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蕁一如往常回去上課。

        只是，本校大學生宿舍自s這件事已經傳通天，而另外兩個室友都請假回家了，她卻若無其事地返校，背后也就多了不少的指指點點。

        鹿蕁向來獨來獨往，自然沒有分神理會那些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龔芩池苦苦等到鹿蕁再上線時，才發現她已經不在宿舍了，現在住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單人小公寓。

        他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么。

        只是眼見鹿蕁從宿舍搬出來之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變。

        公寓不算大，卻極為空曠。

        一眼看去，屋里就一張床、一個行李箱、一套桌椅，空蕩的桌上就擺著那盆紫葉酢漿草和一杯咖啡。

        除此之外，像是這個年齡段該出現在屋里的雜志、電視、游戲機、小擺件、化妝品、飾物……通通沒有。

        看著就沒有一絲生活氣息。

        鹿蕁同平時一樣什么都沒說，只是把他掛著在一旁，她自己則呆呆地看著桌面那盆酢漿草。

        悶、沉悶。

        這就是龔芩池對她的初始印象。

        這一次更甚，大有一種生命盡頭的頹唐之氣。

        鹿蕁這樣一動不動，加上她身體瘦削，看著就像是個毫無生機的木偶。

        龔芩池對于這樣的人真的親近不起來，應該說沒有人會天生對著一副死氣沉沉的人生出想要靠近的心。

        人類是慕強且趨光。

        相比之下，大多數人會更喜歡活力滿滿、笑容陽光，每天都精氣神十足的那一類人。

        龔芩池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因為游戲，他一定不會主動接觸像鹿蕁這樣的人，更不會原意同她深交，大概只會在路上擦肩而過吧……

        看著鹿蕁突然站了起來，龔芩池有些意外，是要繼續練上次的舞了嗎？雖然是不熟練的模樣，但動起來總歸比一臉死寂地坐著要好。

        可看著她又坐了回去。

        龔芩池更加地不明所以。

        鹿蕁握緊著拳頭，她不似龔芩池所見的平靜，一直努力克制著內心深處涌動的躁郁。

        她確實惋惜林珊珊想不開而一時沖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在鹿蕁的內心深處是羨慕她的。

        在她看來，活著真的算不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直接去死倒是解脫。

        直到現在，她的這個想法依舊未變。

        只是這種話沒辦法也絕對不可以對任何人說。

        在很小的時候，鹿蕁就無法理解為什么別人可以那么熱愛生命，每一天都過得無憂且滿足，十幾年前的社會傾向就是這般。

        當她說出一些喪氣話，就會被老師指責。

        指責她明明活在最好的年代，正是國家九年義務教育政策起行之際，還不知足。

        這個年代的小孩不用上山砍柴、下田插秧，無憂無慮只要安心讀書，還整日哀聲怨道不識真正的人間苦。

        在她小的時候，存有喪氣想法的孩子就等同于不識好歹、閑得慌屁股癢了欠揍。

        可她不是生于那個年代自然不懂，那時又還是上小學之際，并沒有接觸過去時代的人文，她能看到的只是自己所經歷過的種種。

        當年被壓迫著過來的那群孩子長大了、環境也變了，開始有人站出來聲討六點上學、十點晚修、周末補課堪比007的學習安排。

        加上五六年前出現填鴨式雞湯文化之后，網絡上也慢慢出現了厭棄被操縱思想的年輕人，直接適得其反地接受了“喪躺”的價值觀。

        不是認同，是接受。

        這幾年，喪文化貫了個透徹，直接延伸至“佛系”、“躺平”。

        剛開始的“喪”是求而不得的怒，那么現在的“喪”就是習以為常的看淡。

        鹿蕁并不討厭這種狀態，只是還不到那樣的境界。

        現在的她，擺爛得不徹底，勵志得不積極。

        迎合著這個社會不想做異類，卻又自命不凡地堅持自己是人群中最特別的一個。

        也是這樣，她的心情反復無常無法自控。

        是啊……「我們終此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可鹿蕁只想死了好解脫……

        也許，不會有人能理解她為什么就這么想放棄生命，就像她無法理解人類為什么非要延續下去。

        鹿蕁看向了龔芩池。

        埃隆馬克斯說過，我們現在很有可能生活在一種由計算機模擬出的世界，生活在真實世界的概率可能還不到十億分之一。

        龔芩池也算是處于這種狀態吧。

        那她呢？

        如果她只是一串程式數據，那一切都變得輕松多了。

        鹿蕁被自己的假設平復了心情。

        她躺倒在木地板上，直愣愣地盯著龔芩池。

        “閑聊�！�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

        “閑聊�！�

        “明天學校組織外出游學，學生們似乎都特別期待�！�

        龔芩池又一次微微側頭看向了窗外，陽光落在他的臉上，那雙茶色的雙眸也變得明亮起來。

        鹿蕁忍不住開口問他：“……那你期待嗎？”

        就在她本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他的任何答案的時候，龔芩池開口了。

        “期待�！�

        鹿蕁也想讓他看看，不只是游戲限定活動的“世界”，還有她的世界。

        雖然她是不喜歡這個世界，可她覺得龔芩池應該是向往的，向往著外面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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