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娘死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周淼問賀建軍,“明天還去上班嗎?”
“去啊,任務結束了,還有報告沒寫呢,每次任務都這樣,回來要寫兩天報告,上面等著呢。”
“就不能歇歇,手都瘸了。”周淼心疼了,受傷了本來就不好受,還要去上班。
想了一會兒,周淼突然反應過來,什么時候他把這男人這么放心上了。
他走了,她想。
他疼了,她也疼。
“賀建軍,要是你以后對不起我,我就閹了你。”周淼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么一句話,賀建軍聽完一愣,趕緊點頭。
雷子被嚴主任接走了,走之前囑咐賀建軍過兩天要換藥,別忘了去醫院。嚴主任在醫院怕碰上和賀建軍一塊出任務的軍醫,讓她幫忙帶個話。
這一天算有兩件喜事,賀建軍回來了,包子饅頭四歲了。
終于準備睡了,和包子饅頭都商量好了,以后他們倆一個房間,一人一張床,連床都提前做好了。
周淼和賀建軍也終于有了夜晚二人生活,賀建軍更是從吃過晚飯就緊張。
臨到睡覺了,剛躺下,就聽到有人敲門。
周淼推推賀建軍,讓他去開門,冬天了,外面齁冷。
賀建軍回來,臉拉得一尺長。
周淼披上薄襖,坐起來,“怎么了?又要出任務?”
賀建軍搖搖頭,沒脫衣服,就坐在床邊,“包子饅頭的親娘死了,就在今天早上,派出所查看過了,是她走夜路不小心,掉到了村口的井里,早上有人發現時,已經斷氣了。”
“那是誰傳信來的,難道是包子饅頭的姥姥發現撫恤金在咱們這,想讓咱們回去參加葬禮,鬧一通?”周淼只停頓了片刻,就開始想很實際的問題。
她沒見過包子饅頭的親娘,說傷心,算不上,更多的是擔憂,擔心包子饅頭不能接受,擔心奔喪奔得不太平。
“是上回部隊下去調查情況,給村長留了個電話,讓村長盯著點。村長到晚上才打的電話,大哥那邊部隊掛了電話,就打給這邊了,剛剛來的是值班的通訊連的同志。”賀建軍把這些都告訴周淼,周淼心思活,比他想得多。
“你別跟我們去了,明天一早,我就帶包子饅頭坐火車,你是軍官,有些事,有些話,你不能說,萬一他們鬧,他們可以沒皮沒臉,但你得要名聲。”現在名聲這東西還不是頂真的,萬一過幾年有人翻舊賬扣帽子,一點小錯,就夠賀建軍喝一壺的。
“這回聽我的,我也去。”賀建軍很堅持。
周淼一句話堵死他,“你還有假嗎?之前回家相親請了四五天吧,你們一年到頭也不過就幾天假。”
周淼從被窩里竄出來,這就要收拾行李。
賀建軍坐在床邊郁悶,想想明天怎么把話說得嚴重些,好請假。
“不用想了,嫂子去世,不在你們的奔喪假里,我這個軍人家屬都知道,你這個當兵的,還能違規。別硬請假,對以后升遷不好。你要這么想,你以后當了團長,師長,或政委,咱家才有更多的肉票糧票,為了咱家的好日子,委屈你在家當幾天望妻石。”周淼故意說得輕松,其實心里也打鼓。
“他們可能說不過你,但他們打得過你。”這才是賀建軍最擔心的,周淼嘴巴殺人,又不是真的能殺人。
“你是不是笨,我到了那,可以拿著你的軍官證,請當地的派出所幫忙。如果不行,我進了村,就打聽誰是那家人的死對頭,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沒聽過?”周淼故意挑眉,把這件事說成小事,一摸賀建軍的肩膀,硬得像塊鐵。
“睡覺睡覺,我要抱著你睡。”周淼也不收拾行李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周淼拉著賀建軍躺下,讓他躺里邊,她這樣好抱,沒有什么綺麗的想法,就是有點緊張,緊張明天包子饅頭會有什么反應。
“周淼你睡著了嗎?”過了好一會兒,賀建軍小聲問。
“我現在不想和說話,我不在家,后天給我乖乖去醫院換藥。”周淼再抱緊賀建軍一點。
“周三水,咱們商量一下,手能不能松一點,我又不會跑。”賀建軍是真覺得難受,別說什么晚上有女人抱著你睡,是浪漫,前提是,這女人抱得松緊正合適,而不是這種,越說越緊的。
回來前,賀建軍在耳邊無數次回放那句,你回來,我們就圓房。
現在他快圓寂了。
周淼聽話地松開了手,賀建軍松了一口氣,下一刻,周淼直接把頭枕在賀建軍肩膀那,一個勁往胸口挪。
“周淼,今天不合適。”賀建軍這回不是憋著氣了,是連呼吸都在放緩。
“說什么呢,我在想,萬一包子饅頭她姥姥開罵,我要怎么回罵地精彩,要是罵得不帶勁,我回來一定會后悔。”周淼拍拍賀建軍肩膀,讓他聽話。枕著他胸口,聽著他心跳,能讓周淼熱血沸騰,腦袋清醒,靈感迸發。
