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藍若相處的這兩天，吳善儀注意到，藍若并非像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

        藍若性格認真，做事果斷。與隨遇而安的吳善儀相比，藍若似乎有著什么一定要完成的目標，總是拼盡全力做每件事情。

        晚上幫完雞老師的忙后，已經是深夜了。

        吳善儀和藍若一前一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食堂離宿舍很遠，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人還在外面了。

        藍若似乎很困，走得步履蹣跚，逐漸跟不上吳善儀。

        發現藍若離自己有點遠了，吳善儀停了下來，大喊一聲：“藍若！”。

        “你喊什么？”

        “我怕你睡著。”

        “怎么可能！”藍若加快速度，走過吳善儀，繞到了前面。

        “嗨呀，別生氣嘛……”吳善儀追上藍若，訕笑到。

        藍若沒有理她。

        “你看……貓老師不是說，覺醒舊眼之力會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影響嗎？”吳善儀自言自語的解釋起來，“那么站著睡著也是有可能的……”

        藍若轉過頭瞪了她一眼。

        又說錯話了。吳善儀心想。

        見吳善儀閉嘴，藍若便轉身繼續走，沒走幾步又蹣跚了起來。

        今晚沒有星星，學校里很黑，路上又滿是雜草，疲倦的藍若被絆到了好幾次。

        吳善儀跑到藍若身邊，拉住藍若：“慢點啊藍若，晚上這么黑，我不想一個人走……”

        藍若臉上出現生氣的表情，吳善儀乖乖的放開了她。

        “你的舊眼之力，能干些什么？”藍若突然問吳善儀。

        “我嗎？我的力可以標記一些東西，但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比如說，我昨天標記了從食堂到宿舍的路，所以，你跟著我一起走，就不會被絆倒了。”

        藍若主動向自己搭話，吳善儀有些得意起來。

        “那基本的那些能力呢，治愈傷口，感應別人的舊眼之力？”

        “那些事情我做不到……”

        “……好弱。”

        “你好直接……”

        “不過，算然弱……但至少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影響。”

        “我倒是希望自己的力能有用點呢……”

        “有用？”藍若看了吳善儀一眼：“我的力是火焰，有很強的攻擊性，還有失控的危險。你覺得……這樣的力有用嗎？”

        吳善儀知道，藍若的力，碰到一個叫褚緒的人就會暴走。藍若也因此被帶上了抑制舊眼之力的手環。

        眼見藍若又開始認真了，吳善儀便想讓話題輕松一點。

        “那……明天我去試試能不能標記褚緒，這樣我就能隨時知道她在哪兒了，你就不用怕碰到她了。”

        藍若看向吳善儀，停下了腳步。

        “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

        “呃？”

        “我們……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帶到了這種地方，你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

        “呃……我，我覺得沒關系……”

        “你不擔心家人嗎？”

        “關于這個……”吳善儀有些心虛地撓了撓臉頰，“我很確認我的家人平安無事，既然我自己現在也沒什么事，那就沒關系了……”

        “是嗎……運氣真好。”藍若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藍、藍若，難道你的家人……”

        “我不知道……我甚至，說不出來……”藍若舉起雙手捂住眼睛，樣子好像在哭。

        吳善儀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本來以為，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并沒有遭到太大的影響。

        因為，班上的人從來都對那天的事情，閉口不談。

        原來藍若一直這么緊繃的狀態，是因為這個……

        “藍若……”吳善儀伸出手拍了拍藍若，想要安慰她。

        藍若突然抬起頭問到：“你能說出來嗎？那天的事情。”

        “你是說開學那天……那天……唉？怎么回事？”吳善儀發現自己說不出來，開學那天，學校發生了爆炸，這句話怎么都說不出來。

        “我們說不出那天的真相，你都沒有注意到嗎？”

        吳善儀感到背后發涼：“為什么……”

        如果那天造成的事故，像她所想的那樣，沒有造成太多危害的話，為什么不讓她們說呢？

        吳善儀突然覺得頭疼，身上的力氣像被抽走了。

        “小心！”藍若扶住站不穩的吳善儀。

        藍若把吳善儀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吳善儀坐在桌子前，藍若遞給她一杯水。

        “好點了嗎？”

        “謝謝……”吳善儀接過杯子卻沒有喝水。

        “藍若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藍若坐到床上：“一開始就就發現了，你想起來的時候，沒有跟身邊的人說過嗎？”

        “我跟杜詩說過……”

        不對，吳善儀想起來，那天是杜詩來找自己說的這件事，自己也只是表示確定，回答了“是啊”，“嗯”之類的話。

        “杜詩是個特例，‘不可說’的力對她無效。”藍若對吳善儀說到。

        “是嘛……”

        沒想到藍若連這些事情都查清楚了。

        “對了！”吳善儀突發奇想，放下水杯，“既然說不出來的話，那寫呢？”

