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牢
辛彥之帶著緣遙和阿郭回到江波殿,他腦袋一片空白,他甚至都記不起方才是怎么走回來的,腦海里仍然是桓楊身后那張男子的臉,他一遍遍在心底問自己: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也會在北冕城堡里?
“殿下。”
“本王沒回來前,你哪里都不許去,否則,格殺勿論。”殺氣已經從緣遙的眼睛里跑出來,跑到辛彥之的身上,他打了個寒噤,不知緣遙要做什么,他也不敢問。除了一句略顯單調的威脅,緣遙沒有說其他的。
“是,殿下。”
半個時辰后,緣遙收走了辛彥之在使用的嫡王子符節,從畢月和謝沖在殿外嚴陣以待,辛彥之知道,今晚會有大事發生,緣遙拿走了符節,他是要自己親自上陣了,他一定是為鈴兒而去。辛彥之惴惴不安地等在側殿,他沒有打算逃跑,這種時候,他更需要緣遙幫他找回鈴兒。
江波殿似乎因為冬天來臨的原因,比以往更冷清了。阿郭和畢月守在江波殿外,謝沖也被召到殿前,緣遙換了一身衣服,也換了一副姿態站在他的護衛武士的面前,他親自出馬,戴著頭笠,黑紗遮面。
“今晚的事情很簡單,從雙極地下死牢帶出辛洛王妃,活著,安全地帶回來。”
緣遙說完后就是長長的沉默,空氣都變得有分量了。謝沖臉上第一次看到正經又嚴肅的表情,他抬頭看了一眼緣遙,嘴唇動了一下,欲說還休,又扭頭看向畢月,見畢月平靜地站著,讓謝沖想起了水月,這樣看去,畢月長得真像水月,謝沖沒有說話了。
四個人同時離開江波殿,向天樞門走去,辛彥之看著四人的背影,心中對緣遙突然生了幾分好感,原來,他亦將鈴兒的性命放在心上。緣遙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辛彥之的不安也加重了,緣遙何時這么在乎鈴兒了?他現在是去劫牢,被君王復利知道,不僅丟了前途,還有可能丟掉性命,他是何時變的甘愿為鈴兒冒風險了,是上一次在武安王府替她擋了魔殺劍,還是聽到市井中的歌謠,亦或是前幾日單獨與星宿聊過后?辛彥之雖然不愿意相信,但他心中清楚,緣遙對鈴兒,是愛情的萌芽。為了阻止星星之火燎原,辛彥之覺得,他應該盡快找到碧瑤,找到幫手,再想辦法救鈴兒出去。
緣遙一走,辛彥之也換了一身衣服,剛走了兩步,他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警惕地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聲音消失了。
“什么人?”辛彥之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鐸兒。”
辛彥之的耳朵撐大了,這是他的名字,可許久都沒有人喚過他。他轉身時,眼里噙著淚花。
“鐸兒,是我。”
“叔、叔父。”辛彥之看著眼前這張臉,正是方才在畢宿門見到的,那一刻,他腦海里跳過了他父親的臉,還有小時候他叔父教他射箭的場景。已經有十二年沒有他叔父的消息了,在西夷那個家,他叔父早已經是已死之人。“叔父你還活著?”兩行清淚流下,辛彥之不敢相信能在這北冕城遇到自己的叔父。
“那假面之人才是真正的緣遙王子。”景松腦海里還回響著桓楊在武安君大婚那一日說的話。當在畢宿門看到辛彥之時,景松立刻明白了一切,無論是在奉國寺受傷回宮,還是在鬧市中遇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這個侄兒在代勞。
“叔父為何會在北冕城?”
“說來話長,鐸兒,聽叔父,你必須離開北冕城堡。”景松臉上的神情變得緊張而局促。他首先想到了辛彥之的安危,作為江波殿嫡王子的影子,如今沒了太傅星宿,要登太子之位,亦是兇險。
“叔父,我不能一人離開,我要帶辛洛一起走。”
“這也是我今日來此的目的,帶上她,平安地離開北冕城,去西夷也好,去任何一個地方都好,就是再也不要來北冕城。”
寅時,鄧漢炎已經想好劫獄的方法。在得到緣熠“象征”性通過后,他便帶人去了雙極地下死牢。成宜也已經進宮,被他安排在了角宿門,從地下死牢出來,必經角宿門,鄧漢炎打算在那里將鈴兒偷運出宮。
阿郭一行三人趕到雙極地下死牢時,鄧漢炎一伙已經跟劍洪糾纏在了一起。三個人雖然也很專業地穿了黑衣,但鄧漢炎和劍洪都在第一招時就已經分析出了三個人的出處。畢月毫不手軟,用同樣的招式款待鄧漢炎和他的弟兄們,鄧漢炎也分不清這三個人的目的了。不多時,又進來了五個黑衣人,兩人手持軟劍,二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刀光劍影地砍殺著,最后慢慢有了節奏,大家好像誰都不著急,不溫不火地切磋著。鄧漢炎前后張望了一下,這樣下去,恐怕要打到天亮,體力已經消耗了一半,再耗下去,無疑會暴露。他要速戰速決,幾劍猛砍下去,拉快了戰斗的節奏。好不容易來到了獄門口,鄧漢炎卻傻了眼,獄門是打開的,而里面什么都沒有,他愣了幾秒后,立刻召集手下撤退。只有緣遙的三個護衛還在跟劍洪將軍抵抗著,因為他們三人的抵擋,鄧漢炎不費吹灰之力逃出了地下死牢。他遣散了所有的屬下,一個人飛身向參宿門方向去了。
“五殿下”
