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天把氧氣面罩從頭盔上摘下丟到了座艙地板上。方才劇烈的空中格斗，讓他的胃里翻江倒海，連胃液膽汁全都吐出來了。氧氣面罩被自己的嘔吐物堵滿已經罷工，飛行服、儀表板上也到處是一片狼籍。雖然自己的大腦被加載了全套的飛行技能，但身體終歸還是書生的底子，如今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完全是憑借意志力硬撐著不要倒下。

        編隊照例以貼地的高度做著超低空飛行。白云天回頭看去，編隊少了四分之一。來時的四十八架現在已經只剩下三十六架。許多和自己一起走來的同學，第一次起飛便血灑長空再也回不來了。肥仔的飛機緊貼在自己身后，保持著密集的編隊，不過他也早已經沒有了來時的興奮勁兒，既不揮拳頭也不做鬼臉，只是默默地跟著。

        白云天一邊跟隨著成剛飛行，腦中卻不自主地對剛才的空戰進行復盤。對手顯然是一個老奸巨滑的家伙，但似乎有點力不從心，自己總能猜到對方的意圖。要不是自己身體不支，在格斗中反復出現眩暈和黑視（作者注：戰機做大過載機動時，飛行員由于受到強大的重力加速度，血液流出頭部導致眼睛供血不足而產生的短暫失明現象。），也許今天真的能夠擊落一架敵機。

        殲十一的兩臺發動機剛一關車，渦輪刺耳的嘯叫聲還在停機坪上回響，成剛就霍地從座艙中站起，順著陡峭的登機梯滑到地面。他顧不上還有其他戰機在滑行，徑直從一架殲十一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狂奔著橫穿了飛機滑行道，怒氣沖沖地沖到一輛勇士軍用越野車前。

        “下來！”

        駕駛座上的二級士官看見如同怒目金剛的成剛，那表情仿佛要吃人，乖乖地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下來了。成剛一把推開二級士官，跳上越野車。勇士車的輪胎摩擦著地面，發出一陣尖利的響聲，在一片橡膠的焦糊味道中發瘋一般地開走了。

        “吱！”

        勇士車一路狂飆回到辦公樓前剎停，成剛不等把引擎熄火就跨下了勇士車，反手狠狠地把門一摔，大踏步走向辦公樓。樓前的哨兵看到全身飛行裝備怒發沖冠的成剛，全然沒有了往日沉著威嚴的做派，但還是向他行了舉手禮。成剛兩眼發直并不看哨兵，右手甩到太陽穴算是還了一個禮，便闖進了辦公樓的門廳。悠長的走廊里傳來了飛行皮靴踏在地板上一連串沉悶而急促的響聲。成剛疾步奔向走廊盡頭的密室，一頭扎了進去把門反鎖，急急地打開了保密通信終端，十只粗大有力的手指重重地敲著鍵盤，仿佛將胸中的怒火全都要發泄在這可憐的塑料鍵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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