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中生有之計
江波殿的這一招無中生有之計收到了奇效。當日就有黑衣人闖入廷尉司去滅口,四人之中,有三人逃脫,另一人剛想服毒自殺時,被畢月制止住了。原來的死人變成了活人。
“是什么人指使你來的?”跪在地上的刺客收到的任務是滅口,若任務失敗,他們也有著自己的規矩:自行了斷。
黑衣人沒說話,想咬舌頭,也沒有成功。
“你可以不死,老實交待,大殿下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抬起頭看著他,在生死面前,誰都會膽怯,尤其還是決心要死,死了兩次還沒有死成的,再次聽到有機會活命時,多少生出一些貪戀。
“行刺嫡王子是誰指使的?”
“饒命啊,我說,我說,是,是信陵君大人。”
這一天的江波殿沉浸在一股無能為力的憂傷中,直到畢月帶回這個消息,江波殿的三個人才像回光返照一樣,多了片刻精神。
“殿下,是信陵君大人。”
“信陵君?”辛彥之驚訝地問道,他差點兒忘記了,這個人是他王叔。信陵君是君王復利的異母弟,庶子復嘉,是先王的寵妃,鄭貴嬪所出。在國婚宴樂上,辛彥之第一次見他這個王叔,面相極好辨認,有著一副鷹鉤鼻子。緣遙的這個王叔一向不受他父王待見,太心直口快了,總是能說一些別人都不敢說的話,就因為這樣,君王復利對他是既愛又恨,愛是他能不懼權貴說出真心話,恨是他有時的不識時務。信陵君對權力的渴望有著守財奴一樣的心態,他什么都想包攬,北冕國最有“油水”的司空一職就在他那里,北冕國這二十多年,凡國有大造大疑、營城起邑、浚溝洫、修墳防之事,皆由信陵君一人操持。
“小人有查過,武安君在大婚當日有調令過驍騎軍。”水月將名單放到了辛彥之面前。“廷尉司一一審問過驍騎軍的武將,都說是武安君大人宴請軍中將士吃喜宴。”
“殿下,恐怕有詐,在這之前,江波殿已經查明,行刺之人中有王恒,而刺客卻說只有信陵君。”畢月在廷尉司聽到信陵君的名字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殿下,不可信。”阿郭也附和著畢月。
“信陵君雖有野心,但不會冒險來殺一個還沒有坐上太子之位的王子,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明顯的借刀殺人。”這個問題,緣遙也在想,信陵君在司空的位置上,已經默默無聞了十二年,這十二年中,若他對江波殿有異心,也不可能在這個時間表現出來。
辛彥之沒有作聲,他想到了武仙宮前見到的太師桓楊。今日查出的刺客,更像是桓楊一手促成的,桓楊表面不動聲色,實則跟楊軒是一類人,都在算計著江波殿的太子之位,這些人一旦表現得有誠意,都是非常反常的,而一旦反常,則必有妖孽。“立儲當前,需要的是人心,此時不宜動,而且,還要向信陵君,換取人心。”
“殿下,信安王府的二公子今日從西南獅崗城回來了,還去了武安王府,半個時辰后離開,談話似乎并不愉快,武安君臉有怒氣。”謝沖進來了,一并他今日收集到的消息帶回來。
“雖然是個鼠窩,但要一下端了,勞民傷財不說,若除不干凈,后患無窮。”緣遙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他急于扭轉江波殿的困局,聽信了太師桓楊的一面之詞,這下已經很明了了,有王恒,有緣弘,有緣祁,還有信安王府,現在又多加一個太師桓楊。這一次,緣遙決定都清除掉,他沒有什么可失去的,要在他父王醒來前將朝堂這股水好好攪一攪。
