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朝陽之二 捉蟲
古舊的運貨車輛一路顛簸,我坐在駕駛室里;狹小的空間里汽車發動機轟鳴與不知什么破舊的零部件撞擊造成的響聲,收音機里幽幽的女子歌唱合著坐在汽車后斗那兩人不時傳來的喧鬧笑聲;
鼻端充斥著開車那人身上濃厚的煙草的味道,不一會兒,耳朵開始嗡嗡作響,我的頭越發的暈;
開車這人,我曾經在瑞枝咖啡館門口見過的;每次都等在紅燈區前等著羅瑞莎的那人,瑞枝提過叫阿良的男子。
輕佻猥瑣的神情,花色鮮艷襯衣,大半扣子沒扣,青藍色的刺青從隱沒在肩膀部位的襯衣里露出猙獰一角,
這男子一眼看去就給人非善類的感覺;
可他是瑞枝依照我的要求叫來的人,大概可以信得過吧?至少現在可以信得過他。
我瞥了開車的那人一眼,他正聚精會神擺弄著方向盤,于是我搖下車窗玻璃,試圖用迎面撲來的夜風清醒自己的頭腦。
我現在頭痛腳痛,全身都在痛;特別是右邊肩膀位置,之前沒有察覺,等到我坐上這部車子放松下來之后,肩膀的部位猛然間火燒般灼痛著。
大概是從橋上跌落時被斷口處橫七豎八的鋼筋戳到的吧~我想;只是不知道嚴不嚴重。
加上左邊大腿,流血的位置大概三四處;除此之外我估計自己全身上下會烏青的地方,可能…呃~
轉頭,看向車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我努力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好象效果不彰。
T恤的后背與牛仔褲的褲腿,黏濘不已,濕熱的液體正緩緩的從身體內流出,一點點滲透著身上的衣物;
希望,等下別把人家的車子弄臟才好;我心想。
嘆口氣,抬手準備擦拭額角沁出的汗;目光不經意間落到自己手掌上,我怔了怔。
嗯~~原來,手臂上也被開了口子嗎?居然一點也沒發現,我真是遲鈍過頭了呢~本來還以為袖子這里的濕潤是因為出汗的緣故;
不是自己原裝的身體,果然不行呢~
我收回手,有些心虛的想到剛剛自己曾經蹭到小田切龍也身上,還有他那輛車…呃~希望下次見面他別跟我討洗車費用才好;
啊啊啊~~還有,還有被我拋棄到橋下的機車,肯定也報廢了;嗷嗷嗷~~
我把自己縮得更小團,從心虛變成憂郁,不知道這里的二手車行情是怎么樣的,應該不會很貴吧吧吧~~
………
“喂!小鬼!死了沒?!”
肩膀被人猛地推了推,我回過神,雙目的焦距放到駕駛位上不好好開車卻伸出手來先推了我一把之后,又把手放我眼前胡亂揮動的男人身上。
“切!真麻煩!”男人罵罵咧咧的,一手抓著方向盤,一邊彎下身不知在那里翻些什么“老子好不容易做一次善事,你可別死在老子車上!”
“拿去!按住傷口!”
一團白色的東西被甩過來;
我拿下蓋到臉上的東西,展開一看,是一條白色的毛巾;
“還有這個!”
另一只東西,隨后敲在我額頭上;
“瓶子里是緊急止血藥,把它倒在毛巾上,自己處理傷口!”男人兇神惡煞瞪了我一眼“小鬼,你要敢死在車上,老子就把你直接扔在路邊!”
啊!?撿起掉落在膝蓋上的那只瓶子,白色塑料材質,沒有任何標記;我緩緩眨眨眼,再眨眨眼睛,然后擰開瓶蓋,照那男人說的,把藥灑到毛巾上,
………
“喂!需要去醫院嗎?”
當我努力把毛巾塞到左邊肩膀的T恤下邊時,男人再次開了口;
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不用了,送我去瑞枝那里。”
“你的臉色難看得象死人!”男人斜著眼看過來“小鬼,要逞強也得看時候,失血過多真的會死的哦~”
“啊~”終于把手里的毛巾固定在肩膀上之后,我抽了抽嘴角“麻煩,開車請注意交通安全。”這輛車上不止只有兩個人,拜托請把后面坐著的那兩位的生命也放在心上吧~
你把腦袋扭過來跟我說話,看也不看前方路面情況,想出意外事故嗎?!
