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姜濃：“母親可當真會玩笑，蘇永銘是你的侄兒，那蘇永清呢？他也算是你的侄兒，怎就該被人在牢獄里頭被人折磨羞辱？”

“若非是母親陪同蘇姨母去了牢獄內，吩咐獄卒特殊關照他，蘇永清如今怎會險些餓死在牢獄之中？”

姜母往后退了一小步，皺著眉頭望著姜濃：“我何曾安排獄卒刻意為難他？不過是陪著你姨母探視了他一眼。”

“更何況那蘇永清，本就是個心思不純，險惡的，不敬生身母親的，而今害了永銘，鑄成大錯，受些懲罰也是應當……”

“蠢笨婦人！”

只見姜大人氣得面色難看，上前，竟是用力給了姜母一巴掌。

尚書大人打完后，更是被氣得渾身顫抖：“不論那蘇永清有何錯，而今皆被關押入了牢獄，皆有我朝律法來懲治他，與你又有何干！哪里需要你去看，你去訓斥！”

“來人！將夫人關入祠堂，跪在祖宗靈位面前思過！”

說罷，姜大人又目光陰沉地看向一側的蘇姨母，大聲吩咐道：“將蘇姨母請出去，從今往后，不可放這蘇姨母再入姜家大門！”

姜父而今看那仍舊跪在地上的蘇姨母，臉色難看，似在看什么腌臜之物。

那蘇姨母聽到了姜父之言，顯然也是被嚇了一大跳，見有姜府奴仆來驅趕她，當即爬了起來，往姜母的后頭躲。

喊著妹妹。

可顯然如今的姜母自顧不暇，夫君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巴掌，到底是損了顏面，半晌未能反應過來。

可聽到蘇姨母的哭聲叫聲后，還是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抬起頭來，不敢再求什么夫君，而是看向了姜濃，道：“她是你的姨母，并非旁人，皆是一家人，你姨母若是今日當真被趕了出去，她往后該如何……”

未等姜母把話說完，姜濃就出言打斷：“與我何干？”

姜父：“還不快！將此人給我趕出去！”

之后，那蘇姨母到底是被灰溜溜地趕了出去。

臨走前，如同生離死別一般，同姜母好一陣哭訴。

姜母見女兒丈夫皆不留顏面給她，也是被氣得險些沒緩過來氣。

被一旁的婆子扶著。

險些站不穩。

到底還是被姜父關入了祠堂。

姜濃望著離去的姜母，和被氣得不輕的姜父，以及這她自小長大的院子。

從前覺得姜家很大。

如今瞧著，竟也不過如此。

倒是也沒什么可回憶，可看的。

臨走之前去了后頭的姜家祠堂，拜見了祖母，姜濃便絲毫沒有留戀地離去了。

出了姜家。

姜濃就在門外見了一個騎在烈馬上的高大身影。

他在陽光下。

叫人無法直視去看。

姜濃便是這樣望著他，都覺得有些刺眼。

只見那人從馬上一躍而下，大步朝著她來，凌厲的目光比之方才一瞥，多了幾分溫和。

他朝她伸出了手。

姜濃呆看著那手。

便也伸了過去。

將手擱在了他的手中。

她的手雖不如他的大，卻比他的白，比他的好看些。

可姜濃覺得，他的手雖是麥色，卻修長妥帖，觸及有些咯，卻穩穩的，輕易撼動不了。

她更是喜歡他的手一些。

“你怎么來了？”姜濃仰頭問。

周玄繹：“剛從營中回來，聽人說你在此處。”

姜濃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聽誰說的。”

周玄繹垂眸，深深地看了姜濃一眼：“暗衛。”

姜濃不自覺打量了一眼周圍：“一直跟著我？”

周玄繹：“嗯，他可在暗處保護你的周全。”

姜濃由著他牽著走，再次轉頭看了一下四周，  卻未曾多去分辯什么。

暗衛是他安排的。

這世間。

若他不可信，她也不知該信誰。

“可會騎馬？”

姜濃看著這男人已經將她牽到了馬一旁。

她仰頭看著，覺得那馬可真是高大。

她兒時是被祖母教過騎馬的。

也是騎過。

可她騎過的馬哪里有這樣的高。

她騎的都是小馬，小騾子。

況且這些年。

她皆未曾碰過此物。

而且這馬……

姜濃往后退了退。

硬仰著脖子道：“妾會。”

周玄繹一臉意外地看著姜濃一眼：“何時會的？誰教得你？”