“周淼,我會擔心你,我是說真的。”賀建軍那只沒受傷的手抱著周淼,手心懸了片刻,落在周淼肩膀上。
“我也說真的,我可以,相信我,我不是嘴硬。”周淼□□到底,心里有多害怕,語氣里也不能透露半毫。
天一亮,周淼就開始收拾行李。賀建軍趁周淼鉆進廚房烙餅煮雞蛋,已經小跑到劉團長家。
劉團長正在院子里練拳,鐘老師也已經起床澆菜。
見賀建軍著急忙慌進來,劉團長招呼賀建軍里面走,賀建軍站在院子里就說了來龍去脈,然后請示能不能請假。
劉團長有些為難,于情,應該批;于理,嫂子去世,沒有喪葬假。讓別的團知道了,尤其是早有不服的二團,又得到處嘟囔。一團本就樹大招風。
鐘老師也在一邊聽著,覺著這就不是事,“小賀啊,要不然我陪著三水走一趟,我的假好請,這幾天讓一年級的多上幾天數學,我回來了再補上語文。”
劉團長也覺得這樣好,自從媳婦跟著他來了這島上,都快悶死了,正好出去放風風,他身上這些拳腳還是岳父教的,他媳婦那是從小就學。
“會不會太麻煩鐘老師了。”賀建軍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賀建軍回家就和周淼說了,周淼也同意,接下來最難的,是怎么和包子饅頭說。
既然要說,按周淼的性子,是直接說。
賀建軍想先試探。
既然賀建軍如此有意見,周淼就把這個重任讓給他。
賀建軍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自己架那了。
包子饅頭搖搖晃晃已經下樓了,饅頭看賀建軍臉色鐵青,先反應過來,“爹,你剛回來,手還受傷了,明天,明天,我和哥哥就一定早起,跑操練拳。”
包子立馬清醒,立正站好,等挨訓,爹訓練的時候,可兇了。
“今天,嗯……,嗯,爹要說一個不好的消息,是關于你們娘的。”賀建軍支支吾吾,看包子饅頭表情有什么變化。
“娘不是站在這嗎?昨天還說好了,我們今天給爹做最好吃的紅燒肉啊。”包子睡覺前在想,睡著了做夢也在想,但沒吃過,怎么也想不出味道來,難道今天的紅燒肉要沒了,爹是又犯什么錯誤了,姨姨又要罰一家人吃青菜,包子快哭出來了。
“是送你們來這的娘。”賀建軍沒想到還能鬧著誤會,包子饅頭雖然天天叫周淼姨姨,卻早就把她當娘。
“是她來要錢,還是她死了?”饅頭說得,像在問早上要吃啥。
周淼接話,“她死了,所以我們要去奔喪,就是送她最后一程。”
等周淼說完,包子饅頭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下午的火車,第二天早上到,車上十幾個小時,讓他們吃,他們就吃,讓他們睡,他們就閉眼。
但周淼知道包子饅頭的呼吸就沒舒緩過。
鐘老師給周淼使個眼色,周淼搖搖頭,她這個后娘有些話不能說,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別讓孩子覺得自己從此是被嫌棄的孤兒,就是周淼存在的最大意義。
下了火車,周淼一手牽一個,鐘老師主動幫忙拿行李,周淼一路都不知道說了多少謝謝。
鐘老師不知道搖了多少次頭,這真沒覺得麻煩,以前打游擊的時候,受了傷,這輩子都不能懷孕。
她最見不得,有人生了孩子,卻不疼孩子的,現在包子饅頭的娘死了,那死者為大,她不能說什么,但對那個傳說中有各種臟心眼的姥姥,可是憋著氣的,這回跟來,就是來撒氣的。
鐘老師和周淼先帶著包子饅頭把行李放在招待所,這才找了輛馬車,拉他們去村里,這里比鐘老師之前見過的所有的鄉下還窮,山溝溝里,路有十八個彎,早起的晨光被山砍成一節一節的。
鐘老師進了村,就到處打聽那家人的事。
等看到靈堂那個忙著收白事禮金的老太太,瞅一眼就是個會做戲的,臉上掛著淚,收錢的速度卻不慢。
鐘老師抬腳就往里走,村里很少來陌生人,但村民們認識包子饅頭啊,看到她是跟包子饅頭一起來的,聽到包子饅頭喊她奶奶,都以為鐘老師是包子饅頭的親奶奶。
包子饅頭走后,他們的姥姥吳嬌娘就到處在村里說,家里窮,姑爺成了烈士,留下了倆孩子,閨女陳興娣是要改嫁的,后爹怎么能比得上叔叔,娃娃們跟著叔叔是去享福的。
這話,村里人半信半疑,但看到包子饅頭才走了不到兩個月,就大變樣,養胖了,也變白了,村里人對娃娃最好的夸獎就是,一看就是像從城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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