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是奴罪有應(yīng)得

鶴見上前一步，提刀將柳慈身上的繩子割斷。

本來身形就搖搖欲墜的柳慈失去繩子的限制之后更是身形一晃，差點兒摔倒在地上。他撐著自己的身體跪在地上，依舊是保持著剛剛的姿態(tài)，聲音嘶啞地重復(fù)道，“請縣主處置。”

江顏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在心里嘆一口氣。

“那你走吧。”

聽見這句話，不僅僅是柳慈，就連尹玉堂和江辰都錯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給的是這樣的答復(fù)。

江顏看著猛地抬起的柳慈的臉，眨眨眼道，“你不是說任我處置嗎？那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了，你走吧，別回來了。”

柳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尹中書。”江顏轉(zhuǎn)頭看一眼尹玉堂，誠懇問道，“他之前自己說要侍奉我的，應(yīng)該算是我的吧？雖然還沒簽賣身契，但是我應(yīng)該可以隨意處置吧？”

尹玉堂神色凝重地頷首。

“那就好。”江顏收回目光，又重復(fù)一次道，“你走吧。”

江辰往前走一步，像是要開口說什么，但是在對上江顏目光的一瞬間，他立即輕咳一聲，心虛地后退回來。對這個事情他好像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就算是原本有，現(xiàn)在也沒了。

柳慈詫異地看著江顏。

“就算我接近您是有所圖謀，就算我差點兒害您殞命，就……”算是這樣，您也還是要饒我一命嗎？柳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顏不耐煩的打斷，“你在質(zhì)疑我的決定嗎？”

柳慈抿唇不語。

“你還不走，是等我八抬大轎鑼鼓喧天送你嗎？”江顏皺起眉頭，看向柳慈的時候神色都染著幾分不耐煩。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地步，柳慈抬眸最后看一眼江顏，一個頭重重地磕到地上，原本就已經(jīng)染著血色的額頭這會兒又添上幾分新鮮血液，他嘶啞道，“柳慈，謝縣主大恩。”

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柳慈轉(zhuǎn)身往外走。

看著背影消失在郡守府的正廳，江顏突然看向在旁邊站著不動的云生。

云生原本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安靜的背景板來著，突然被這么注視，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他低頭看一眼自己，確定衣著沒什么問題之后，才試探著問道，“夫……縣主？”江顏眨眨眼，“還不趕緊跟上去，你們是打算讓碧落去盯梢嗎？”

云生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看都沒看一眼尹玉堂，轉(zhuǎn)身就去追柳慈了。

原本江辰一直凝重著的神色這才算是緩和下來，松口氣道，“你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啊，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和柳慈計較了呢。”

江顏輕哼一聲，眸光掃過江辰和尹玉堂道，“別的不說，騙我這種事兒，二位還少干了嗎？柳慈也不過就是騙我一次，怎么了？”

心虛的兩人一個望天一個看地，誰也不接江顏的話。

非把話說的這么直接干什么嘛。

——

柳慈離開郡守府之后，人失魂落魄地不知該什么地方走，他甚至沒有心思注意身上的打扮會不會嚇到路人。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目的地，柳慈甚至都沒有看身后有沒有人跟著，行尸走肉一般地朝著某個目的地前進。

云生覺得自己就沒盯過這么簡單的梢，前面這人就一路往前走，還是勻速，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柳慈最后的目的地是城郊的一座破廟。

臨川民生艱難，自然沒有人有心情來禮佛，破廟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人沒收拾過，四處都結(jié)著蜘蛛網(wǎng)。柳慈像是不介意一樣，抬腳慢慢地走進去。

里面有人。

里面的人還被柳慈給嚇一跳，看見柳慈之后，柳永思皺起眉頭，神色厭煩地道，“你怎么搞成這幅鬼樣子？錢郡守人呢？”

柳慈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反而是神色空洞地問道，“我已經(jīng)將江顏帶到臨川了，我母親呢？”“我他媽問你錢郡守人呢！”柳永思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一巴掌直接抽上去，罵罵咧咧地道，“跟著那個賤-人幾天，還學(xué)會跟老子拿嬌了？誰他媽給你的膽子？！”

柳永思力氣不小，打得柳慈頭歪向一邊，整個人像是冬日里飄零的落葉，直接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本來就覺得煩躁的柳永思一腳踢在他身上，罵著道，“果然是婊-子的兒子，不成器！”

柳慈吐出一口血來。

破廟外面。

江顏對著攔著自己的兩人怒目而視，惱火道，“你們要是再攔著我，我要生氣了。”

一聽這話，尹玉堂立即收回攔著的手，毫無立場。

江顏進門的時候，正好聽見柳永思對著地上已經(jīng)毫無還手之力的柳慈罵道，“你想找那婊-子，下地獄去找吧！”