姜濃：“我祖母教的。”

周玄繹嘴角向上，拍了拍那烈馬：“你騎一圈孤瞧瞧。”

姜濃：“……”

姜濃又往后退了退，避開他的視線。

“不大好吧。”

周玄繹上前拉住了姜濃的手：“不是說會嗎？”

姜濃又看了一眼那雄氣蹬著蹄子的烈馬。

“我和你騎的馬不一樣。”

周玄繹：“如何不一樣？”

姜濃紅著臉，遲疑地比劃了一下：“妾騎的是這樣高的馬。”

周玄繹：“……”

姜濃才是往后退，就是被周玄繹攔住了，那沙啞的聲音竟還帶著笑意，大概是笑話她的。

“原來是未長大的小馬……”

“不過孤瞧著你怎有些怕這馬？”

誰知，姜濃聽了此話，雙頰越發的紅了。

使勁搖頭。

她才不會說。

她兒時是被烈馬踢過一蹄子。

摔在地上。

疼得很。

周玄繹顯然很是好奇緣由。

想問出個究竟。

雙手握住她的腰肢，竟是要姜濃上去試試馬。

這邊的七婆子實在看不下去了。

笑著對周玄繹道：“太子可莫要再難為太子妃了，太子妃是被這種烈馬踢過，恐怕如今還記得清楚那被馬踢得苦楚。”

周玄繹有些意外，皺眉問道：“被踢過？如何被踢的？”

七婆子也顧不得自家主子的顏面了，便是繼續道：“小馬駒溫順，太子妃那時學會后最是愛騎，一日去牽馬，便被小馬身邊的大馬，從后頭踢了……”

“七婆婆！”

姜濃慍怒地阻止七婆子繼續說話。

可這顯然勾起了周玄繹的興趣，垂眸，望著姜濃：“被踢在了哪里？”

姜濃瞪了他一眼，臉紅撲撲的，并未回答。

周玄繹本是清冷的眸子含著幾分溫潤：“那時可是疼？”

被問到了此話，姜濃卻是一愣，看了他一眼，垂頭喃喃道：“是疼的。”

她不僅疼。

被馬踢之事，弄得盡人皆知。

人人見了皆是說她被馬踢了一腳。

姜茹姜玥皆是笑話她。

那時便羞得好幾日不肯去私塾讀書。

周玄繹一愣，握緊了她的手。

“這般痛？事到如今都還記得？”

姜濃移開他的眼，不去和他對視：“才沒有……你若不問，七婆婆若是不提，我早就忘了。”

周玄繹：“現在還怕？”

姜濃不言，一雙水靈靈的眸不自覺瞪了他一眼。

周玄繹：“只要騎術精湛，馬沒什么好怕的。”

姜濃：“……哦。”

周玄繹靠近了半步：“試試，就不會再怕了。”

姜濃震驚瞥了他一眼，臉上的一絲絲羞紅，也是掩飾不住：“……我不會騎這般大的馬，妾騎了，定是要摔下來的。”

周玄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和寵溺：“孤帶著你騎。”

姜濃還未曾從他這一句話中反應過來。

就是覺得腰間被箍住。

身子騰空，直接到了那高大的烈馬上。

緊接著，后頭就是貼過來了他滾燙的背。

姜濃只覺得身子都不似自己的了。

由著他，隨意了來。

她是不敢動彈的。

可后頭的他竟還爽朗地在她耳邊笑了一聲。

“孤教你騎大馬。”

隨后，就是一聲駕。

那馬后蹄子一蹬地，一躍而起。

后頭的胸腔在顫抖。

傳來了聲音。

“孤慢一些，不用怕……”

可姜濃覺得，他慣會騙她。

他哪里慢？

他分明快得很。

那馬朝著京都城外去。

便是越騎越快。

她是嚇得不輕。

可偏偏，她坐在馬上。

看著往后退去的樹。

后頭是他穩重的背。

竟是覺得……還不錯。

大馬是比小馬跑得快。

還比小馬高些。

后面的男人擁著她，半分未曾分開。

姜濃竟是覺得這馬當真沒那般的怕了。

漸漸地。

她覺得可以快些，再快一些。

這樣想著，姜濃也這樣做了，吩咐后頭駕馬的。

“快一些。”

隨即而來的又是背后的震動。

“好，孤快一些。”