“哼!一點也不可愛的小鬼!”說完,男人重重踩下油門,車子加速,飛一般沖出去。
我低下頭,繼續用瓶子里剩下的藥處理大腿上開出的口子。
把剩余的藥品全部奉送給自己牛仔褲下不知究竟嚴重到什么地步傷口,之后,我用手按住自己的傷處,感覺到之前極力向外流動的溫熱液體正緩慢停止。
本已經麻木的左腿處逐漸有了刀割般疼痛。
止血藥生效了呢~
我轉頭,沖著大開的車窗深呼吸,無處不在的鐵銹的甜腥味,慢慢被夜晚冰涼的風替代,絞成一團的腦袋開始有了條理,思維能力回籠。
………
昏暗的駕駛室內,男人邊開車邊不時從反射鏡里觀察著,與我目光相對時,男人迅速轉開視線,專心致志的把弄方向盤;
“謝謝!”我垂下眼眸,囁嚅的開口“等到瑞枝那里,我會請她幫忙叫醫生。”
“你,不能去醫院?”
“只是不想去。”不是不能,只是我不想去;正規醫院會留下記錄,而我不愿意自己的情況被記錄在案,即使那對櫻井櫻桃來說并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我這些年的習慣始終改不過來。
“醫生我倒是認識,收費很貴;你又不是特別的傷…”男人淡淡開口,眼神依舊注視前方,只是,語氣變得有些古怪;
那欲言又止后面包含的東西,我大概知道;這男人想說的是他們那里的醫生,一向只處理‘特別的傷患’吧?
“麻煩您了。”于是我點點頭,結束談話,把自己靠到椅背上,開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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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十一點三十五分,咖啡館內除了日吉若一群人,再無其他客人。
老板娘站在柜臺內,手持抹布無意識的擦拭著早已經纖塵不染的臺面,神情恍惚中帶著一絲焦急,時不時張望著咖啡館入口處;
黑色西裝革履的男子們三三兩兩分布在角落中,看似悠閑;
日吉若和向日岳人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兩人已經相對無言了近半個小時。
從向日岳人聽見‘櫻井櫻桃’這個名字被老板娘喊出來那刻起,他就神情陰沉,走回原位坐下之后,向日岳人雙手環臂靠坐在位置上,不說話,只是讓人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的杯子里添咖啡。
被打碎在地的玻璃早就被收拾干凈,只余下濃郁的咖啡香味被頭頂轉動的風扇卷動著飄散在空氣中。
日吉若收回望著櫥窗外燈紅酒綠街道的目光,低頭把弄手中再次空蕩蕩的咖啡杯。
眼角余光中,對面的向日學長暗酒紅的發,在頭頂上方垂下的吊燈散發出的柔和光線映照下,閃耀著寶石般的色澤;
形狀略有些古怪的流海下,有著較之一般女孩子更為秀麗的五官,水晶藍的眸子,晶瑩剔透的肌膚更顯得他眉目如畫;
只可惜,神情倨傲,舉手投足間俱是掩不住的自信與跋扈。
看著現在的向日學長,誰又能想得到曾經有段時間,他會如同受傷的野獸般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迷惘與脆弱,兇暴殘忍地將每個企圖靠近安撫自己的人傷得鮮血淋漓。
那段日子,可以說是冰帝網球部最為黑暗的時光。
一直以來都視網球為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的向日學長,事先毫無預兆的放棄自己;
短短一個月不到,他先是逃訓之后是曠課,最后發展到夜不歸宿;且對前去勸阻的同伴惡言相向;
后來盛怒之下的榊監督決定將他從冰帝網球部除名。
處分通告尚未正式公布之前,日吉若與正選準正選們一起聚集在社團辦公室想要求情,那時候,向日學長被自己的雙打拍擋硬拖著到場;
日吉若記得那一瞬間向日學長的表情,那樣的絕望;
可是,對于同伴們包含期望的眼神,向日學長的反應卻是怒吼著讓所有人都別多管閑事;
他的表現,與其說是誤入歧途,不如說是自暴自棄。
榊監督拂袖而去前表示自己的決心已定,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跡部學長追著榊監督的腳步離開,似乎是想作最后的努力;
而其他人則被忍足學長趕出社團辦公室,只留下向日學長和他兩個人在里面。
緊閉的那道門后,冰帝第一雙打拍擋之間交談的內容無人得知,只是,日吉若和等在外邊的人都很清楚的聽到了房間里,向日學長嚎啕大哭的聲音;