“柳郡守……不對，逃犯柳永思。”江顏更正一下自己的稱呼之后，才對柳永思笑道，“你怎么就不能直接告訴他，他母親已經(jīng)不在你手上了呢？”

柳慈瞳孔一縮。

柳永思看見江顏嚇得話都說不利索，顫抖著聲音道，“你你你你……”

“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是吧？門外啊，你沒看見我走進來嗎？”江顏說的理直氣壯，擺擺手讓人去處理柳永思，自己過去蹲在柳慈身邊，嘆口氣道，“小柳郎君，你傻不傻？你幫人家干活做事，都不打聽打聽人現(xiàn)在還在不在他手上嗎？”

很早的時候江顏就發(fā)現(xiàn)縣主府后院的人數(shù)不對，簡單查驗一下就發(fā)現(xiàn)是柳慈的母親不見了。她猜也能猜出來個十之八九，留著柳慈就是想看看柳慈會怎么處理這些事情。沒想到柳慈還是選擇最后的那條路。

江顏還覺得挺難過的。

柳慈強撐著睜開腫著的眼睛，正想和江顏說什么的時候，突然瞳孔一縮，拼盡全身的力氣往江顏的身后一撲，他用后背擋擋住江顏，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血將江顏身上的衣裳染紅，他氣若游絲地道，“我沒想過要殺你……”

說完這句“遺言”，柳慈兩眼一閉，身體直接從江顏背后滑落在地上。

嚇得江顏立即去看柳慈，連刺殺自己的柳永思都顧不上，她檢查著柳慈刀口的位置，才剛看一眼，就抽抽嘴角，拍拍手站起身來。

嚇她一跳，還以為死了呢。

她再回頭的時候，柳永思人已經(jīng)沒了。

有些驚訝于這群人的神速，江顏眨眨眼，神色無辜地道，“柳永思呢？剛剛這孫子不是還要懟我來著？”被一刀斃命了。

江辰默默地在心里面接一句，避免嚇到江顏，他輕咳一聲道，“先帶出去了，有點危險。柳慈死了嗎？”

“你能不能盼人家點兒好？”江顏嫌棄地給他個白眼道，“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沒傷到要害，昏過去八成是因為被打的，至于是被誰打的還說不清楚。趕緊叫個大夫來，可能還有救。”

都沒用江顏說話，云生直接跑出去叫醫(yī)師了。

看看，這多上道。

哪兒像是這兩個道貌岸然的，一看就是在盼著柳慈早死早超生。

江顏在心里嘆口氣，就只覺得挺無奈的。

……

柳慈醒過來的時候，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地府。但是轉(zhuǎn)瞬就被身上各處的疼痛給拉回到人間。

身上各處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

他記得，自己好像是被從一線城帶到臨川來，然后江顏讓他走，他就去找柳永思問自己母親的事情，再然后……

柳慈的面色漸漸難看起來。

“你醒啦。”有人推開門，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地進來，彎著眉眼對他道，“雖然可能臟器有點受損，不過死不了，恭喜你又回來了。”

柳慈沉默一下，他撐著床板努力起身，幾乎是摔下床的，他跪在冰冷的地上，聲音嘶啞道，“縣主。”

“你回床上好好休息吧。”江顏在他動作的過程一直沒說話，等他跪下來之后才道，“你這樣跪我，又沒什么意義。”

柳慈沒動。“既然這么有精神，那把這個簽了吧。”江顏將蹲下-身，將一張紙遞到柳慈的眼前。

柳慈看都沒看上面是什么，只是蘸些傷口的血，在紙的下方按下自己的手印。

這個反應(yīng)就讓江顏覺得很開心，她拿起那張紙，看一眼之后彎起唇角道，“這次你是我的啦。”

那是一張賣身契。

柳慈斂著眉眼撐著身子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上-床去休息。”江顏眨眼看他，格外正經(jīng)地道，“你現(xiàn)在是我的，身體也是我的，不能損壞。”

柳慈抬眸看她一眼，像是有些不解。

不過最終，他也還是沒說什么，乖順地站起身，爬上-床，對江顏的話半點兒異議都沒有。

“你母親現(xiàn)在在一線城的縣主府，不過你暫時看不見。我給你七天時間養(yǎng)傷，傷養(yǎng)好之后有別的事情吩咐你。”江顏小心翼翼地將賣身契疊好放進自己懷里，又攏一下-身上的斗篷，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這么好看的一張臉，都毀容了。這人也真是的，怎么下這么重的手。”

她說的是江辰。

“不怪江統(tǒng)領(lǐng)。”柳慈終于主動開口道，“是奴……罪有應(yīng)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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