可避免,立刻把剛剛在出租車上打好的腹稿一字不落地誦讀了出來。

  她就知道姚蜜聽完肯定會戳她額頭,所以在最后一句話沒說完之前搶先把躺椅挪出去了三尺遠。

  姚蜜一指頭戳不到,挫敗地看著她:“你還暈過去了啊,真沒出息。你平時跟我耍的那些嘴皮子呢?現在跑哪兒去了?”

  聶染青訕訕地說:“心理作祟唄,跟中國足球為什么一遇到韓國足球就輸一個道理。”

  “……”姚蜜怒目相向,“長本事了啊,還有理了你?”

  “我能有什么道理啊。”聶染青連眉毛都在發愁,“我這兩天把我這半年省著沒做的蠢事都做光了。”

  姚蜜斜著眼看她:“你也知道你干的是蠢事。從小挺聰明一孩子,怎么越長越癡呆。”

  “是啊是啊我癡呆,那你說該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你該怎么辦。你自己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

  聶染青就知道她刀子嘴:“那我先睡覺去了。”

  “這才幾點啊,你今晚干了這么大的蠢事還能睡得著啊,真是頭豬。”

  “你說我是豬我就是豬了啊,那我說你是驢你還是驢呢。”

  “……你給我回來。”

  聶染青笑瞇瞇地轉身,她就知道姚蜜同時也是豆腐心。

  姚蜜坐在沙發上指點江山:“今晚你給習進南打個電話,就說你在我這兒,別讓人家一頓好找。”

  “我剛剛已經發了短信了。”

  “我暈,你怎么這么速度,讓你打電話是為了探探他的口風,你發了短信還怎么知道他什么表情?”

  “我總得先拿短信探探他的口風再看看要不要打電話吧。”

  “你直接說你害怕他不接你電話就得了,還曲里拐彎,咱倆都認識多久了,還跟我玩這個。哎,你剛說得我太驚訝了,我一直認為習進南那種人一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兒,竟然能跟你生這么大氣,聶染青你真能耐。”

  聶染青望著天花板:“你就別再損我了,我現在亂得要命。”

  “他回你了么?”

  “……還沒有。”

  姚蜜無奈地擺擺手:“算了,我困了,睡覺去了。慢慢折騰吧你們倆就。”

  一直到聶染青上了飛機,她和習進南都沒有聯系。那晚的短信習進南在第二天才回,言極簡意極賅:嗯。

  甚至連個句號都沒有,一個短信只有一個字。

  聶染青看著手機很想吐血,索性一關機,任由姚蜜拖著她在一堆女性用品里亂逛。

  聶染青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連踏上美麗的新土地都沒能使她心情好轉。一行三男三女,聶染青本來打算和姚蜜一起睡,但是另外一個女孩說在賓館不愿一個人睡,聶染青心情低落不想打擾人家,便主動提出她自己一個房間。

  她這次出來,只帶了很少的現金,但是兩張卡都帶在了身邊。一張是從習進南那里搜刮來的黑卡,另外一張是她自己的儲蓄卡。

  白天的時候,幾個人一起出去旅游,晚上三個女孩兒就去逛街邊有特色的小店。三個女孩一臺戲,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說有笑。聶染青這時候還不會心煩,但是等回到酒店,聶染青一個人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借著月光看著枕頭上暗色的花紋,幽幽地嘆氣。

  她又翻了個身,把床頭的手機拿過來,解鎖,明亮的光刺得她瞇起眼,屏幕上只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在沖她沒心沒肺地笑。

  她來這里已經兩天,期間她只給習進南發了個“我到了”過去,然后習進南一個字都沒回。而通訊記錄里最后一個電話還是她和姚蜜那天晚上的通話。

  習進南如此明目張膽地跟她冷戰,這讓聶染青手足無措。她和習進南還不曾這樣冷臉過。從結婚到現在,兩人吵架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必是一天之內和好。習進南的忍耐力是出了名的好,每次吵架基本上都是聶染青一個人圓睜著眼,而習進南則優哉游哉地看報紙。

  生氣的時候如果有人沖著你沒心沒肺地笑,你會氣得更加厲害。習進南每次這種悠然的表情都把聶染青氣得不輕,好像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但是一旦她憋足一口氣想大喊的時候,習進南就會掐準了時間看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古井無波,平靜得像是一汪深潭。

  但是這一眼總是能很神奇地讓聶染青再把氣硬生生給咽回去。

  白天走的路太多,聶染青最終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好,聶染青做了好幾個夢。她夢見習進南在電梯里面,她在電梯外面,她飛奔過去,可是還是眼睜睜地看著電梯一點點合上。習進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淡淡的疏離的神色,像是在慶幸終于擺脫了她。

