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看到路邊的蘆葦地,緣熠拉著鈴兒跑了進去,枯黃的蘆葦將緣熠的視線截得不完整,蘆葦葉子遮住了他們二人,風一吹,什么都看不到了。倒在地上的蘆葦桿幾次都將鈴兒絆倒,緣熠拉起她,繼續往前跑。鈴兒再一次摔倒時,緣熠知道她應該跑不動了。
“待在這里不要動。”緣熠將她藏好,獨自一個人繼續向前跑,他抓起一塊石頭丟向空中,黑衣人聽到石頭落地的響聲后,都紛紛回過頭往那邊跑去。
“在前面,快追。”
在蘆葦葉子上他們發現了血跡。四個黑衣人像風一樣往前跑,一回頭,跑在最后面的人倒在地上了,三個人回頭去尋找緣熠,都沒有發現緣熠的身影。黑衣人將搜尋的范圍擴大,剛走了幾步,又失了一個。用這個方法將他們一一擊破后,緣熠又順手拋出一塊石頭,兩個黑衣人繼續往前方跑去,蘆葦中出現緣熠緋色錦服的身影,他一轉身,提劍砍過去,兩個黑衣人被殺的措手不及,一劍抹了脖子。
緣熠回來找到鈴兒時,她手上正抓著石頭,差點兒打到緣熠的腦袋。
“還好是你。”看到緣熠,鈴兒胳膊上的力氣一下子泄掉了,手上的石頭也掉到地上,因為害怕,她眼里的淚水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看到她臉上掛著的淚珠,緣熠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鼻頭一酸,仿佛心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你別怕啊。”他突然嘴拙了,沒有更好的安慰人的話。“有我在。”緣熠蹲下身,拉著她胳膊仔細看了看。“沒受傷吧?”
鈴兒對著緣熠搖了搖頭。“沒有,你,你受傷了。”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胳膊上,緋色的袖子被血一浸變成了褐色。
“不打緊,先離開這里再說。”
匆匆十余黑衣人正沿著小路快速向北冕城走著,一身黑衣的他們看起來不像人,倒像十幾個影子,在金渡鎮的酒肆門口,他們停住了腳步,十幾個黑衣人在快速布陣,小碎步依次排開,呈乾坤卦狀,一陣強風將四個黑衣人同時推開一射之地,有兩個人應聲倒地,黑衣人的隊形頓時亂了,紛紛吶喊上前拼命。一個戴著頭笠的人拿劍站在他們前面,他身形飄逸,忽然閃到黑衣人身后,又瞬間來到他們中間。
“是何人?”
黑衣人沒有應聲,他將劍鞘扔到地上,似乎打算痛痛快快打一架,一柄劍在他手里幻化出數柄,蒙著臉的黑衣女人看得出了神,等她回過神來后,她毅然扔出手上的劍,阻斷了黑衣人手上不斷變幻的劍,劍順勢被打到了地上。丟了兵器的黑衣人并沒有慌,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劍,這柄軟劍在他手上剛勁有力,瞬間,他眼前的三個黑衣人已經沒有呼吸了。女人身子一躍,轉身逃開了,剩下的兩個黑衣人也飛身追了上去。打斗現場頓時靜了下來。
“要躲到什么時候?”黑衣人厲聲說了一句。
熾燁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背后有人,一個人殺了十個人,看來身手了得。熾燁動了一下手上的劍,今日他特意只帶了佩劍,上次進京時,他正是被這種軟劍的黑衣人所傷,深思熟慮后,熾燁選擇了從背后偷襲。熾燁的劍直搗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一側身,身子滑了出去,他一抬手,又接了熾燁兩招,方才慢慢轉身。
“身手了得,敢問英雄尊姓大名?”熾燁想知道,上次在巷子里想殺他的人是什么人,現在想來,那天晚上是遇到兩批刺客,所用的兵器和招式都不相同。
“無名之輩。”
黑衣人劍勢凌利,招招致命,打得熾燁的侍衛一味往后躲,根本沒辦法近身,對打了不過三招,熾燁已經失去了一個侍衛,培星明顯不敵黑衣人,轉身時被黑衣人從身后一劍劃過,熾燁轉身擋在培星面前,他飛身逼了過去,黑衣人連退了兩步,二人愈斗愈兇狠,黑衣人飛身向熾燁逼近,兩人近在咫尺,熾燁的錦袍被撕爛了,他隱約感覺有東西被扯了出去。
熾燁凝神聚氣,一掌推向黑衣人,黑衣人躲閃不過,硬接了熾燁一掌,他將涌上口中的血液生生吞了下去,此時若輸了氣勢,命也就丟了。熾燁驚訝黑衣人的武功修為,在這北冕城內,能受他這一掌還能安穩站在這里的不會超過十人。他想一招了結黑衣人的性命,提劍砍向黑衣人。黑衣人沒有接,熾燁使的可是赤練刀,黑衣人虛晃一下閃開了,這一閃,兩人距離足足有五十米,黑衣人握拳氣沉丹田,將內力提到五臟六腑,快速到達他的掌心,他雙手合十,輕輕一推,一團火飛向熾燁,熾燁急速轉身,火苗擦著他的袖子飛過,不等他站定,黑衣人一掌擊在熾燁的胸口。熾燁吃了黑衣人這一掌,頓時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腸子也攪在一起,痛得他直不起腰,一條腿已經跪在地上,還好手上的劍立在地上,支撐著他沒有倒下。眨眼間,黑衣人已經不見了。
“世子,你沒事吧?”培星趕緊來到熾燁身邊。
“無事,奴籍不見了。”熾燁低頭在身上摸了個遍,藏在錦袍里的奴籍不見了。熾燁迅速地回憶了一遍這幾日在京城發生的事,知道他對奴籍有心的人,除了呂繼才,大概就只有馮心宿了。今日他在奉國寺也遇到了馮心宿,熾燁在心中一遍遍重復著:一定不是馮心宿,一定不是馮心宿。
“不會是呂繼才吧?”
