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中的空歸扔開，古樸無華毫不起眼的大刀鏘的一聲，插到了漆黑坑洼的識海壁面之上，刀柄顫抖，可見君九惜使用的力道之大。

        轉過身，猩紅的裙角在半空揚起瀟灑冷漠的弧度，整個人如一縷薄煙消失在了識海空間。

        少女那寒冰碎玉冷得讓人心底發毛的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輕飄飄的，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散漫和淡漠：“那你說說，我……哦不對，是那位……所謂的強大的尊神，她是怎么死的？”

        她離開，鳳桀渾身一松，盡管它現在連一個實體都沒有，可它依舊感受到而來前所未有的輕松。

        由君九惜給它帶來的那股致命威壓一撤掉，它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自然是被人害死的。”

        又突然話鋒一轉，“但也不完全是。這件事情很復雜，但不管如何，你現在只是在天魂大陸上還好，一旦你去了強者如云的高等世界，你就必須要掩藏好自己的容貌和氣息，誰知道那個當初害了你的人會不會再一次算計你……”

        鳳桀嘮叨的話還沒說完，漆黑一片的識海空間里就響起少女輕輕的笑聲，似譏似諷。

        ——是一種鳳桀不懂的情緒，卻莫名的讓它心底發堵。

        說不出的苦澀。

        她說：“編了這么多很辛苦吧，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會相信一個要我命的家伙的話吧。不過……有件事倒是我沒想明白的，你上一次在我的識海里突然動作其實是想幫我擴大識海空間恢復神識吧。你這么做是因為什么？為你奪取了這具身體以后做打算？”

        可這也不對，身體只是一道軀殼，識海空間的大小主要看的還是靈魂的強度。為了讓自己住得更寬敞舒服，用自己的小命來做賭博？還是說它有別的打算，

        君九惜絲毫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至于對方是可能就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她？抱歉，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的蠢貨了。

        鳳桀：“……”

        被迫有陰謀算計的鳳桀現在只想爆粗口。

        感情它說了這么多她不相信？

        那么她為什么還要聽它說？

        看它的笑話，感覺很好玩兒？

        鳳桀說不心涼那是不可能的。

        識海中鮮艷明顯的血霧被氣得瘋狂顫抖。

        只是這些都和君九惜有什么關系呢？她那么敏銳的人，自然能夠看出它的無語和憤怒，但卻并不打算說點什么。

        她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沒懷疑。

        如果鳳桀沒撒謊的話，一模一樣的容貌，同音的名字，以及她以為的異能——神秘的規則線，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事情的不尋常，只是君九惜不會輕易相信鳳桀的話。其實不管今天和她說這話的是鳳桀還是別人，她都不會相信。

        比起別人口中‘事實’，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真相。

        意念一動，識海空間里的空歸被君九惜握在手里，她眉眼一彎，殷紅的唇中吐出幾個字：“不想玩兒了哦。”

        “帝昀。”

        這兩個字像是一記驚雷，在這沒有光線的虛空中轟然炸響。

        四處黑如濃墨的空間隨著這兩個字而輕輕晃動，像是在忌憚和畏懼什么，又像是某種天生的尊敬和敬仰，本能反應過大。

        長刀翻轉，猛然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周圍的虛空風刃都被攪得稀碎，清脆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她的長裙和黑發瘋狂在空中舞動，黑與紅的交錯，讓人為之震撼！

        刀風以她為中心，如同最為可怕的漩渦一般，就連周圍的黑暗都能在她刀鋒的銀芒下被吞噬。再讓她繼續下去，這片空間會崩潰！

        首先出現的是那人雪白的衣角，隨后是整個人，周圍的黑暗被點點星光點亮，不像是留下了無數生命的恐怖虛空，倒像是唯美夢幻的星河。

        男人冰冷的臉龐一如既往，俊美，無情，像極了高高坐在神壇之上，沒有情緒，將天地萬物視為芻狗的神祇。

        在他出現后，君九惜身邊的銀光顯得是那么微弱渺茫，渺小的近乎失去了它的存在。

        君九惜不悅地皺起細長的眉，被袖子掩住的拳頭突然就硬了。

        對面的男人顯然是沒有察覺到她的怒火，還苦口婆心地教導她，“我記得我說過，經常使用空間法則會被天道注意到，你怎么可以……”

        然而從未被這樣戲耍的君九惜哪里聽得進去他的好言勸導，憤怒地嗷嗚一聲，身子宛如矯捷的獵豹，腳下一蹬，躍身而起，直直地朝帝昀撲過去。

        對面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帶眨眼的帝昀瞳孔猛地一縮，竟然來不及躲閃，被迎面撲來的少女撞了個滿懷。

        由于琨琊對兩個的傷害轉移，君九惜也會輕易對他動手，只好以這種方式向他發泄怒火，無數銀色的規則線在帝昀的背后鋪開，在君九惜意念的引導之下眨眼間就勾勒成神異繁復的法陣，旋轉著，透著來自遠古的荒蕪氣息。

        周圍的星光點點被她以不知名的方式握在手中，凝成一條絲帶，滑落進銀色的法陣中央。

        她緊緊扒拉在男人身上，嗷嗚一聲，惡狠狠地咬在對方的肩頭，頓時血腥味溢滿口腔。

        ……只是她自己卻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

        只是君九惜此刻已經來不及多想。

        因為被她用來破開帝昀困陣的力量已經開始發揮作用。

        黑色幽深的虛空被破開，帝昀被她猛撲過來的帶得往后一倒，面上的驚慌失措讓君九惜頗為驚詫。

        他是……受傷了？

        冷風不留情地刮在她的臉上，她如今已經撤掉了身上的防護，只好瞇起眼，將自己埋頭在帝昀的頸脖之間，銀發與黑發交纏在一起，隨著風呼啦啦地飛舞。

        從天而降。

        這次君九惜是體會到了一把第一次見到帝昀時，帝昀經歷過的感覺。

        從不知多高的天空落下，本來應該是極為恐怖的事情，但是因為這個人是腦子有病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君九惜，她只想興奮地大叫出聲，手上緊緊地攥著帝昀的衣袍，雙眼放光，尖銳的叫喊聲差點刺破了男人的耳膜。

        “啊啊啊啊——原來……原來，你上次掉下去是這種感覺！”

        在半空中飛快往下掉的少女放聲大喊，那音量，幾乎是要喊劈了嗓子。

        腦子發暈的帝昀：“……”

        高空的冷風如世間最鋒利的刀片，簌簌而來，卻又都被突然反應過來的帝昀揮手，通通攔在霜花外面。兩人下降的速度放緩，不知什么時候，君九惜環住了帝昀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眼眸燦若星辰，興沖沖地看著飛快變化的景色。這是與她一個人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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