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蕁任由著他的小動作，默默看向了窗外。

        《ta》的限時活動劇情開始于八點，時間差不多了。

        “要起來了，我們出去參加活動。”

        鹿蕁率先起床，隨手束起頭發。

        “游學活動？”

        龔芩池有些懷疑，他已經厭煩這里一成不變的虛假美好很久了，只是他這樣一個固定駐守在醫務室的npc真的能離開這里？

        很快，他的懷疑就被鹿蕁打破了。

        龔芩池的輪椅確實動不了，可是鹿蕁輕輕松松地把他抱起走出了醫務室，充當他的人肉輪椅。

        他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四周，已經顧不上自己是被一個女生抱在懷里。

        游戲場景固定，醫務室那扇門就從來沒打開過，他自然也沒見過外面的光景。

        甚至曾經也有在懷疑這外面是不是白茫茫的一片虛無。

        可實際上，這醫務室的門外就同正常的學校沒什么兩樣。

        走廊上來往的都是拖著小行李箱或者是旅行袋的學生。

        所經之處都傳來學生高聲談論旅程的聲音，大家面上都掛著興奮難耐的笑意。

        龔芩池的心情也被渲染得格外的輕松。

        只是此時的他還不敢過多期待。

        鹿蕁抱著他跟隨學生走著。

        路上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像是完全被無視了一樣。

        就算人多了起來，那些迎面走過的人也會像是毫無意識般自動繞開他們。

        即便是他們看不見，龔芩池還是能看見周圍經過的人群，自己這樣被一個女生抱著走在路上真的很羞恥。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

        ……走。

        龔芩池那脫口而出的話一頓，他現在這個狀況走不了。

        鹿蕁聽到他這么說，腳步停了下來。

        他沒想到的是，鹿蕁沒有生氣，但也沒有慣著他，他說放下來她就真的直接松手了，沒有絲毫猶豫。

        瞬息間，他整個人就仰天摔在了地上。

        龔芩池：哈！？

        他略顯狼狽地坐在地上，這個角度他必須仰頭才能看到鹿蕁的臉。

        在陽光明媚的校園內。

        龔芩池此刻清清楚楚地看見鹿蕁臉上有的只是冷漠，雙眸也是深不見底的薄涼，全然不像是當初說愛他的模樣。

        看這陽光再暖，也禁不住他背脊發涼。

        龔芩池以為她是深愛著他、是難以自拔，至少該是愛著系統所營造出來的“他”。

        自己也是仗著她的這份愛，想要不經覺察地去利用一二。

        他沒想到鹿蕁松手得太輕易了。

        龔芩池能清楚地感覺到，只要他不愿意、只要他開口說一句。

        鹿蕁隨時都可以把感情收回去，轉身就走。

        龔芩池之前沒有懷疑過她對“他”的感情，人類的情感是復雜、多變的，如果她變了也不會再登入游戲來找他，也不必再管他。

        那是她太清醒了，清醒到能夠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鹿蕁對上他有些慌亂又不知所措的雙眸：“是你說要我放你下來的。”

        她確實會不擇手段地去抓牢自己所喜愛的事與物。

        如果感到不安，那就不要選擇喜歡自己無法控制的事物，所以她縱容自己去喜歡游戲里的虛擬人物。

        如果無法控制，那就不顧一切地將其牢牢抓住……

        況且她是《ta》的玩家，自然有資格在游戲的限制內隨意支配角色。

        但現在的龔芩池不僅是《ta》的npc，他還有著脫離系統的自主意志，已經算是次于人類的生命體吧。

        她在開始的時候，從不會去勉強帶有情感的生物些什么。

        就像路上看到喜歡的一樣東西，她會選擇買下來。

        可若是在路上看到一只小野貓哪怕再鐘意，她也不會強行把貓抓回家。

        小野貓想要吃的，她會給。之后它愿意跟著，就帶回家。要是不愿意，鹿蕁也任由它不必勉強。

        反正，一開始彼此之間沒有從屬關系。

        對龔芩池她也是一樣的態度，單方面的喜愛是她一個人的事，他不愿意那就直接作罷。

        當然，她心里很清楚龔芩池有所圖，但她全然不在意。

        就像路上的小野貓會靠近人類也只因為餓久了，想討要吃食。

        小野貓在想要擄走它的人類面前，會權衡“能吃飽”與“沒自由”，龔芩池在鹿蕁面前，自然也能去權衡他心中所想的利與弊。

        鹿蕁清楚，在這世上純粹談感情那太虛無飄渺了，沒有什么會比牽扯共存、利益關系更牢靠。

        她知道龔芩池不想把事情說開、說明白，可她討厭模棱兩可的含糊其詞，她就是在逼龔芩池果斷地作出選擇。

        就像小時候在看到她喜歡的小野貓面前丟下小魚干后轉身離開一樣。

        與其不斷地被小野貓試探著討食，還不如干脆點。

        要么跟她回家，要么就不要靠近她。

        只是那次，小野貓連她的背影看都沒看就叼起小魚干跑了……

        龔芩池聽著鹿蕁的語氣變得淡漠，他開始慌了神。

        在他認識鹿蕁的這段時間看來，她不湊熱鬧也不好動，她選擇放開他之后或許真的會回去醫務室，然后一個人獨自呆到能離開游戲為止。

        他能抓住的只有她一個了，絕對不能就這樣讓她離開！

        眼看著鹿蕁沒有遲疑直接轉身踏上臺階就走，龔芩池也顧不上丟臉不丟臉的，周圍人再多又能怎么樣，反正這里除了鹿蕁之外又沒別的人能看得見他。

        他伸著手想要拉住鹿蕁的衣服，可《ta》校服是黑白格子的短裙，沒有那褲腳可以讓他扯，而鹿蕁已經走向上樓的階梯，他拼盡全力都夠不到了。

        龔芩池有些狼狽地撐著身體撲上了兩級臺階，緊緊抱住了鹿蕁的小腿。

        “我不可以，我不行！”

        見鹿蕁定在了原地沒有回頭。

        龔芩池的語氣都弱氣下來：“別丟下我……”

        說著，手里還抱著鹿蕁的小腿不松手。

        龔芩池抱著才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瘦。

        平日里鹿蕁總穿著長褲，他基本是沒什么直觀感受。

        現在看來，就連小腿肚也已經是細得他一手就能握住的尺寸，看著就像是一踹折的脆弱程度，抱上手之后更甚，他根本不敢太使勁。

        這小身板居然能抱著他走這么遠，只是稍微細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除此之外……還有點心虛。

        他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認，都不能否認自己就是在利用她，欺騙了她的感情，還欺騙了她的身體（體力勞動）……

        鹿蕁低聲喃語：“第一次。”

        這驟然蹦出的三個字輕得有些模糊，之后沒了下文，龔芩池便以為是他聽錯了，沒有太過在意。

        在龔芩池忐忑的目光下，鹿蕁回頭又抱起了他，面上依舊，似乎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

        龔芩池滑動下喉結，更心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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