當那扇門再次打開,向日學長站在忍足學長身后,紅腫著雙眼,臉色蒼白;
之后,跡部學長帶回了榊監督的最后通牒;
假如向日學長能在一個星期內完成之前積欠下來的訓練單且下次正選選拔賽中全勝,就允許他以普通社員的身份繼續留在冰帝網球部重新開始;
整整一個學期,向日學長以普通社員的身份留下來,直到二年級最后一個學期的全國大賽前選拔賽才再次卷土重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向日學長不肯獨自一人,無論到哪里,他的身邊都有人陪伴;
特別是忍足學長,幾乎是與他形影不離;而其他人對于向日學長這種忽然間養成的奇怪習慣雖然不甚理解卻也一直以縱容的態度對待。
因為向日學長眉目間的陰霾隨著眾人的陪伴日益消退,之后當冰帝取得全國大賽亞軍的成績那天,向日學長久違的自信笑容,最終又回到他的臉上。
…………
而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原因都出在他們現在正在等的那個人身上——櫻井櫻桃。
只可惜,當時日吉若并不知曉,確切的說那件事,冰帝學園內無人知曉全部;所有一切都被忍足學長用某種方法掩蓋掉,包括知情者也私底下被警告過;
只是隱隱約約有些傳聞,日吉若垂下眼眸,將傾瀉而出的危險情緒很好的掩藏起來;
也幸好,自己并不知曉。
日吉若抬起視線,定定看著對面的向日岳人,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什么時,咖啡館的門被人撞開;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日吉若挑眉,看著向日岳人猛的抬頭看去,倨傲跋扈的神情再次沾染上陰霾。
…………
“瑞枝!”
男子的聲音急不可耐,隨即出現在門口那里的是,被人攙扶著走進來的……
一個纖細瘦弱的,男孩子?
日吉若與向日岳人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錯諤。
“哎呀?!”瑞枝從柜臺內急匆匆出來,迎上了外面進來的那群人,隨即她帶著那兩個人走到咖啡館內的雅間里去,
雅間的門半開著,從日吉若他們這個位置看過去,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況。只是從站在門口的瑞枝側面那焦急的神色可以知道,似乎有什么情況發生。
之前那名男子很快從雅間里走出來,小小聲和瑞枝交代了什么之后,快步跑向出口,臨走前,那男子的目光隨意掃視了周圍,當他見到日吉若時表情明顯一怔,奔跑中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想停下來,最后還是不停歇的沖出了咖啡館。
那男子有這種反應,多半是知道他的身份,日吉若瞇了瞇眼,示意手下稍安務躁;
而且,從整件事發展情況來看,剛剛進門的那兩人中,應該有人情況不好,那男子是去找‘醫生’了;
這么說的話,此時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日吉若瞥了眼雅間的方向,心頭已有了計較。
…………
雅間那里,瑞枝走進去,不到半分鐘又退了出來。
關好門,瑞枝轉過頭,沖著日吉若微微點頭致意,之后快步轉到廚房里去。
不一會兒,一盆干凈的水被送進雅間,等到她再次走出來時,手中的那盆水,遠遠的都能聞到淡淡的腥味。
日吉若按住對面正欲起身的向日岳人,搖了搖頭,不讓他前去打擾。
因為,這是規矩;
生存在黑白交界的東區,不成文的規矩之一,傷員治療的時候,無論有什么事,都必須等到對方生命得到保障之后再解決問題。
而現在里面那個人,明顯是受了傷,所以日吉若他們只能等著。
…………
干凈的水被送進雅間,換出來時變得污濁,且散發著微微的腥味。
去叫醫生的人尚未回來,而日吉若能夠從進出雅間的瑞枝臉上從驚慌失措到逐漸平靜的神情中了解到,里邊那人受的傷并沒有嚴重到威脅生命;
所以,在瑞枝因為不放心跑到咖啡館外面等候醫生到來時,日吉若對于向日岳人不耐煩起身,甩開他的鉗制,快步跑向雅間的舉動也就沒有再阻止。
只是招呼了自己的手下多加注意店內的情況之后,日吉若起身,跟著向日岳人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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