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霖抿唇輕笑：“既然乖徒也這么覺得，那不如就由你穿上羅裙去誘這個鬼修出來。”
  慕鴻羽怔愣地看著沈舟霖，似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沈舟霖竟然讓他穿女子衣裙？
  “師尊，我這點修為，不也是送菜嗎？”不說他想不想穿這個女子衣裙，就算他愿意穿，他也不過是元嬰修為，怎么比得過那個化神期的鬼修？
  “那徒兒還有什么辦法嗎？”沈舟霖的目光幽幽看著慕鴻羽。
  他的眉梢輕挑道：“乖徒莫不是想要為師穿？”
  慕鴻羽其實想說也不是不可以，但看著沈舟霖警告的眼神，不情不愿地道：“弟子不敢。”
  “既然如此，那徒兒就穿上吧，為師都為你準備好了。”說著沈舟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淡粉色的衣裙。
  慕鴻羽看著他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早已經準備好了？
  看著慕鴻羽遲遲沒有動靜，沈舟霖出聲，道：“徒兒，怎么不穿？”
  “師尊看著我怎么穿？”慕鴻羽看著沈舟霖還是決定忍了，誰讓沈舟霖是他師尊呢，就當尊老愛幼了。
  “是為師思慮不周。”沈舟霖笑笑，將衣裙放下，走了出去。
  慕鴻羽磨磨唧唧的褪了衣衫將那條粉色的衣裙套上，他對著鏡子羞恥極了。
  鏡中人梳著男子發髻，穿著一身淡粉色的羅裙，慕鴻羽生著一雙含情的桃花眼，一雙琉璃瞳似琥珀一般。
  白皙的面龐讓人一眼就移不開眼，即便此刻的扮相有些不倫不類也難掩他的容貌。
  慕鴻羽臉色不大好看地走出了門。
  他怎么就答應了這種荒唐的要求。
  “師尊。”慕鴻羽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我不會梳女子的發髻。”
  “過來。”沈舟霖的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愉悅，但并不顯露。
  慕鴻羽挪了一小步，他此刻覺得渾身不自在，不情不愿的走向沈舟霖。
  在慕鴻羽沒注意的時候，沈舟霖不知道何時到了他的面前。
  “照你這個速度，就是天黑也梳不完。”沈舟霖調侃地看著慕鴻羽，扯下他的發帶，道：“莫要亂動，不然為師梳歪了可不會幫你再梳。”
  慕鴻羽一點都不想梳，但逃也逃不掉，也只能認命了。
  沈舟霖的指尖在不經意間觸碰到慕鴻羽的耳根，慕鴻羽的耳朵敏感，一時間泛上一點紅色。
  一頭烏黑的長發任由沈舟霖擺弄著，他拿出一只剔透的白玉蘭花簪將青絲綰起。
  “好了。”沈舟霖眼中帶著幾分欣賞，道：“可要看看？”
  “不必了。”慕鴻羽一點都不想看自己此刻煩心的模樣，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沈舟霖思索片刻，在慕鴻羽目光中平靜地道：“嗯，接下來為師為你添個妝容吧。”
  “妝容？”慕鴻羽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舟霖，讓他穿女裝就算了，現在還要給他化妝？
  慕鴻羽極力的安撫著心中不大平靜的心緒，冷靜，要冷靜，沖動是魔鬼，不就是化妝嗎？他連女裝都穿上了，還怕什么化妝？
  這么想著，慕鴻羽的心中舒坦多了。
  呵呵，不就是化個妝……
  慕鴻羽這會兒比綰發那會兒坦蕩多了，大概是已經接受了女裝這個事實，比方才綰發的時候還要配合，任由沈舟霖在他臉上擺弄。
  看著慕鴻羽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沈舟霖不禁好笑，他竟是覺得自家蠢徒弟這副表情竟是有些有趣。
  梳完妝的慕鴻羽臉上少了幾分男子的凌厲，多了幾分女子的柔和，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原先是男子。
  似是想起來什么，沈舟霖拿出兩個包子，往慕鴻羽懷里塞。
  慕鴻羽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沈舟霖，心道：沈舟霖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
  但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沈舟霖見慕鴻羽看著他許久不動作，疑惑道：“看著為師，做什么塞進去，你見過這么平的女子嗎？”
  慕鴻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這玩意是讓他塞到那里？
