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二（3）班

        現(xiàn)在冰箱冰柜都是比較常見的家電，鎮(zhèn)上冷凍食品也不乏，只是因為不逢集市，好多做流動生意的人都沒有來，林舒月決定等26號再過來看看熱鬧，購置些生活必需品直接帶回宿舍。

        告別另外兩位老師，林舒月拎著兩串葡萄，還買了一斤冰凍雞爪，坐中巴車回到了林家村。

        到原主家里之前，會先經(jīng)過林小敏家。林舒月遠遠兒就看見林小敏在自家鐵門前，嘿嘿沖她微笑。

        “姑姑你開完會回來了？”

        “嗯。來吃葡萄……”

        “不用了，我媽昨天剛好也買了葡萄。”

        她們并不是親姑侄，只是一個村都姓林，輩分上這樣叫罷了。

        “姑姑你接下來教哪個班啊？”

        “初二（3）班。”

        “哇！”

        “怎么了？”

        “這個班很難管的。”

        “……”

        “差不多是學校最亂的一個班吧，初一的時候就把他們班主任氣哭了。”

        “……”

        林小敏在初二（1）班，性子活潑，喜歡八卦，所以知道這些并不奇怪。林舒月聽到她的話，胸口不禁發(fā)悶。

        “你跟我說說，他們怎么難管了？”

        “他們班里有八大金剛啊，全都是不喜歡學習的男生，具體是哪八大，我也說不全，不過有個最帥最高的男生叫鄭緒楠，好像是他們的頭頭……他們喜歡看古惑仔的電影，所以也搞了個幫派，大家都叫鄭緒楠為‘楠哥’，就像陳浩南一樣。3班的班長成績也不好，野心卻很大，因為家里有些錢，見過一些市面，他一心想管服他們，而他們一直不服，所以兩邊經(jīng)常鬧矛盾打架之類的。”

        林舒月聽得胸口更悶了。

        她止不住皺眉問：“那這個班就沒有正常些的人嗎？”

        “當然有啦，也有讀書成績很不錯的幾個同學，還有個最漂亮的女生，是公認的校花呢。”

        林舒月想再多打聽打聽，林小敏忽然說了聲：“你媽回來了。”

        轉(zhuǎn)頭一瞧，只見成秀芳割了一擔地瓜藤，挑在畚箕里走過來。

        林舒月怯生生地叫了句：“媽。”

        “開完會了？”她一如既往地笑瞇瞇。

        林舒月點了點頭。

        “我等下還要去收豆桿，你記得煮晚飯。”

        “哦，好。”

        ……

        回到家的時候，勤勞的成秀芳又出門干活了，林舒月洗了一些葡萄，坐在梧桐樹下吃吃葡萄發(fā)發(fā)呆，大黃狗一直陪在她身邊，似乎已經(jīng)認可了她這位主人。

        想想終究還是郁悶。

        一個班居然有那么多調(diào)皮的男生……這些人是要造反么？

        想想自己讀的初中是在城市里，班里的男生也有調(diào)皮的，但是絕對沒有像他們這樣集結(jié)幾大金剛，天天爬圍墻往學校后山跑的。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男孩子受古惑仔電影的影響確實很深……加之現(xiàn)在有些人做生意賺到了一些錢，有點兒錢就開始鄙視讀書多的人，使得整個社會都很浮躁，一些青少年也覺得讀書沒有什么用，想早點出去混社會……

        原主之前在鄉(xiāng)中心教書，那里其實更亂，老師們都放棄管理了，只要求他們別弄出違法行為就罷，逃課不及格什么的都不是問題……而原主所在的班級是剛好有幾個學生資質(zhì)不錯，因故沒有考上三中，熱愛學習，孺子可教，所以后來原主干脆說服校長挑了一些“尖子”組成一個尖子班，專攻學習，才取得如此好的成績。

        林舒月思來想去，決定先不去想太多，見識見識他們這幫子人再說。

        實在不行，放棄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只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算了。

        ＊

        起身去做飯。這會兒很多人家都在燒煤，原主家有一處燒柴火的大灶用來煮豬食，一個煤爐子用來煮飯菜、燒水。

        高壓鍋在煮飯時，她切了一塊冬瓜，去除了雞爪的指甲，準備了一些香料，飯熟后再把買的雞爪煮爛鹵好，隨后清炒了冬瓜片。

        林舒月對這些家伙什用起來還算順手，畢竟看一些田園風的美食視頻看多了，自然也毫不陌生。

        成秀芳扛著一捆長長的豆桿回來，順便摘了一些秋扁豆拎著，放下豆桿后，聞到鹵雞爪的香味，直問：“你煮了什么，這么香？”

        “鹵雞爪。”

        她有些驚訝：“你會做這個，從來沒有見你做過。”

        林舒月聳聳肩：“今天跟兩位新人老師在集市上一起吃了午飯，聽她們說起鹵雞爪，饞得我也回來試試。”

        “哦哦，聞著就很好吃，晚上怕得吃三碗飯。”成秀芳一邊洗手一邊說。

        林舒月把菜端上桌，說道：“雞爪沒吃完的話，明天跟秋扁豆一起炒，也很好吃。”

        吃飯時，成秀芳果然吃了三碗飯，笑吟吟地說：“你教我怎么做吧，我下次想吃的話，自己買來鹵。”