“他沒這個腦子。也有可能是陷阱,上次在京城所受的傷,正是使這種劍術的人。”將所有的事連接起來后,就像一張清晰的地圖。這次進京,圓滿堂的人知道,而今日他來奉國寺,只有三仙寨的陳緒知道。熾燁還在想著剛才那團火,索加王后國喪之日,緣祁也是被御火之人所傷,會御火,是西夷人。
“上次不是二公子嗎?”培星驚訝地看著熾燁,透過熾燁英武的面孔,已看到熾燁的擔憂,他心中有疑問,在京城還有另外的人對熾燁有異心?
熾燁閉了閉眼,想到廷尉司的那四具尸體,他們四個,明明可以不死,也明明可以不死在廷尉司,是有人故意讓他們死在廷尉司的。“回驛館。”
“世子,這個時間回驛館太危險,若是二公子知道了……”
沒等培星說完話,熾燁就打斷了他。“回去,兔子馬上就要撞上來了。”
回到驛館后,熾燁讓人送信去了信安王府,他神情嚴肅,“馬上送去信安王府,跟君上說,看完一定要燒毀。”熾燁再三跟侍從強調,侍從帶著信迅速離開了。
還沒到半個時辰,圓滿堂二副陳緒來了,他滿頭大汗的進了熾燁的房間。
“世子,盡快離開京城吧,街上四處都是禁衛軍,說是宮里不見了五殿下。”
“這么巧的事都有?”熾燁冷笑了一聲,他看了看陳緒,身上沒有帶任何兵器,他的目光落在陳緒的腰間,他還是喊來了培星。“培星,收拾一下,回獅崗城。”
熾燁和培星沿著四周轉了一圈后,又繞回了驛館對面的房頂上,隔著三十米能看到路口的房子上也趴著一個黑衣人,他的手快速地敲擊了三下,即使戴著面紗熾燁也知道他的身份,是圓滿堂二副陳緒,通常在他發信號時,他的手都會像小鳥啄食一樣點三下。三下過后,巷子口出現一隊黑衣人,這一次比上一次的人數多,黑衣人排成兩行,迅速進了驛館。
“世子,走吧,太多人了。”培星還是沒有信心,他在熾燁身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熾燁沒有說話,他目光焦急的看向巷子口,終于在他熱切的目光下,看到一行穿著灰色布衣的人,人數不多,但七個人走在一起也特別顯眼,他們快速進了驛館,在院子里,兩批人匯到一起。驛館傳出幾聲慘叫,熾燁精神抖擻地站起來。“是時候了。”
熾燁提著赤練刀急速跑向驛館,縱身一躍跳到了院子中間,他提刀一揮,黑衣人被攔腰斬斷了,熾燁的刀只能看到飛濺在空中的血,卻看不到他的刀,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當陳緒看著他的兄弟一個個倒下時,他手中的軟劍垂了下來。
“世子。”陳緒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被陳緒這樣一叫,熾燁也有些黯然神傷,有五年了,京城的消息都是陳緒帶到西南獅崗城的。哪怕圓滿堂已經變節了,在最后的關頭他依然跑來驛館讓他離京。
“上次在京城,到底是為何?”現在,換成熾燁不理解了,熾燁知道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意義,但他看到陳緒眼里噙著淚時,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猜測的沒錯,上次在京城對他下手的人也是陳緒。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熾燁愣了一下,這話,他在西南邊境經常聽到,是那些西夷人。“你是西夷人?”
“人固有一死,死在世子手下,陳緒此生無憾。”熾燁性格深沉剛毅,處事沉著堅毅又忠孝精誠,他敬重熾燁,這也是陳緒上一次主動帶人去阻擊他的原因,他并不想熾燁死,也是這一次幫他隱瞞了在京城行蹤、又放心把緣遙的行蹤告訴他的原因,熾燁跟信安君和熾練都不同,沒有害緣遙的心。
通常沒有正面回答,就代表了默認。熾燁這才恍然大悟,在索加王后出靈之日時,陳緒幾次向他匯報的都是,“看身手好像是西夷人”,正因為他自己是西夷人,才能清楚的知道什么招式是西夷人的招式。熾燁沒有將陳緒的體諒放在心上,他看的是大局,若他今日不殺陳緒,日后遭殃的會是整個信安王府,廷尉司的那四具尸體,若是深究下來,足以讓信安王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跨上前一腳,手起刀落,刀鋒已經抹了陳緒的脖子。
熾燁和培星去了三仙寨,行至半路時,已能看到三仙寨燃起熊熊的火光,為了保全信安王府,他只好火燒了圓滿堂,留下一堆灰燼,死人既不能開口說話,更不能持刀傷人。熾燁和培星站在環巖山頭,看著底下慢慢變成一片火海,有人逃出來,培星便用箭將其射死。看著這參天大火,燒的熾燁心驚。熊熊火光之中,熾燁的臉堅毅,一雙眼卻射著冷光。任火勢再急,也暖不了他的臉,暖不到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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