辛彥之沒有說話,永一師父先發聲了,這口氣,謝沖聽成了緣遙的語調,他抬頭看著永一師父,又看了看辛彥之,臉形還真有幾分相象。謝沖不是個細致之人,他也只是想了想宮中對永一師父的傳言,便低下頭。辛彥之看了一眼謝沖,急忙讓他退下了。
“這就是問題,武安君有勇無謀,調驍騎軍進京,必事出有因,欲蓋彌彰,用驍騎軍守武安王府,豈不是殺雞用牛刀,武安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王竟然沒有想到,緣祁會這么急迫。”
“殿下不必自責,武安君的急迫,有一部分原因是結親信安王府。但現在,武安君是信安王府唯一的弱點,將他拿在手上,縱使獅崗城有再多兵力,信安君在關鍵時刻也只會作壁上觀。”在朝堂之事,辛彥之已經越來越像君王復利了,比任何人都精打細算。辛彥之轉身面向緣遙,緣遙也一臉吃驚地看著他,放在身邊,他會是江波殿絕佳的謀士。“大王本就忌憚信安王府,外軍之中,屬中護軍和驍騎軍最強,驍騎軍又恰恰在武安君手上,若大王沒有病重,無論是誰行刺了殿下,遭殃的都會是信安君和武安君。朝堂之事好比買賣,強勢的一方,穩賺不賠。”
“上了賊船,被利用也要利用的有價值,既然被當刀使了,自然要流血才真實,想保信陵君的命,必須有人流血,但血也不能白流。”最沒有動機的信陵君成了幕后主使,通過這件事,緣遙也看清了,太后桓楊并不可信,他不僅不可信,還是在江波殿背后搞陰謀的小人。緣遙甚至認為,是他策劃了鬧市行刺,兩人本來就有怨仇,正好先拿桓楊祭刀。
緣遙眼神堅定,這個眼神在某一瞬間像極了他父王,霸氣威嚴和深謀遠慮,夾雜著兇狠、貪婪,他已經悶聲吃了一次啞巴虧,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吃,他不僅不會吃,還要將前一次吃的都吐出來,他將力量反向使向用刀之人。緣遙現在的目的不單單是要找出行刺的真兇,他還想借著行刺之事,掃清太子之路上的障礙。
阿郭和辛彥之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出聲,江波殿又陷入了以往的冷場,阿郭在辛彥之背后用手推了一下他,示意他說點什么,辛彥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關乎緣遙性命,也關乎他的性命,不可以大意,更不能兒戲。
“殿下,武安君調令驍騎軍的真實原因不查自知,太師桓楊做了多年的禁衛軍統領,他自知兵權的重要性,若是查出武安君在背后行刺了殿下,武安君手上的兵權便會被瓜分,太師是怕殿下奪得兵權。”辛彥之想到了兵權,江波殿只有正統的名分,但威與信在這四年中已經消失了,若要重樹江波殿的威與信,必須要有兵權。
“本王已經說過,兵乃不祥之器,當年出征西夷,本王寧愿在前方大營睡覺,都不愿意打勝仗,更不愿意看著西夷百姓慘死。”緣遙的聲音越來越大,吼聲在江波殿里來回回蕩,每一個字都敲擊在辛彥之心上。眼前站著的人是北冕國的嫡王子,卻能心系西夷百姓,辛彥之鼻子一酸,眼眶紅了。
辛彥之說的兵權問題,緣遙在這段時間有想過,他始終不愿意拿起。
“本王如何有顏面去見死去的信宜王叔?”
