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拿什么營救
找到鈴兒之后,熾燁在安心等待五日后的婚約。今日恰逢永安街的集市,鈴兒被安置在忠正街后面一座宅子里。自從圓滿堂在京城被掃除后,這個據點成了熾燁平時來京逗留的地方,這座老宅座落在鬧市區,魚目混珠的地方將熾燁的小秘密都掩映其中。
鈴兒坐在二樓的窗口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心里的落寞又加深了。她想起了鄧漢炎,還有在犀牛崗時,他被劍洪帶走了。失去了碧瑤,她本不甘心離開北冕城,當她被西夷人從劍洪看守的宅子救出時,她覺得是時候離開了,再逗留下去只會死更多的人。她在心底默念著林懷柔和復利的名字……熾燁走近她身后,她全然不知。
“這么悠閑,還有雅興坐在窗口看風景!睙霟羁偸抢涑盁嶂S。他在樓下看到鈴兒時就覺得哪里不對勁,走到樓上才找出問題。鈴兒不是坐在凳子上往外眺望,她半邊身子坐在窗戶邊上,有一半身子已經在窗外,通常,只有男人會這樣隨性的倚坐在窗框上。
鈴兒聽聲音已經知道是誰,她眼神依舊撒在窗外。這位是信安君,緣遙的堂兄,這是她第三次見熾燁,這位西南獅崗城的世子在十日前襲了信安君。從第一日掉轉了去西夷的方向,鈴兒就敏銳地覺知到自己存在原因,多半是用來換權力。鈴兒不是一個舍得用腦思考的人,所以她喜歡真誠的東西,像鄧漢炎和碧瑤。作為曾經的王妃,鈴兒從不對熾燁行禮,熾燁也習慣了她的冷若冰霜。
培星將從集市上帶來的包子放在鈴兒眼前!俺渣c東西吧,還是熱的,趁熱吃!
鈴兒這才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她看了看眼前的包子,個個都白白胖胖的,還升騰著熱氣,讓人很想吃兩個。但她忍住了。這幾日,鈴兒可能把她來北冕城這一遭的壞事都經歷了,不斷地有人在她面前受傷、死掉。
“我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這個還不……”培星一臉難為情,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鈴兒打斷了。
“我沒有問你!扁弮簢绤柕牡闪伺嘈且谎,她的質問是向著熾燁的,她并不希望有人跳出來為熾燁當擋箭牌。
“啊,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是在問我嗎?”熾燁的腦袋故意東張西望,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夸張的張大嘴巴裝瘋賣傻。
“對,就是你!北烩弮河妹钍降目谖呛浅饬艘痪洌植荒芤匝肋牙,熾燁感覺好像被別人在臉上踩了一腳一樣無趣。若不是看在她對緣熠還有點用的份上,熾燁早就將她丟到大街上任人宰殺了。
“無可奉告!睙霟钤较胄睦锏臍夥e的越多,他丟下一句話氣呼呼地轉身回了里屋,留下鈴兒一人對著一堆包子無話可說。
在熾燁與培星的對話中,鈴兒聽到了鄧漢炎的名字,因殺害呂繼才,鄧漢炎被關在廷尉司,很有可能會在月末處斬。鈴兒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里屋的熾燁還在琢磨該怎么跟鈴兒說這個事情,現在,鈴兒已經知道了。
熾燁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睜開眼時,眼珠變紅了。熾燁臨時起意,想到鄧漢炎與辛鈴兒關系非同一般,他眼珠一轉,索性將事情擴大。
“辛洛……”熾燁走到她身邊,他輕輕拍了拍鈴兒的肩膀。對于鄧漢炎的兄弟之情,全通過他的手傳到了鈴兒身上。他蹲下身去撿鈴兒打碎的杯子,起身時,鈴兒已淚眼朦朧,淚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轉。
“鄧,鄧將軍呢?”鈴兒已經沒有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她的心咯噔痛了一下,就連說話的聲調都有些恍惚。緊緊咬住嘴唇,強忍住眼里的淚水,不讓他們流下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熾燁的聲音很輕,輕到鈴兒聽到后,整個世界到處都是嗡嗡地轟鳴聲。仿佛空谷巨大的回音,繞梁三天,鈴兒內心的痛跟她受到的震驚一樣大。他一次次地救她,在鏡云閣與室女殿,都是他護她周全,他曾經跟她說: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卻在無私地幫助著自己,如今聽到鄧漢炎的消息,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熾燁并不打算告訴她實情,所以,他沒有準備回答鈴兒的提問,他安慰她,純粹是因為她的價值,就像馬戲團訓獸師給老虎肉吃一樣,只因老虎吃了肉之后能給他賺點銀子。
鈴兒眼前出現了熟悉的畫面,那柄銀色的劍,閃著寒光,濺起的鮮血噴到她的臉上,還有碧瑤,在獅崗城時,也是小小的碧瑤替她擋了劍。
“小姐,快跑……”
在北冕城,還是碧瑤。一次次的失去,鈴兒繃緊的神經仿佛一觸就會斷掉。鄧漢炎會在月末處斬,這個消息,仿佛傷到了她的五臟六腑,如今鄧漢炎也會以同樣的方式離她而去,她學會平靜對待了。她的心里在滴血,但她眼里依舊倔強地含著那兩滴淚,不讓它們落下來。鈴兒轉身離開時,兩行淚已掛在臉上,想到鄧漢炎,眉頭皺了一下,在熾燁面前忍下的淚珠終于像花骨朵一樣散開,眼淚還是流了一臉。
