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獅子搏兔
廷尉司的審訊是在戌時進行的,將犯人折磨得精疲力竭時,又來一輪高壓審訊。進了廷尉司,被屈打成招的人比比皆是。這場審訊卻非同一般,有王族,有當朝三公之一的太師,不能用刑,也不能強迫,于是,審訊變成了走過場,雖然是司寇賈斌親自提審桓楊,桓楊的回答卻有點不坦誠了。
“我是冤枉的。”桓楊來來去去都是這一句。
司寇賈斌有些不開心了,這件事關系到他今年的升遷。
“桓大人若是冤屈,自會有洗清的一日,賈某人也是例行公事。”賈斌既想從桓楊這里挖出點什么,又怕真的挖出來,自己以后的路不好走。桓楊也任過幾個月的司寇,兩個人對廷尉司辦案都不陌生,互相接觸的眼神都能交流幾句,賈斌用一副明顯懷疑的眼神看著桓楊,想問又不敢問的話一直飄在眼睛里。
賈斌轉身走出去就開始罵桓楊。“老狐貍,都是一個鍋里吃過飯的人,還想藏著掖著。”
“孤是宗室,又是嫡王子的王叔,豈會在背后做這些下三濫的事,司寇莫不是想等大王早朝之日時,讓孤參你一本。”信陵君一邊否認行刺嫡王子,一邊威脅著賈斌。
賈斌也為難了,只好草草寫幾行審訊筆錄,而且描述空洞,一看就是廷尉司在賣人情,馬馬虎虎地給王族和權臣一并開脫。
消息送到江波殿時,緣遙并沒有意外,這個結果,緣遙早就料到了。
“就算殺一只雞,它都會撲騰半個時辰,流干血之后才會死,更何況,太師和信陵君是老虎。去廷尉司見見信陵王叔。”
緣遙來到牢里,地牢潮濕陰冷,一片死寂。他見了信陵君,這是辛彥之第二次見到信陵君。
“侄兒知道王叔是被冤枉的,真正狼狽為奸的是緣祁,但是太師要置王叔于死地,身為王族,自是想幫王叔,但無奈太師黨羽龐大,父王又病重,沒有人相信侄兒。”
辛彥之跟信陵君說,他依緣遙的意思,想讓信陵君指證緣祁,要抓住緣祁定是要費一番周章,辛彥之與緣遙一樣,都想拿緣祁開刀,一來,緣祁手上有兵權,這兵權說什么都不能落到桓楊手上;二來,緣祁與緣禮是同胞兄弟,若能讓緣祁伏法,緣禮定會受影響。這次出來,辛彥之跟去鄧府結盟時不一樣了。當他聽到緣遙說起要與王妃辛洛同房時,他不再甘心做緣遙的影子,這一次,他不是為緣遙來當說客的,他在為自己成為緣遙掃清障礙,成為緣遙,也要除掉這些重臣。
“殿下也是下臣看著長大的,殿下的品性,下臣自是知道個一二,如今,宗族殘殺,殿下也手握屠刀,枉殺忠臣,下臣一個忠心無二的宗室竟淪為階下囚,可笑啊。”信陵君仰天大笑了兩聲,在這陰森的地牢中激起了回音,全然不顧站在地牢外的緣遙。
就在剛剛,太師的人來找信陵君,說這一切是緣遙的陰謀,不能相信緣遙。信陵君一下子也不知該相信誰,太師桓楊并沒有害他的理由,緣遙雖是宗親,但權力相爭必有陰謀和流血,莫非緣遙是要借他的手除掉緣祁,這是要讓他硬生生地咬緣祁一口,如果這樣能保命,他當然愿意為之,但他必須要咬一口將臟水也一起吐出去,不能咬一口,臟水還在自己身上。緣遙若是借刀殺人,自是不會管這臟水在誰身上。
“王叔為何笑?”