“人呢?”緣熠已經帶人做好了營救的準備,只看到鄧漢炎一個人,緣熠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下臣有負五殿下所托,辛洛王妃不見了。”鄧漢炎很沮喪,能聽出他聲音里夾雜的失落。
“怎么,怎么會不見了,是劫牢被發現了嗎?”緣熠急了,追著鄧漢炎問。
“可能是走漏風聲了,大殿下也帶著他的護衛武士去了雙極地下死牢。下臣去的時候,牢里已經沒有人了。”
緣熠不知道這是晴天霹靂還是雨后彩虹。緣遙插手了這件事,辛洛不見了……心里沒了底,反而更急了,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到江波殿去問個究竟。“我要去問緣遙哥哥,我要去問個明白……”緣熠一著急,頭腦也發熱,失去了分析能力。
“五殿下,此事不宜聲張,再等等吧,天馬上就亮了,等天亮后,下臣再去打聽,若真是大殿下帶走了辛洛,事情就不至于太壞。”
“那要怎么辦?若真是緣遙哥哥帶走了辛洛,又怎么保證辛洛是安全的?”緣熠急得像小孩子一般,在地上直跺腳,他的話將鄧漢炎問住了,也問愣了鄧漢炎,原來,緣熠也同樣不信緣遙,緣熠是何時生了此心呢。
“能冒此風險劫牢的,定不會加害辛洛王妃。五殿下且放寬心,天一亮下臣就會派人去打聽。現在還是先回寢殿休息一下,計劃不可以再出錯了,這樣站著,被守夜的侍衛發現就全都暴露了。更何況劫牢這等大事,多了緣遙王子,這個局也亂了,不是我們在中心了。”鄧漢炎好說歹說了半天,才將緣熠勸回了寶澤殿。
緣遙在門口等了很久,進去的三人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他沖進了死牢,謝沖不知是否看到江波殿主人駕到,打得比方才賣力了一些,不出幾分鐘,劍洪的大部分屬下已經被圈在了一起。
“殿下,牢里沒人。”阿郭匆匆來報。
“什么?”緣遙推開阿郭親自到牢里看,牢里除了一堆枯草什么都沒有。
“人呢?”緣遙沒有回頭,只是側了一下腦袋。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謝沖知道,他已經發怒了,謝沖順勢將劍洪將軍推到了緣遙身后。
“本王問你,人哪里去了?”緣遙一轉身,將劍洪推出一丈之地。他的眼神像寒冰,憤怒被擰成了一股繩。雖是他的舅父、師父,但畢竟是君臣,與辛洛性命比師徒之情要輕得多。
“殿下切不可執迷不悟。”劍洪跪在地上。
“將軍于若虛既是舅父又是師父,本王今日必帶辛洛離開,誰也阻止不了。”
“大王之命,下臣難違,殿下還是請回吧。”
“若今日不交出辛洛,本王會將這雙極地下死牢踏平。”緣遙說著,袖子一揮,天凌掌已掠過劍洪肩膀,徑直飛向劍洪身后的三個侍衛,侍衛還沒來得及眨眼已倒在地上。緣遙出掌之快,劍洪都吃了一驚,他身后的畢月也抬起眼神來看他,哪怕從武安王府回宮遇刺那日,都不見他出掌傷人,沒想到平時羸弱的緣遙竟有如此雄厚的掌力。緣遙這一掌若不是靠著三分怒氣在撐著,人恐怕早已倒地。
劍洪沒有說話,他一揮手將侍衛全都屏退了,緣遙也會意,只留了阿郭在身邊。“將軍起身吧,阿郭不是外人,將軍有話直說無妨。”
“下臣身為司馬,護衛王族安全,是下臣職責所在,殿下還是放棄辛洛吧,她不是對的人,于殿下以后要走的路無任何助力。”
“將軍,本王自小只知讀書習武,承繼太子之位,在本王懂得何為感情時,父王說不行,連將軍也說不行,本王今日想問將軍一句,何為感情?”
緣遙是從辛彥之口中才慢慢懂何為感情,阿郭告訴他,思念是會心痛的。他在會元殿聽到辛洛喚他的名字時,就嘗到了痛徹心扉的心痛。如今看著這空蕩蕩的死牢,他的呼吸都被心痛壓制住了,每吸一口氣,心都在滴血。除了他母后,他沒有在任何人身上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這個問題,劍洪回答不了,他只知責任和忠心,今生唯一的感情,應該是望著索加王后的背影。
緣遙苦笑了一聲,將心底的無奈都笑到了臉上。“將軍也回答不了,將軍也并不知。感情,比困在本王身上的魔殺劍要厲害百倍千倍,是噬心的痛。若沒有了辛洛,本王承繼這太子之位有何意義?”
“殿下何須這氣餒之言,殿下難道忘記了太傅之言?殿下的王妃,是林氏之女,此一世姻緣。”
“縱使再多愛意,不是心中所愿。”
“是林氏之女帶走了辛洛,這是大王之命,殿下不可妄動,會傷及辛洛。”劍洪想起了星宿所托。如今,天宿廳已千瘡百孔了,能幫緣遙的人屈指可數。
緣遙走出雙極地下死牢時,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鐘。劍洪告訴他,殿下不可妄動,會傷及辛洛。他想不通,為何一夜之間,辛洛就不再是王妃了?他的父王亦要取她性命,劍洪跟星宿一樣,都在告訴他,該換王妃了。在他的背影里,謝沖和阿郭同時看到的是失落和空虛。他的后背是如此寬大,不知道是怎樣的感情支撐著這副肩膀沒有一絲抖動。
當鄧漢炎在屋頂上遠遠地看到一臉失落的緣遙王子時,失落和擔憂填滿了他起伏不定地心。他感覺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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