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行！”唐安儼緊緊地捉住醉山月的手，滿臉緊張：“萬一你們打起來，我也好勸架。”

“再說了，我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呆著，娘萬一帶我走了，你怎么辦？”唐安儼理直氣壯地反問他爹。

醉山月難得沉吟了一下：“這倒是。”隨即他打了個響指。

幾道夔影從陰影處伸出來，把唐安儼結結實實裹成粽子。

“老爹！！咕嚕嚕咕嚕嚕！”唐安儼的嘴巴被捂得嚴嚴實實。想說的話說不出口。

醉山月頭也不抬地朝著背后揮手：“給我看好他，我就不計較你剛剛冒犯的事情。”

說罷他捏著光陰之水消失在空中。

鬼鬼祟祟的盧夜城，這才從巷子中又鉆了出來。

他扒拉著捆住唐安儼的夔影，扒拉一會兒扒拉不開，突然一拍腦袋，拿出谷荒澤給自己的那件黃金指套。

一劃拉，夔影就如同開敗的花朵那樣散開下垂。

盧夜城連忙把唐安儼從里面刨出來，用手指戳著唐安儼的腦袋：“你也是好奇的貓嗎？水鏡之國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想去！”

“我哥去得，老爹去得，就我去不得？”唐安儼捂住自己腦袋，睜大眼睛瞅著盧夜城：“老鎮頭！你變了！你變得超快！”

“不是你說的，是我哥讓你阻止我爹去水鏡之國的嗎！你怎么就把東西交出來。”

“那不是你哥改變………”盧夜城含住一半解釋的話題，突然回過神來：“我啥時候說過。”

“我……你……”這下結結巴巴的人變成了唐安儼，畢竟他記得回溯時間之前的事情，可是其他人并不記得。

至于為什么他會記得，他得等他哥自己回來跟他解釋。

不過谷荒澤并沒有感覺到唐安儼的懸念，此時的他疲于奔命。

是字面意義上的疲于奔命。

光陰之河是一條貫穿古今，流淌過四靈界每個角落的河流。

深不可測，其中的危險不言而喻。

而有在光陰之河漂泊的經歷，讓此時的谷荒澤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光陰之河的每一滴河水，變化莫測，其中蘊含的都是一段時間，一個記憶。

如果不慎卷入深處，很容易被那些過去的記憶所影響。

雜念太多，影響修行。

而且這河水中的記憶，總是不幸的多過于快樂的。

悲傷總會讓人印象深刻的，黎噎被嗆了好幾口水，此時腦中涌入的是眾多人的慘叫。

或許是發生在某個地方的屠殺，某個修者利用了一個村子的生靈去煉制一枚丹藥。

而村民死前悲慘的遭遇正在折磨著黎噎的內心。

“不能哭！”谷荒澤吐出一口水，安撫著趴在他背上的白貓。“眼淚會加劇不幸記憶的匯聚，只會讓人更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黎噎此時已經聽不見谷荒澤了任何話，他滿腦子都是慘叫聲，全身靈力激蕩溢散的速度變得更加迅速。

喵嗚。一聲微弱的呻吟，白貓從谷荒澤的肩頭滑落。

神使慌亂地回頭，用手急切地想捧住他的貓。

不受控制地，一起沉入水中。

谷荒澤聽見了紫陌神君的聲音。

就如同那時，谷荒澤捧著萬象須臾璧，掉在光陰之河中。

“感謝你……這一切，很快就就會結束……”

谷荒澤只覺得一股水流拖著自己與白貓浮了上去。

“到時候，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河水逐漸趨于平穩，那群被沖得七葷八素的鏡人，這才從水中清醒過來。

凜十帶著泊十六游過去，扶住神使大人。

泊十六則將白貓捧在胸口。

不知漂泊了多久，它們被一陣水流沖上了岸。

泥土的芬芳，與水鏡之國的無瑕無味，大相徑庭。

………………

水鏡之國，此刻一片寂靜，

貍花貓將國內剩余的水，都凝結了起來，化作一座冰冷而并不堅固的琉璃屋子。

坐榻，案幾，古琴。

“剩下的我都記不出清楚了呀。”

幽藍太陽從空中掠過，很快滑落，卻引不出一點漣漪。

不會再有新的鏡人誕生了。

“現在只要等著……”貍花貓冷冷地凝視著某處。

緊接著一陣強大的靈力波動，一名黑衣黑發的男子浮現在琉璃之國內。

“喲，喵，喵，有貴客到了喲，喵，喵。”貍花貓從高臺上，跳到房舍頂部，繼而蹲下，悠閑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醉山月抬頭看向那貓。

“呵呵。嚇我一跳。”醉山月咧開嘴：“閣下這副模樣，著實會令我多心。”

“我還以為，我何時又多了兒子。”

“哼哼。”貍花貓搖搖尾巴：“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兒子的親爹不是你。”

醉山月冷下臉來：“閣下說這話，屬實冒犯了。我會把你的頭擰下來的。”

“看來你擰過許多的修者的頭。”貍花貓瞇著眼睛，“不知道這位擰頭的仙君，是想來此處，擰下你兒子的頭嗎？”

“看來你同我兒子頗有交情。”醉山月挑眉，只是他環顧四周。“怎么說，不孝子躲著不敢見爹，派閣下來阻擋？”

“閣下修為雖然深厚，卻不足以與我一戰，況且這是我的家事，閣下還是不要摻合，老實頤養天年為好。”

貍花貓嗤笑一聲：“你果然厲害，既然你已看出我壽數將至，那你應該看得出來，你兒子不在這里吧。”

水鏡之國琉璃無瑕，一目了然。

醉山月一踏進來就知道中計了。只是他很想知道，谷荒澤唱的一出空城計，究竟是為了什么。

“傲慢，太傲慢了。”貍花貓伸了個懶腰，“聰明人都太傲慢了，所以我選擇做一只遲鈍的貓。”

“這就是我為什么能跨越幾個舊日，活到現在的原因。”

“你看，如今我活得好好的，而它們，只能……”貍花貓的目光突然轉到天上。

一輪幽藍太陽又從天際升了起來，它幽藍色的日光照耀在潔白琉璃之地，也照在醉山月失神的臉上。

“母親………”醉山月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那已經化作碎片沉入深海的舊日，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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