        鹵雞爪也不是什么難做的菜，包教包會，林舒月說完做法，突然問：“你有沒有想著去集市上做點兒小生意？賺錢會多一些，而且干農(nóng)活真的太辛苦了。”

        成秀芳笑了笑：“我們村里也有幾個婦女在衣服行里賣衣服，我看她們賺的錢確實比種田養(yǎng)豬多，不過她們年輕呀，我除了賣過幾次菜，又沒賣過別的東西，一時不知道賣什么好，也怕出丑，我還是干粗活吧。”

        她已經(jīng)快五十了，做習慣了農(nóng)活，突然去做生意確實容易不適應。林舒月不便勉強她。

        吃罷飯，成秀芳忙著喂豬，林舒月洗完碗，在梧桐樹下消了消食，忽然聽到鄰居劉美娟家的彩色電視機里傳來一陣巨大的嗩吶聲。

        這熟悉的旋律，是《太極宗師》！

        林舒月有些驚訝，原來這個時候放的電視劇是太極宗師！吳京演的那部！而《還珠格格》《神雕俠侶》似乎是年底才引進的。

        家里的黑白電視機都沒有開，林舒月回到屋內(nèi)，打開了這臺電視機，雖然畫面有些不習慣，但刺激的是，正好播放到吳京飾演的男主角刷塔的這一集。

        因為相關(guān)片段她曾在視頻網(wǎng)站上看過，所以十分熟悉，看完依然贊嘆不已，刷七層塔的內(nèi)容一集不到就完了，擱現(xiàn)在不得注個十集啊……

        ＊

        在林家村里的日子過得極快，一晃一天，雖然沒有手機，但是好像習慣后也很自在，26號圩市那天，林舒月跟隨成秀芳帶了一些行李回學校，又去買了爐子等，雇了一輛三輪車，送到學校。

        兩個人布置了一下宿舍，成秀芳說：“一個人住還挺寬敞的，以后我要是來趕圩，就順便給你帶一些蔬菜過來。”

        “可以噢，我給你一把鑰匙。”

        29號那天，林舒月自己一個人又帶了一些行李過來，還去找食堂的李師傅要了一些蜂窩煤，生好了爐子。

        當晚她就沒有再回林家村了，直接住在宿舍。

        宿舍門前窗后，都栽著一排香樟樹，入秋的夜風吹過來，比較涼爽，林舒月自己煮了一餐簡單的晚飯，飯后在學校里走了走。

        學校真的很大，進鐵門后，大路左手邊是新的家屬樓，右手邊是食堂，正對著大路就是一個大籃球場，上方有個主席臺，一邊立著高高的旗桿，主席臺身后是一道圍墻，做了宣傳欄。

        籃球場一邊是學生宿舍，另一邊就是林舒月住的這棟樓，樓后面還有一排低矮的房子，都被用來做了工具房了，再往后就是教學樓……

        從主席臺圍墻的拱門進去，會有一個花圃，兩側(cè)一邊是政教辦公樓，一邊是實驗室，實驗室后面是大操場……

        學校依靠著山的緣故，東北方向的圍墻外就是松樹林，圍墻里還開辟了一塊果園，有人承包了種了一片橘子，還有一片菜地，教職工家屬種了菜。

        怪不得那些兔崽子會翻圍墻出去山上，大概就是青春叛逆期想去山上浪吧。

        路燈不多且不亮，林舒月也不敢再走遠，繞了繞便打算回宿舍。

        從政教樓與花圃之間的水泥路，穿過拱門，再走幾步就是她所在的宿舍，林舒月剛走到拱門處，就險些被嚇了一跳。

        有個高大的人影恰好從主席臺那邊走過來，兩個人差點兒撞上。

        嚇死，林舒月拍了拍心口。

        那個人拿著一個高亮度的手電筒，故意似的照過來，光有些強，林舒月不禁用手擋了擋。

        那束光這才熄滅，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林老師？”

        他的身影漸漸走近，就著微弱的光，林舒月瞇了瞇眼睛，看清了這個人是賀天市。

        “哦，是賀老師。”林舒月下意識地說道，“你怎么在這兒。”

        “巡邏。”他言簡意賅地說。

        學校負責安全的隊伍里，包括兩位體育老師，所以他會巡邏也不奇怪。

        “哦。”林舒月一時也不知道該應什么好，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一時有些僵。

        過了一會兒，他才解釋：“馬上開學，已經(jīng)開始安排巡邏了。”

        原來如此。

        “……那，慢慢巡。”

        林舒月說著朝下坡的宿舍走去，他則繼續(xù)往右邊走，打算去看看教學樓。可是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回頭叫了一聲：“林老師。”

        “？”林舒月止住腳步，疑惑地回望向賀天市。

        他有些疑惑似的：“我們是不是認識？”

        難怪他看過來的眼神就十分之奇怪。

        可是，原主的記憶力挺好，連偶然打過一次交道的人都還記得，卻絲毫沒有這位老師的存在，那必然就是不認識的了。

        “應該……不認識吧。”林舒月狐疑說道。

        如果認識，沒理由會忘記這樣一位目光深深，動作干脆的帥哥的。況且他也是老師，都是同行，怎么著也會有印象。

        他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也是，可能只是你長得有些像我以前的同學，所以似曾相識。”

        他說完兀自打著手電朝教學樓那邊走去。

        林舒月看著賀老師的背影，頓了頓，沒再多想地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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