  慕鴻羽仍是看著沈舟霖，試圖拒絕，僵持之下，慕鴻羽終于敗下陣來，他放棄了最后一抹尊嚴，視死如歸的將兩個包子塞到了胸前。
  沈舟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道：“現在可以開始了。”
  “我該如何做？”慕鴻羽此刻已經麻木，懶得再管女不女裝的事情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子時去他面前晃一晃就可以了？”
  “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師尊都是知道還用我穿女裝嗎？”慕鴻羽有些不解。
  “你只要進入村鎮，就已經進入他的視野范圍，他死前怨氣極重，覆蓋了整個村鎮，只要在村鎮范圍內，他就都能看見。”
  “等到那時，你便只需要等著被他擄走就好了。”
  “好。”慕鴻羽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可還有問題？”沈舟霖看著慕鴻羽問道。
  慕鴻羽似是想起來什么，道：“師尊怎么一個人？師妹去哪了？”
  “你那副模樣難不成還想讓他看著不成。”沈舟霖輕嗤，道：“她許是有什么心事，你不必管她，你在這里出事了她都不會在這里出事。”

  慕鴻羽總覺得沈舟霖的話意有所指，但也沒有多問，反正沈舟霖既然說姚思檀不會出事，那應該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
  慕鴻羽跟著沈舟霖候在村鎮外，等到子時將至，慕鴻羽才在沈舟霖的示意下進了村鎮。
  他走在村鎮的迷霧中，初時來到此處的那種眩暈感又接踵而來。
  “叮鈴——”
  半空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接著傳來一道女子多嬌笑，在空氣中不斷回響，叫人聽的毛骨悚然。
  但仔細聽來說是女子的聲音又不大準確，因為這道聲音中又帶著幾分男子的粗糲，說是女子或是男子都不大合適。
  慕鴻羽似是回想起什么，眼中有些緊張。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裝神弄鬼？”雖然他是被沈舟霖拋出來的誘餌，但是裝還是要裝一下的，免得顯得太過怪異。
  那道聲音并沒有回應他，只是隨著鈴鐺的搖晃聲越來越響慕鴻羽腦中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眼神一片空洞，徑直向一個方向走去。
  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被綁在了一把木椅上。
  他的身上被繩索束縛著，眼前看見一抹紅色的衣角，他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個著著紅紗的女子。
  那“女子”的四肢都帶滿了銀鈴，脖頸間扣著一個黑色的項圈，項圈上掛著一顆菱形的紅色靈石，那紅紗并不能完美地遮住關鍵部位，半遮半露，只有合歡宗的女子和爐鼎才會這么穿。
  就算是合歡宗的女子也會稍微有點保守，眼前這個女子儼然是一個爐鼎的打扮。
  “看夠了嗎？”距離的更近些，慕鴻羽才將那道聲音聽的更清楚些。
  那道聲音不陰不陽，說是女子一點都不合適慕鴻羽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有些遲疑地道道：“你是不是認識幺娘？”
  “幺娘？”那人眼中又是眷戀，又是怨恨，笑了笑，道：“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她。”
  笑聲在慕鴻羽的耳邊不斷回蕩，他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那張臉湊近了她，掐住了慕鴻羽的脖子，道：“若不是她，我怎么會變成這副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女子”的眼中爬滿了怨毒，慕鴻羽恍然大悟，果然是他。
  他在幻境中附身的那個人。
  “說，你和幺娘是什么關系。”他的指甲慢慢伸長，逐漸地扎入了慕鴻羽的肉中。
  慕鴻羽感到一絲窒息感，而掐著他脖子的人卻自顧自地道：“她把那個孽種藏到哪里去了。”
  說著，他又打量著慕鴻羽，眼中閃過一絲癲狂，道：“她那孽種若是還活著，也該像你這么大了。”