        “……”藍若看著吳善儀，眼神里有些難以描述的鄙夷。

        也對，藍若肯定早就試過了。

        藍若嘆了口氣，因為疲憊，嘆氣后面連著哈欠。

        “藍若，你早點休息吧。”

        “你……知道了這些，就不想做些什么嗎？”

        “藍若……如果舊人能做到這些事情的話……我不覺得，我能做些什么。如果硬要說的話，我只想快點回家，回去過正常的生活……”

        藍若看著吳善儀，她的眼睛因為沒休息好，布滿了血絲。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繼續你的正常生活。”

        離開藍若的房間，吳善儀如釋重負。

        很多事情不是渺小的自己可以改變的。

        面對擁有強大力量的舊人，她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的利益也并沒有因為舊人引起的這些事情受損，這個時候，就老老實實的照著他們的要求做，才是最明智的吧？

        但是藍若……

        藍若獨自去幫雞老師的忙，獨自在教室看書，獨自在長椅上吃飯，獨自調查這些事情，獨自承受著壓力，獨自面對這一切。

        剛剛藍若問她，就不想做些什么嗎？

        難道……

        吳善儀決定管一回閑事，回到藍若的房間，敲響了房門。

        今天考試結束后，貓老師告訴她們，可以和家人聯系了。

        吳善儀聽著貓老師可有可無的解釋，手不停地搓著草稿紙。

        昨晚為了寬慰藍若，她放出厥詞，以后要幫藍若，不讓藍若獨自面對這一切。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幫到藍若呢？

        吳善儀冥思苦想的時候，藍若的紙團扔了過來。

        “待會兒幫我留住貓老師”，紙團上這樣寫著。

        為什么要留住貓老師？

        吳善儀費解的看向藍若，藍若剛好也轉過頭來看她。

        正午的陽光很刺眼，把藍若疲憊的表情照得更清晰了。

        藍若突然，第一次，沖吳善儀笑了笑，眼睛里的疲憊到達了極致。

        按照藍若的要求，吳善儀在考試結束后留住了貓老師。

        “……如果眼睛還是能看到沒有標記的東西，可能是對舊眼之力的使用還不夠熟練，無意間標記了……”

        貓老師正在回答吳善儀的問題。

        教室門突然打開，鴿老師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貓老師！六樓！學生！”

        黑貓和鴿子立刻沖了出去。

        吳善儀呆在原地。

        鴿老師這么急，應該是有人受傷了。

        會是藍若嗎？

        可是藍若離開教室前，在她身后輕輕說了句：“等我回來。”

        不，不會是藍若的。

        吳善儀摒棄雜念，在教室里等藍若回來。

        藍若沒有回來。

        吳善儀在教室里等了很久，直到下午才有人來找她，通知她可以去六樓聯系家人了。

        來到六樓的實驗室，老師們都不在，實驗室里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臺電腦。

        “你可以用電腦聯系你的家人，吳善儀同學。”

        突然有人說話，吳善儀才發現實驗室里其實有人，一個全身覆蓋著白色的人。

        “你是……”

        “我是舊府的工作人員，負責確保你們和家人的通訊正常。”

        白色的人似乎沒有惡意，吳善儀打開電腦。

        打了視頻給一起住的二姐，二姐似乎在家。

        “小善？怎么啦？集訓還順利嗎？有什么東西忘帶了嗎？”

        二姐的反應不像是很久沒見過她。

        “呃……姐，我在一個叫舊世界的地方，應該馬上就可以回家了，爸媽她們還好嗎？”

        “哦哦，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叫車去接你。”

        二姐的反應很奇怪，吳善儀發現，無論自己說什么，對方都好像只是聽見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吳善儀立刻明白了，對于二姐這樣的普通人，舊世界的消息是傳不到她們耳朵里的。

        就像封鎖她們的記憶一樣，舊人封鎖了一切有關舊世界的消息。

        現在的二姐只認為，她參加了學校的高三集訓。

        “嗯，好，那等你確定了放學時間再聯系我。”

        從二姐那里問清家人們的近況后，吳善儀選擇結束了通話。

        “結束了嗎？”白色的人問到。

        “你們做了什么……”

        “嗯？哦，為了防止擾亂人類世界的正常秩序，舊府嚴令禁止我們在人類世界暴露行蹤，所以做了一些處理，這些處理是對人類完全無害的，請放心。”

        白色的人不以為意地說到，在筆記本上寫完了字，抬頭面向吳善儀：“吳善儀同學，你的舊眼之力被舊府判定為沒有危害，如果你想要回到人類世界生活，不留在舊世界學習舊眼之力，也是可以的。剛剛你提到要回家，是想盡快回到人類世界嗎？”

        “回家……我們還能過正常的生活嗎？”

        “如果你需要的話，舊府可以讓你們完全忘記在這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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