這聲音沙啞，聽得人也格外的好聽。

到了最后，姜濃竟想起了從前祖母所說的，抓住了馬韁。

學著周玄繹那般。

駕起了這馬。

原來，騎大馬和騎小馬一般。

并不難……

騎到了哪里她不知。

后頭的周玄繹并未制止她。

她也樂在其中。

“可歡喜？”

馬停下來時。

他接過她手中的馬韁，低聲問道。

姜濃卻還未從方才那般快速奔馳在路上之感中緩過神來，轉頭，滿面笑容地抓住他的衣裳。

“喜歡！”

周玄繹：“下次孤還帶你來騎。”

姜濃自是點頭說好。

在周玄繹的懷里，無比安心。

望著前方余暉。

日頭西斜。

姜濃才漸漸平復了下來胸腔的顫動。

猛然想起了什么。

拽著周玄繹的衣裳道：“該回去了，我答應要去資和院接小團兒的。”

周玄繹卻是牽動著馬韁，緩慢地將那馬掉頭：“不急，能趕上。”

隨后，姜濃就又感受到了一回那馬的飛馳的速度。

馬跑得有多快，下馬的時候，姜濃腿就有多軟。

騎馬是有后遺癥的。

她這般不僅是腿有些軟。

就是大腿的內側都是火辣辣的。

恐怕是傷著了。

那今日帶著她騎馬的男人顯然也沒想到姜濃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愣了半晌，想到了什么，含笑直接抱著她，入了那馬車。

將她放在他的腿上。

“是被嚇到了？”

姜濃搖頭，兩頰被染了霞光般的紅。

“還好。”

“里面疼。”

周玄繹一愣，顯然并未理解：“疼？可是傷到了，孤看看。”

姜濃紅著臉，當即拒絕了他：“不，無礙的，回去，到宮中再讓你看。”

周玄繹眉頭皺著。

面色多了幾分探究之色。

不過也未曾去硬看。

到了宮中。

姜濃當即朝著資和院去了。

周玄繹也跟著她。

那手一直扶著她，若是周圍無人，他恐怕是要干脆將她抱著往前走。

眸子一臉擔憂之色地看著她的腿。

直到抵達了資和院。

正巧，見小團兒探頭從里頭出來。

顯然是在尋娘親。

當那大大的眸子落到了姜濃和周玄繹身上時。

眼睛一亮。

盼若星辰。

蹬著小短腿朝著姜濃和周玄繹這里跑來。

“娘親，父王！”

姜濃蹲下身子，伸開雙臂將撲過來的小團兒抱在了懷里。

見他那興奮的小臉紅彤彤的。

摟著她的脖子。

姜濃心中越發軟了。

沒忍住伸手捧住了他那白嫩的小臉蛋。

“這般歡喜娘親來接你？”

小團兒小雞啄豆般地點頭。

眸子亮閃閃的，熠熠生輝，用著軟糯的聲音說道。

“小團兒喜歡！”

姜濃：“那明日娘親還來。”

小團兒繼續點著小腦袋。

摟著姜濃的脖子要抱抱。

姜濃也想如此，可還沒等她抱起這個小家伙。

懷里人兒就是被周玄繹奪了去。

“父王抱。”

小團兒當即用小手摟住了周玄繹的脖子，撅著屁股到了他的懷中：“……讓父王抱。”

姜濃看著周玄繹那本是冷峻的面色顯露出的柔和。

還有小團兒親昵地與父親貼近的模樣。

只覺得，一切皆是最好的。

周玄繹一手摟著懷里的大兒子，一手牽著妻子，朝著東宮去。

可誰知，未曾離開那資和院幾步。

就聽到了后頭的哭聲。

周玄繹聽到了，姜濃自然也聽到了，轉頭看去。

才發現是常王世子，比小團兒大幾個月的，他如今竟也來資和院讀書。

可顯然，這常王世子并不是喜愛讀書的。

因他年紀小，那常王妃也來此接他歸家。

只聽那常王世子哭唧唧地在常王妃懷里，撲騰著兩個小胳膊。

“我也要父王，也要父王來接……”

“父王不來，不走，我不走……”

那常王妃顯然也是被弄得不知所措，滿臉怒意地望了這邊的一家三口。

姜濃：“……”

這邊的周玄繹仿若未看到一般，繼續抱著大兒子舉高高。

小團兒在他父王懷里蹦跶：“……父王最好了。”

姜濃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當即就是扯了扯周玄繹的衣裳，讓他抱著小團兒快些走。

可惜。

人家和兒子玩耍得正好。

不急不慌。

慢騰騰許久，才是消失在那常王世子可憐巴巴的哭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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