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我見到了我的爺爺。他坐在一張石凳上倚著一棵參天大樹，正在抽煙。“你來了。”他沖我點頭笑了笑。

        “爺爺。”我開心地叫了一聲。

        可是爺爺的臉色卻是突兀地變了一變，“你可曾用心過？”

        “什么？”我看著爺爺嚴肅的神色，當下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曾用心過？”爺爺又是問了一遍。

        “我——我——”我支吾著沒有說出肯定的話來。

        爺爺嘆了一口氣，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大樹，許多樹葉落在了地上。爺爺低頭看著這滿地的黃葉說道，“葉子黃了，人也老了。我不在了，你要靠自己。”

        “爺爺你說什么喪氣話？”我眉頭皺了皺。當下還要反駁。卻是見到爺爺猛地叫了一聲，“孩子！要用心！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什么時間不多了？”我狐疑地問了一句。爺爺的話語讓我的精神繃著很緊。同時我也是忍不住問了問。

        爺爺的身影卻是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很快，他旁邊的大樹也是轟的一聲倒塌。“爺爺！”我大聲叫了道。

        身體也是忍不住坐了起來，我滿頭地大汗，看著這近在咫尺的黃威，用力搓搓臉，“做噩夢了。”我解釋了一句。

        回過神來以后，卻是發現這黃威的臉色有些紅潤。這小白臉一貫的風格就是白，這樣的害羞的神色倒是少見。這一抹嫣紅就像是女人擦了粉一般。

        “哎喲，你終于醒了。”王小虎咋呼道。

        他這一聲也是把我拉了回來。我心里暗罵一句，怎么會對黃威產生這種感覺呢。這——就像是要撿肥皂的節奏。

        “你們救了我嗎？”我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本來我以為他們會點頭說是，不過他們均是搖搖頭，異口同聲地說是我自己醒過來的。

        我下意識摸了摸我脖子上的牙印，發覺那牙印都已經是消散了。

        “是你體內的太歲救了你。”黃威解釋道。“這太歲很是霸道。這尸毒倒是給你解了。”

        我摸了摸我的胸口，那跳動著心臟——以及還有活躍著的太歲。我覺得倘若現在有個激光掃描儀，一定能發現我胸口處有一顆極大的“腫瘤”。

        “瀟雪呢？有沒有好轉？”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晃了晃腿腳，發覺自己當真是一點兒都沒有后遺癥。

        那先前的脫力完全消失不見了。

        “她。”王小虎有些欲言又止。

        “別墨跡。她怎么了！”我焦急地問道。

        王小虎轉頭看了一眼那被捆住一旁丟在地上的瀟雪。

        “她比你要麻煩的多。畢竟她的身體里也沒有太歲。不過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本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打算帶她回家去找我爺爺幫忙。”黃威說道。

        他這樣的做法我沒有什么意見，不過我補充了一句，“能夠來得及嗎？”

        因為此時瀟雪的狀態很不好，我看了她兩眼，就覺得身上毛毛的。雖然我不不直到尸氣是什么，但是瀟雪的身上已經是飄散開了用鼻子能聞得到的腐肉的味道。所以我才問了這么一句。

        誰知道我問完以后，他們倆人卻是變得異常地沉重。

        “或許應該來得及。”黃威說道。他朝著這四周看了看。

        我這才打量著我們現在身處的環境。這是在當初的那個廣場。不過現在卻是多了許多墳頭。墳頭都是集體挨著，看上去更像是一群人集體死在了這里一樣。

        “那還說什么，咱們趕快走吧！”我說道。當下也是抱起了瀟雪。

        瀟雪并不重。

        只是這會兒這些墳頭讓人有些心慌，王小虎走到了最前面說是他來帶路。

        這一路穿過整個村子，村子變得很是荒蕪，此時已經是大白天，家家戶戶也是安靜地就像是空房一般。

        這里的人全都不見了。

        僵尸們也都不見了。

        但這些全然沒有瀟雪的性命重要，我也沒有分心多問什么。花了大概十幾分鐘的樣子，我們重新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只是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黃威也是說手機沒有信號。只能是盡快找個有信號的地方。