“殿下在害怕,害怕失去太子之位,武安君一身軍功,又手握驍騎軍兵權,如今,又與信安君結親,連代大王親政的八王子也動不了他,殿下這是以卵擊石。”
即使坐在這陰暗污穢的牢房,信陵君身上還是有王者之氣,辛彥之正面與他對質,卻被信陵君在氣勢上震懾住了。原來,他還是心虛,沒有緣遙的王族威嚴,他并非真實的嫡王子,稍有吹胡子瞪眼之人,他就想撂挑子不干了。信陵君的氣焰辛彥之也感覺到了,能讓信陵君在緣遙面前如此囂張,無非就是他覺得緣遙手上無權又不受寵。辛彥之的牙齒咬到了一起。
“王叔應該知道,刀出鞘必噬血這個道理,侄兒今日來,是在幫王叔,叔父應該替長風世子想想,若是王叔真替武安君背上刺殺嫡王子的罪名,侄兒相信,信陵王府也會不得安生。”辛彥之在面對政敵時,牙尖嘴利,他太知道在氣勢上贏了對方意味著信心這個道理了。
信陵君咬著牙齒看著辛彥之。“不愧是大王的兒子。”
辛彥之現在可以笑了,他看到了信陵君的恐懼,他笑著跟信陵君聊起他父王。
“王叔了解父王就好,侄兒離京四年,怕是還沒有王叔了解。王叔好好想一想,侄兒先回宮了。”宮中對君王復利的傳言,連辛彥之一個外人聽到都心驚膽戰,更何況是同父異母的胞弟,辛彥之將事情說得模糊,他要讓信陵君自己去想象,人的恐懼皆是因為想象。
辛彥之和阿郭剛離去,信陵君的兒子長風世子來到廷尉司。
“父親,孩兒已經查到,父親被抓是因為桓楊捏造證據。”長風世子是禁衛軍左衛軍將軍,手握兵權,也非等閑之輩,是信陵君的嫡子,與他的弟弟慶嶸一樣,有著信陵君如出一轍的鷹勾鼻,此時他眼里閃著不溫和的光,讓他看上去一臉奸詐之相。
“桓楊所說的刺客有找到嗎?”信陵君大義凜然地坐在牢里。
“已經找到了,被關在信陵王府,刺客已自服,是受桓楊指使。”
“是在太師府找到的?”信陵君眉頭皺了一下。
“太師府放出來的消息是假的,就在廷尉司,孩兒已經讓左衛軍的人秘密帶走了。”長風低聲在信陵君耳邊答道。
長風世子的到來,間接幫了緣遙一把,在信陵君舉棋不定時,長風帶來了臨門一腳。
“桓楊這個老賊,看孤怎么捏死他桓家三代。”信陵君重重的一拳打在地上。
熾練和信安君正坐在正屋內,信安君微閉著眼,從昨日起,他已經禁止熾練出府。信安君知道,這個時間定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信安王府,他已經給龍布下了命令,小事自行處理,傾盡全力將圓滿堂變節之人處理掉。此時,他與熾練正在等這個消息。是好是壞還未可知,熾練的心在咚咚跳著,越跳越快,越快他的恐懼越深,他現在都后悔聽了武安君的鼓動。
熾燁在廂房里坐著,桓楊和信陵君被抓之事,他在今日已經知道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無力回天,只恨熾紅和緣祁無能,殺個人都不能徹底。他坐視不理,想著這樣也好,能借緣遙的手除掉他這個弟弟,他自己眼睜睜著看著火燒到了信安王府,如果再燒下去,就燒到他頭上了。
龍布的人已經查到刺客被長風世子從廷尉司偷走了,沒做任何請示,他們去信陵王府把人就給殺了。原本人關在廷尉司,圓滿堂的人不敢硬闖,這下,信陵王府給圓滿堂送上門了。
鄧漢炎追著黑衣人去了信陵君府,他進去時已經晚了一步,人被殺了。他今天來,是成宜讓他下定決心的。
“公子,老爺支持宗法制,那一定是支持大殿下,武安君大人對太子之位最有野心,江波殿也已懷疑武安君大人,看來,是要趁這個機會,讓武安君大人無緣太子之位。”成宜第一次對時局比鄧漢炎還清醒。“這些人,三番四次想殺王妃娘娘,太可恨,實在是留不得。”
鄧漢炎猶豫著,若是動到緣祁,勢必會影響到信安王府,牽連信安王府不是他所關心之事,問題在于熾燁,他還是不想將熾燁牽扯進來。鄧漢炎這次來,也是沖著滅口來的,這些人的身手,一看就是信安王府的人,若是人證被交到緣弘和楊軒手上,信安王府和熾燁都要遭殃。看著面前一具尸體,鄧漢炎覺得刺客就是刺客,只管殺不管埋。他們沒有想過,或許桓楊和信陵君手上已經掌握了證詞,隨便一句話都能疑到信安王府頭上。
看到證人死了,鄧漢炎將尸體帶走了,放去了緣祁的武安王府。一具死人的尸體有很多種解釋,最壞的解釋是,說明緣祁與這件事有關系,也可以說是有人栽贓陷害。既然江波殿已經查到有武安君,就算緣祁怎么洗都洗不掉,與其把信安王府牽扯進來,不如只讓武安君一人領了這份罪責。
鄧漢炎今次來信陵王府還有一個目的,他一直在等劍洪現身,他猜想,劍洪大概也知道刺客來自信安王府,劍洪若是插手了此事,熾燁就脫不掉干系。鄧漢炎在外面等了足足半個時辰,都沒有等來劍洪的影子,他丟下尸體后,便自行回了鄧府。
劍洪沒有插手此事,一來君王復利病重,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守衛在會元殿,二來,劍洪去了天宿廳。
“大殿下危險已過,他既要追究就由他去吧,不受點傷,他怎么會知道水有多深。”作為一個年逾百歲的人,星宿對這種追根究底的事始終是不贊成的,世間并無絕對公平,事物也有準則,倒行逆使只會讓前路變得泥濘不堪,而緣遙每一次都不會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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