  他掐住慕鴻羽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強烈的窒息感席卷而來，慕鴻羽被他掐的根本說不出來話，卻又聽那人又道：
  “你就是她那個孽種吧。”
  他正說著，卻聽見身后的房門突然被暴力的打開，一個少女微紅著眼圈看著眼前的鬼修。
  “放開我師兄，我才是你要找的人。”慕鴻羽聞言看過去，出聲的那人正是姚思檀。
  少女的指尖顫抖，似是在害怕，慕鴻羽脖子上的指尖松了幾分，那鬼修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姚思檀。
  慕鴻羽一時間有些緊張，沈舟霖不是說他出事姚思檀都不會出事嗎？此刻姚思檀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而說好的沈舟霖卻遲遲沒有來救他。
  那鬼修看向姚思檀的臉，眼中閃過幾分怔愣，太像了，實在太像了，絕不會有錯了。
  慕鴻羽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了，便瞧見那鬼修的怨氣又重了幾分。
  一團團鬼氣圍繞在那鬼修的身側，他的眼中猩紅，失聲的笑著，像是瘋了一般。
  慕鴻羽終于明白沈舟霖的話是什么意思，這就是區別對待唄，對著他就掐脖子，對著姚思檀就發瘋。
  脖頸被掐到窒息的感覺仍是歷歷在目，他看著兩人許久，才見那鬼修平靜下來。
  “幺娘去了哪里？”那人走近姚思檀，一雙猩紅的眸子幽幽看著姚思檀。
  “她已經死了。”姚思檀拿出一支桃花簪，道：“只留下這個。”
  男人接過桃花簪細細端詳著，似是在回憶什么。
  這是他與幺娘確認心意時送給幺娘的……
  “她死的時候被魔修剝開腹部，是蘇長老將我撿回踏虛宮我才活下來。”
  “不可能。”那男人眼中詫異，道：“她明明一個人離開了。”
  就連那個魔修都說是幺娘親手將他送到了他的手里。
  慕鴻羽被綁在一旁看著眼前一幕，心道：這瓜也太復雜了。
  “幺娘喂你吃下迷藥，假意送嫁，實則是想送你離開卻被魔修攔住。”
  “幺娘一介凡人，攔不住魔修  ，被魔修剝腹而死。”
  “你騙我。”男人不相信姚思檀的話，語氣中帶著急切，“你當時尚且還在幺娘腹中，怎么可能會知道這些。”
  姚思檀猶豫片刻，還是將一個藍色的小冊子交給了男人：“這是幺娘留下的手記，你看看吧。”

  男人的指尖有些微微顫動，接過了手記。
  ——元康四年七月十二日，我在河邊見到了一個書生，他好生好看，比我見過的男子都好看。
  ——元康七年七月七日，我及笄了，他送了我一支桃花簪，說喜歡我，我很開心，我也好喜歡他。
  ——元康七年九月九日，我與他成婚了。
  ……
  ——元康九年七月一日，我懷了夫君的孩子，我想給他取名思檀。
  ——元康十年三月三十日，鎮上來了個魔修，他看上夫君的體質，我不想讓他帶走夫君，我給夫君下了迷藥，想送他走，不知道他醒來會不會怪我。
  男人的看著手記眼中濕潤，眼中迷茫無措盡顯。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會是這樣？
  “你騙我的對不對？”男人身上的鬼氣愈發濃重，抑住姚思檀的脖頸，“你都是騙我的！”
  慕鴻羽情況不對頓時緊張了起來，但此刻被束縛著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沈舟霖這時候到底去哪里了？
  眼看著男人就要掐斷姚思檀的脖子，突然間一股威壓壓下來，慕鴻羽覺得身邊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沈舟霖從房梁上落了下來，大概是看了許久。
  慕鴻羽震驚地看著沈舟霖，他說沈舟霖去了哪里，感情一直躲著看戲呢？
  沈舟霖在慕鴻羽震驚的目光里斬斷了慕鴻羽身上的繩索，他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這繩索的綁法他還是頭一次見。
  慕鴻羽好在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也只想說：什么都想學只會害了你。
  男人被威壓壓的跪在地上，他直直地看向沈舟霖，感受到了一種許久未有的威脅，比起當初那個魔修給他的恐懼更甚幾分。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沈舟霖看著男人，道：“蘇長老在十七年前路過紫云宗歷練，殺死了一個魔修，這個魔修就是殺死幺娘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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