        這前看不到頭，后看不到尾，“不然還是等一輛車再說吧。”王小虎開口道。

        我看著瀟雪的仍舊在不斷掙扎的身體，又是緊緊摟住了她。雖然她現在的嘴巴沒有堵上，但是牙齒再咬到我身上也只有留下一個普通的牙印，并沒有引起任何的不良反應。索性我也就沒在管。

        一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瀟雪的情況愈加地不好，本來還能掙扎著要咬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捆得太久了還是什么，整個人看著好似是沒了活力，就如同我先前那般被抽走了精氣神一般。

        “瀟雪！瀟雪！”我叫了幾聲，她渾然是沒有反應，身體一個勁地抽搐，“她不會死了吧？”我慌忙地問道。

        王小虎輕聲說，“中了尸毒的人其實也就和僵尸一般。要是長時間沒有咬住其他人的話，那也就——會死吧。”

        王小虎的肯定回答讓我特別難受。我將我自己的胳膊送到了瀟雪的嘴里，說道，“瀟雪，雪兒，咬我！咬我啊！”

        瀟雪的身體似乎很是無力，就算是我這樣做，她也是沒有力氣咬我。

        我當真是有些害怕。害怕她就這么死了。

        我突兀地想起來爺爺跟我說的那句話，“你可曾用心？”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心想著要是我當真融會貫通那本書，這瀟雪怎么都不會死去的！

        “還有辦法，別這么極端！”王小虎安慰了一句。

        “有什么辦法？”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按住了他的肩膀。我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倘若是看到瀟雪死在我懷里，我估計我當真是要崩潰掉的。

        王小虎想了想，又是咽了咽口水，這才支吾著說道，“你既然中了尸毒沒事，那身體里肯定是產生了抗體。如果你的血給她，或許能解尸毒也不一定。”

        王小虎的這句話當下便是讓我產生了希望。

        我輕輕地將瀟雪放在了地上，又是問道，有沒有小刀。

        王小虎攤開手，搖了搖頭。黃威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了我一把匕首，“謝謝。”

        我咬了咬牙，用匕首劃了一下掌心。說實在，不痛是假的。但是為了讓瀟雪好轉，這些都不算什么。

        我攤開手，掌心的鮮血流入了她的嘴里。

        十秒過去，一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瀟雪的樣子不見得有什么變化。黃威在我背后鎮靜地說道，“這方法應該沒有用吧！”

        “不會的！肯定有用！肯定有用！大概是血流的少了！”我喘息了兩口氣說道。

        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身體都有些吃不消。

        王小虎也是看不過去了，“再這樣下去，不光她沒救，你自己都得搭上一條命！聽我的！先想其他的辦法！”

        我只覺得眼睛酸澀。

        一滴滴眼淚流了下來。瀟雪該不會死吧？怪我沒用！一點兒辦法都想不到！

        一輛面包車從遠處行駛過來。

        聲音很大，一路鳴笛。

        緊跟著便是第二輛第三輛。不過除了開頭的是面包車以外，剩下的全都是靈車。

        我抬頭看了一眼，因為這開頭的面包車大白天還把車燈打開，很是耀眼。

        你媽的！我本來就一肚子火，正愁著沒地方撒。先頭的面包車卻是跳下了一個人，這人身高體長，手上戴著白手套。

        不過最讓我稱奇的是，在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鬼面具。

        鬼面具？我瞬間想起來黃爺爺那時跟我說的話。

        這戴著鬼面具的人朝著我們喝了一聲，“快點閃開，別擋路！”

        我懷里的瀟雪已經不動了。她的眼睛變成了黑色，但也變得完全安靜了下來。那樣子，是死了嗎？

        喝了我的血，卻是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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