  這個夢讓聶染青無來由地心慌,猛地坐了起來,結果發現已是天大亮。她迷迷糊糊拿過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還是只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在沖她傻乎乎地笑。

  過了兩天,姚蜜過來看她,眨巴著純潔的眼,下巴放在手心:“你這都一二三四五天了吧。”

  聶染青裝作不理解她的意思。

  姚蜜接著下診斷書:“怨氣太重,印堂發黑,頭發亂糟糟的,嘖嘖,像個女鬼。”

  聶染青沒好氣地踹過去:“你才女鬼呢,你們全家都是女鬼。”

  姚蜜笑得喘不過氣來:“你這樣就差沒貼一個‘我月經不調我內分泌紊亂’在腦門上了。這是怎么了,為誰消得人憔悴呢?”

  “滾。”

  又過了一天,姚蜜過來叫聶染青一起出去吃晚飯的時候,看到她的模樣,再次調侃:“行啊聶染青,我發現人的潛力果然很巨大。你居然能忍這么久,照你這個樣子,自虐的功夫好歹也從習進南那里學到五成了吧?”

  聶染青有氣無力地繼續維持著趴著的姿勢:“請贊美我是心理學老師的得意門生,謝謝。”

  “哎,你就去道個歉唄,又不會要你的命。”

  聶染青的脾氣都快磨沒了:“……我給他短信他都不回,我要是真打過去他不接怎么辦?”

  “也許人家是沒收到呢。現在短信不保險,五條里有一條會丟。你總不能讓習進南跟你道歉吧,難道你還等你明天晚上回去了再說?”

  聶染青仔細地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好主意,我為什么沒有想到。”

  “……你還是別這么干了,你倆一周不通電話,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要不咱倆打賭吧,就賭習進南會不會打過電話來。”

  聶染青撇撇嘴:“我為什么要和你賭。”

  姚蜜使出激將法:“你真沒情趣,怪不得習進南不打電話給你。”

  聶染青無語:“賭什么?”

  “我賭習進南肯定會給你打電話過來。我贏的話……”姚蜜想了想,“咱倆回去以后你得陪我把鄰市的商場給逛了。”

  “……”聶染青涼涼地看著她,“您還不如把我給殺了。”

  六個人在一家川菜館解決晚飯。因為是臨行前的最后一次晚飯,大家都放開了吃喝。男同胞把氣氛搞得很熱鬧,聊過去的大學生活聊得熱火朝天,連聶染青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一個人說:“咱們院里從本科上到博士,學生會學生會,這么多人就知道成天開會,連個正經事都不干。”

  另一個人聽到這兒激動了:“你還別說,當初我面試學生會秘書處的時候,人家讓我說學生會是什么。我一聽心里就樂了,這個問題我在去面試之前還特地上網去查了。我當時就照本宣科地念啊,我說學生會是什么學生自己的社團,什么學校聯系學生的橋梁和紐帶。學生會的宗旨就是為學生服務。結果人家部長的臉拉得那叫一個長,人家說,同學,你錯了,學生會不是社團,是一個組織,還有,人家摸了摸自己的長頭發繼續說,它的宗旨是為同學服務,不是為學生服務。”

  一群人笑得厲害:“然后呢?你說什么?”

  “然后我就說,哦,受教了。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覺得我當時表情和動作肯定很拽,那小部長肯定臉上掛不住。”

  搞笑的語調加上動作讓他們再次笑得前仰后合。聶染青趴在姚蜜肩膀上笑,忽然感覺到手機嗡嗡地震動,她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

  手機拿在手里,才注意到是習進南的電話。聶染青頓了頓,一邊往僻靜角落里走一邊接起來:“喂?”

  這邊嘈雜聲還是有些大,那邊顯然停了停:“在哪里?”

  聶染青乖乖回答:“正在一家餐館吃晚飯。”

  “嗯……在那邊玩得很不錯?”

  尾音微微揚起,就像是在問訊。本來松了一口氣的聶染青這下幾不可見地皺眉:“還行,就是山多了點兒,水多了點兒,空氣新鮮了點兒,總體比T市好了那么一點點兒。”

  習進南哼笑:“所以你就樂不思蜀了?嗯?”

  他最后那個“嗯”讓聶染青覺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小綿羊,再逃也逃不出獵人的手掌心,自由只不過是他的一種施舍,于是忍不住反駁,聲音有點兒大:“還行吧,反正想多待幾天。”

  “是么。”

  就算他看不到聶染青也要揚起下巴:“是。”

  “那請問你,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還是那種平平淡淡敘述的口吻。這種語調突然讓聶染青莫名覺得火大,聲音也隨之冷了好幾分:“還不知道,再說吧。”

  “聶染青,”習進南微微動怒,手指蜷了又伸,“要胡鬧可以,但是你必須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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