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缺水，陡南坡里有不少樹梢的嫩葉被曬干，有些小樹直接被曬死。
  往日各種動物叫聲的密林，此時也變得安靜無比。
  一路走來，張凡發現碰到的鳥兒數量比之前少上一半不止。
  動物的直覺更加敏銳，看來它們都感受到危險搬走了。
  一棵被攔腰折斷的樹出現在眼前，這是狼王撞斷了。
  張凡好久都沒看到過狼王一家，也不知道它們現在怎么樣了。
  張凡走到石巖魚小河上游，打了滿滿兩桶水。
  幾天沒來，河床已經干涸一半。
  張凡心里咯噔一下。
  這條河的水來自暗河，此時的水位比前幾天少上一半。
  這樣下去豈不是暗河的水都跟著減少，再多干旱幾天，恐怕連暗河都會不復存在。
  必須得盡快找到水源，看來今晚得去李晶晶那里取珠子。
  張凡打了滿滿兩桶水，雖然肩膀上扛著重物，但他走起路來叫腳下生風，健步如飛。
  沒多久，張凡從小路回到家里，剛把水加到缸里，就傳來李春燕的聲音。
  “張凡，你在哪？”
  張凡放下水桶走了出去：“嫂子，我在這里。”
  李春燕跑過來，拉著張凡就往山下走：“神婆已經到了，你得趕緊到場。”
  “神婆？”
  李春燕怕張凡被嚇到，趕緊解釋道：“是村長請的神婆，說是能通三階，神婆指明要讓你到場，說是要給你道歉。”
  “道歉？”張凡不認識什么神婆。
  老槐樹下，張家坡的村民都到了。
  看到張凡，人群主動讓開一條路，李春燕把人拉到張有德身邊，對著張凡小聲道：“放心，不會傷害你的。”
  張有德身邊盤腿坐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緊閉著雙目，似乎是在打坐，不過姿勢不太標準。
  一頭白發盤在腦后，插著一根雞尾巴毛，左右臉頰都用紅泥畫了三下，身上穿著的斗篷，是用五顏六色的布拼接而成的。
  張凡從來沒見過她，但是總覺得她長得十分眼熟。
  張有德走到張凡身邊，小聲安撫：“一會別害怕，你要累了就座地上。”
  張凡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微微點頭：“知道了三爺。”
  張有德對著神婆道：“李神婆，可以開始了。”
  神婆倏然睜開眼睛，張凡這才看清，她的兩只眼睛大小錯落，給人不端正的感覺。
  她緩緩起身，嘴里念念有詞，朝著四方天空撒下五谷雜糧。
  隨后高舉著古樸金色鈴鐺，用古怪的姿勢圍著張凡轉圈，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鈴鈴響著。
  在轉到第三圈的時候，李神婆突然白眼一翻，仿佛觸電般不斷抽搐。
  圍觀的村民紛紛屏住呼吸，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抽搐停止，李神婆緩緩開口：“何人驚擾我？”
  聲音低沉沙啞。
  “張家坡的村民有請山神。”回答的聲音尖銳高昂，“山中無故遭災，還望山神拯救！”
  “哼，大膽凡人，貪婪虛偽，降下災禍是你們應得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憤怒。
  一男一女的聲音出現李神婆身上，恰好這時，太陽落山，光線變得昏暗，襯托著氣氛格外瘆人。
  有膽小的孩子，直接被嚇哭，被大人摟在懷里安撫。
  張凡視線落在李神婆身上，看不到一點靈力波動。
  “真是天助我也！”李神婆自言自語。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幾乎沒動，加上聲音細如蚊蠅，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到她說的話。
  除了張凡，他的聽力本就異于常人，加上他現在注意力全在神婆身上，這些話一字不漏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搞半天原來是個騙子。
  接下來李神婆分飾兩角對話，山神在生氣，而她一直好言相勸，各種好話說盡，總算暫時壓下山神的憤怒。
  山神覺得村子里的人太過虛偽，只知道欺負弱小，對著只有三歲幼童智商的張凡非打即罵。
  “必須給張凡道歉！”李神婆眼神帶著狠厲，聲音兇狠說道。
  天色已黑，村民打著火把，暖黃的光線在風中搖曳，神婆臉上的陰影隨著搖曳，顯得格外詭異與恐怖。
  大家爭先恐后對著張凡道歉。
  “張凡對不起，我不該罵你，我家里的白菜秧是我家小孩炸的，事后查明真相我一直沒給你道歉。”
  “張凡對不起，我不該嘲笑你。”
  “張凡對不起……”
  所有欺負過張凡的人，無比虔誠對著張凡做下的事。
  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這些人欺負過張凡，但是其實張凡也做過不好壞事。
  比如人家蹲坑的時候，丟塊磚頭進糞坑，偷人家菜地里的胡豆去用竹筒烤著吃，用水桶做陷阱撈人家池塘里的小魚吃。
  大多數時候，這些人對他還算比較友好，在他癡傻期間，他經過池塘的時候，這些人會大聲呵斥他，生怕他掉進水里。
  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
  神婆編出山神的故事，到底是想做什么，該不會只是幫他出氣吧?

  很快，張凡便知道神婆的意圖。
  她聲音沙啞偽裝成山神：“你們的道歉我已經聽到了，但是并沒有誠意，明天這個時候，讓我看到你們的誠意。”
  李神婆再次抽搐，混沌的目光變得清明。
  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干，大口喘著粗氣，身子搖搖欲墜。
  張有德趕緊問道：“李神婆，山神大人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神婆身上，等待著答案。
  神婆皺著眉頭，緩緩道：“把你們家里的錢、黃金啥的，明天全部都拿到這里，我需要做法事。”
  她要騙大家的錢。
  大家面面相覷，眼神閃過猶豫與遲疑。
  萬一神婆是騙子，把錢卷走了，豈不是全部家底都沒了。
  李神婆似乎看出大家的疑慮：“這些錢我不會碰，法事做完后，每家人給我一碗米算酬勞，米可不能省，做法事要消耗壽命的，切記切記！”
  不圖錢財，只收取一碗米做酬勞，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我信你，為了去災，就算被騙也沒事。”
  “說得不錯，錢哪有命重要！”
  大家心里的疑慮漸漸散去，錢沒了可以再賺的，命要是沒了可什么都沒有了。
  喊話的人站在人群外圍，火把只集中在內圍，視線昏暗，根本看不清說話的人長什么樣子。
  但是張凡卻看得一清二楚，這人不是張家坡的村民，是張生臉，他喊了一句又迅速換一個地方接著喊話。
  分明和李神婆是一伙的。
  看村民現在上頭的樣子，就算張凡拆穿神婆，他們也不會相信。
  而且張凡也想知道，神婆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下把錢拿走的。
  反正有他看著，神婆不會成功的。
  李春燕拉著張凡回了家，她關好院門，徑直朝著放錢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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