辛彥之一低頭,將眼里的淚花隱去了,若能輔佐緣遙這樣的嫡王子,是北冕國之幸,亦是西夷百姓之幸事。“殿下,如今大王病倒,代理國事的是八王子,行刺之人中有永昌侯王衍的門客,王恒與八王子走得近,要動王家,斷是動不了的。殿下,在任何時候,兵權都是對權力的保障,若殿下不想手握兵權,那就結盟吧。”當務之急是給江波殿找一個手握兵權、又靠得住的人,無疑,鄧漢炎是忠誠的。從他抗擊東夷,又護衛奉國寺,一次次護鈴兒周全,這樣的結盟,是他想要的。機會只有一次,他等了這么久,才等到如今的天下大亂。這步棋若是走得好,他可以跟鈴兒一起離開北冕城堡。
“京城之中,還有能為江波殿所用的人嗎?”緣遙此時對結盟,一如對宮人獻的殷勤,全無半分真心。
“太宗大人鄧公仁。”辛彥之心中并沒有多看重鄧榮,鄧榮支不支持緣遙當太子,在辛彥之看來,影響不大,有鄧榮,緣遙這個太子要當,沒有鄧榮,太子也一樣要當。鄧公仁雖行厚德,遠佞人,眾軍將士莫不從服,但在朝堂之爭中,總是處于下風。此時江波殿有他,全看的是鄧漢炎手上的兵權,還有鄧榮流放前是北冕國的司馬,軍中關系還是有的,走投無路時用來應下急。
“太宗大人沉靜、博識、有謀略,可惜一樁謀逆案,已讓鄧家如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縞。”辛彥之所說的,緣遙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朝堂已不是五年前的朝堂,鄧榮也不是威震六軍的北冕國司馬。
“殿下,軍中威望一如戰場上的信心,磨滅不了,殿下就交給小人吧,小人定會讓太宗大人來輔佐殿下。”
經歷了兩次性命相關的刺殺,緣遙與辛彥之的心已漸漸靠在一起,緣遙沒有說話,辛彥之知道他默認了。
辛彥之出宮去了鄧府,這是嫡王子“緣遙”第一次來鄧府。辛彥之穿一件黑色大氅,臉被帽子遮住了一半,見到鄧漢炎時,他伸手將戴在頭上的帽子拿掉,鄧漢炎這才認出他。
“殿下?”鄧漢炎只穿了一身米色長袍,似乎已經準備歇息。
鄧漢炎與鄧榮雖容貌不像,但品性還是相似的,從他沉靜的一雙眼睛中就能看出,鄧漢炎對權勢并不熱衷。
“前日,本王在吃完武安王府喜宴回宮途中遇到歹人刺殺,一并同行的還有辛洛王妃,鄧將軍應該也聽說了此事。”
“下臣昨日已聽說過,具體并不了解,殿下受驚了。”緣遙王子親自登府,不是來興師問罪,就是在懷疑觀望,多半無好事,鄧漢炎快速撇清,鄧府與此事無瓜葛。
“并非第一次遇到,也習慣了,只是這一次本王頗心寒,江波殿也已查出些眉目,似乎有武安君,今日出宮,是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太宗大人,勿被亂局迷了眼。”辛彥之先借機立起江波殿正義的牌子,再來結黨鄧榮。
“殿下英明,若是殿下需要下臣,下臣定當竭盡所能為殿下差遣。”鄧漢炎不能代表鄧家的立場,他聰明地繞開了鄧家。鄧漢炎心中在想,他提武安君是何意,難道是順便一起暗指了信安君?事情發生的太巧了,恰恰是武安君和信安君結親之后,又在武安君大婚當日。喜宴之日,鄧漢炎還在武安王府門口看到了驍騎軍的將士,當時他心中就有疑問,為何外軍會被調令進京?
“鄧家三代功臣,武將世家,也是北冕國的貴族,望鄧將軍與太宗大人能擁護宗法制。”此時,辛彥之代表的就是江波殿,為自己打拼太子之位,辛彥之格外上心,辛彥之與緣遙一樣,此時江波殿除了正統,什么都沒有,可宗法制依的就是正統,他有名分,他并不需要鄧榮來輔佐他,只需要他堅守本分。
這個問題像一把沉重的擔子,一下子壓到了鄧漢炎肩膀上。如今嫡王子登門拜訪,為了就是武仙宮議儲,鄧漢炎想接又不敢接。想接是因為王妃辛洛,如今敏安郡主也嫁了武安君,江波殿應該不會再鬧出悔毀的事,不敢接是因為這么大件事,他也做不了主。
“殿下今日登門,是鄧家之幸,定尊禮制。”鄧漢炎一咬牙先答應了,現在君王復利還稱病不朝,什么時間時間能早朝還不一定,事情都是瞬息萬變的,說不定早朝之日,君王復利自己下詔書立了儲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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