熾燁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里反而泛起一絲負罪感。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舊宅。小院里,鈴兒坐在露臺上,寒風料峭地刮著她的臉頰,臉上被刮出了一道紅暈,仿佛涂了胭脂。鈴兒看到熾燁進來,她起身擋住了熾燁的去路。
“君上與鄧將軍情同手足,既然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將我安置在這里,應該也是因鄧將軍,如今,鄧將軍命懸一線,君上不想辦法營救嗎?”在北冕城待久了,鈴兒已經能分出這些王族公子的交情,熾燁對鄧漢炎有著兄弟之誼,能讓熾燁看重的東西不多,此時不賭,以后怕難有這樣的機會。
事情的起因是她被廢,緊接著,辛家被流放,繼而是碧瑤在北落獅門被殺,之后鄧漢炎被抓,事情的表面是劍洪將軍帶走了鄧漢炎,但未必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原因的,鄧漢炎被關進廷尉司也不例外,里面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鈴兒想借熾燁之手看清背后主謀。鈴兒覺得只有更亂,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拿什么營救?”熾燁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著,鈴兒只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卻不自知地還想著操控全局,熾燁趁著酒力,對她輕佻地笑著揚了揚了下巴。沒有人知道熾燁的心里,他看著鈴兒,已經想到了五日之后,五日后,他會無情地把她走成死棋。
“鄧將軍一身軍功,并不會因為殺了一個罪奴就被判處斬首,鄧府手握兵權多年,在軍中有影響力,君上不會不知道這些,定是有人在背后使計,北冕城內,八王子有心奪權,宗室亦會成為王位之路上的絆腳石,如武安君大人一樣,君上難道想回西南不明不白的活著嗎?宗室亦是王族血統,掌權名正言順!
熾燁用詫異的眼神看著鈴兒,不知何時,鈴兒也關心起朝堂之事來了。她竟然用激熾燁奪權的方式來救鄧漢炎的性命,足見,她與鄧漢炎的君臣之誼的不一般。熾燁比鈴兒想象的有耐心,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哈哈,血統?孤是信安王府的嫡子,那又怎樣?從小到大,孤也沒有受到過嫡子的待遇,血統有何用?”
血統,觸到了熾燁的傷心處。如果不是今日鈴兒提起,他差點忘記自己曾經是信安王府嫡子的身份。從小到大,他活的小心翼翼,他的弟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生來就擁有著嫡子的地位。如今這爵位,還是他將自己的弟弟鎖在后廂房得來的。
酒氣伴隨著涼意傳到鈴兒的鼻腔,她眼神恍惚,仿佛看到了鄧府喝了酒的鄧漢炎,酒氣撲了她一臉,伴著近距離的曖昧,鈴兒退后了一步,她怎么會將熾燁當成鄧漢炎,鈴兒自知時機不對,轉身想離開。熾燁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從熾燁搖搖晃晃的身影中,鈴兒已經猜到熾燁喝多了。
“老實待著,你才能安全,對北冕城堡不要有任何妄想,以一個信安王府難與天下為敵!
熾燁仿佛換了個人,酒也醒了,他一字一句的警告鈴兒,眼睛瞪著鈴兒,犀利的眼神看到她的心底,他的眼神兇殘卻有幾分悲憫。擦過鈴兒的肩膀進了里面的堂屋。
酒醒之后,熾燁用力拍了兩下腦袋,他怕鈴兒生了其他想法,不能再大意錯失。他回舊宅經過集市時,突然心血來潮,學著培星去買了一袋的包子,當他把包子拎在手上時,自己都覺得,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沒安好心。
剛一進門口,熾燁覺得這袋包子此刻是多余的,這袋包子把他的臉面也抹去了三分,他想扔掉,卻找不到地方。培星和鈴兒正一人舉著一個包子坐在露臺上面吃得津津有味?吹綗霟钸M來,培星停住了,他起身行禮。
“君上。”
這一聲招呼讓熾燁進退兩難,他本想在他們沒發現時,將手里的包子丟掉,卻被培星不識相的暴露了他。
“噢,吃吧,不夠這里還有!睙霟顡P了揚手中的包子,借著臺階走去里面堂屋,經過培星身邊時,將一袋包子塞到他手上。
熾燁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做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就等著緣熠婚禮時,用鈴兒換回鄧漢炎和馮心宿。這個計劃出爐后,他決定在余下的幾天里對鈴兒好一點,畢竟她可以同時換回兩個人,她的存在簡直就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所謂送佛送到西,他要讓她吃飽穿暖,開開心心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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