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開始降臨。

        衙門四周點起了探照燈。

        支起火把的屋頂上士兵飛檐走脊，低矮的樓房亦成了制高點，黑瓦上五步一哨布滿了弓箭手。

        對面最高的塔頂，兩名巡視的殺手將衙門的動靜盡收眼底。

        殺氣蒸騰。

        可惡！樓下和房頂上那些富有濫殺行徑的士兵還不退散開去，趙敏竟然丟磚掠瓦都要殺掉她。

        無忌滿腔憤怒只能往肚子里吞，她尋思自己一時半會是出不去了，身體又盡力往里縮進去了一點，最后干脆在桌子背后坐了下來。

        隔她五、六米遠處，阿三咬牙切齒地回到了原來的站位，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兇狠。

        他旁邊的武士陰險一笑，收斂起餓狼般的表情，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謹慎開口道：“楊公子，我家小王爺想要黃衫書生的下落，你若不老實交代，這瓶中的西域尾蝶尸蟲就要在你身上覓食了。”

        楊公子？楊不悔嗎？無忌心中疑惑，抿唇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聽殷離說楊不悔去樹屏城練兵去了，這期間明教樹屏鎮站點并未上報楊不悔被捕的消息，況且原著中黃衣女子跟楊不悔根本搭不上邊。

        “我不認識什么黃衫書生，你們對我的指控毫無根據。你家主子若對江湖奇人異士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他其他隱士，比如獨眼狐貍、紫淦堂等殺手的情報。”男子充滿磁性的嗓音從容響起，仿佛能驅散衙門的詭譎迷離。

        “去年十二月二十日，有人曾看見你和昆侖派盞輯子發生爭執，次日，盞輯子死于九陰白骨爪。殺死盞輯子的手法和一個月前黃衫書生殺死王府侍衛的招數是一樣的。九陰白骨爪失傳近百年，如今楊公子是唯一和九陰白骨爪有關聯之人，莫非你就是黃衫書生？”

        阿二將蒙古人抓捕黑衣男子的原委娓娓道來。一個月前，黃衫書生劫走了王保保的小妾韓姬，與王府高手過招時，黃衫書生使出了九陰白骨爪。順著九陰白骨爪，汝陽王府找到了這位關系人楊公子。

        無忌不禁費解這黃衫書生難道就是原著黃衫女子的性轉？為什么黃衫書生要抓韓姬？神雕俠侶的后人不是應該一根筋的隱居，只在主角要掛的時候出來力挽狂瀾？

        這個黑衣男子是楊過的后人，所以他們叫他“楊公子”？聽到了黑衣男子的回答，張無忌更堅信黑衣男子的身份不簡單。

        “九陰白骨爪失傳百年？”黑衣男子輕語曼然充滿不屑，“也許只是你們孤陋寡聞罷了。宋蒙交戰時，金朝察事派細作到武林名門盜竊武功秘籍，其中就有失散的九陰真經，你家主人若對中原武功感興趣，我可提供完顏一族藏書閣的隱秘處所。”

        黑衣男子似乎無所不知呢，張無忌暗暗感嘆，同時好奇心起，大起膽子抬起頭觀察起一桌之隔的后腦勺。

        墨玉般的秀發印襯著鋒直的下頜，完美的耳部曲線中，一個尖銳的銀針閃閃發光，在燭光下顯出惑人的神韻。

        是一枚耳釘。

        他竟然帶耳釘，還只帶了一只耳朵，無忌越發認定這特立獨行的男子是楊過的后人了。

        “小王爺早就料到楊公子會威逼利誘，廢話連篇，已吩咐我等無須傳達楊公子除黃衫書生外的任何話語。”

        阿二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到了無忌身上，黑衣男子卻不以為然，他緩緩站起身來，以一種放松的姿態走向阿二，后者警覺地抱起雙手，聽平靜如水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永登城西南角城隍廟，香臺上放上六塊三指寬的鵝卵石，我從這里出去后必有重酬。”

        他在賄賂他們？無忌納罕地想，楊過的后人還真是能屈能伸。

        “小王爺預言你這小子必會巧言如簧、收買人心，果不其然。”阿二厭惡地說。

        “收買？不，我是想給你們一個棄惡從善的機會，如果這不夠，我再給你們一個立功受賞的機會。“男子冷笑著，聲音平淡，卻是蘊含著引誘的波瀾，”三月初七，黃衫書生將行刺汝陽王，我已獲悉黃衫書生預謀的細節，把這個消息轉告你家主子，他必不吝賞賜。”

        男子放出勾子，兩名武士聽得心旗一震，躍躍欲試，但耳語幾句后，兩人均收起了意外而茫然的表情，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狠厲跋扈的模樣。

        “世子爺文韜武略，若真有人刺殺王爺，世子爺也早做好了防備，不需要你這個階下之囚來提醒。”阿二口氣強硬，試圖將話題拉回到黃衫書生藏身之處上。

        魚兒不舔餌，黑衣男子眼中先是一片悵然，隨即溢滿了玩味。

        汝陽王府被稱為小王爺有五、六位之多，但能被稱做世子的只有那一位。

        “我當是誰？敏敏特穆爾啊……”說著，他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無忌咀嚼著他的話，心中感嘆，在這世道里敢看不起趙敏的，也只有英雄之后黃衫書生了。

        譏誚的語氣成功激怒了兩名武士，阿二兩眼瞪著黑衣男子，阿三卻得意洋洋道：“能在趙敏小王爺手下做事是我等的榮幸，我二人在江湖中所受的尊榮可不是你這個小雜種可比。”

        男子冷傲地抬起下頜，嗤笑道：“你二人好歹也是一代宗師，竟如此甘心做蒙古人的走狗，連雞鳴狗盜之徒都不如，干脆改名叫阿貓阿狗算了。”

        此話一出，阿二阿三神情變得一下子炸了鍋。“你這雜種，今天我非要讓你跪地求饒。”

        就在兩人掄起拳頭要準備狠狠地給黑衣男子一下時，敲門的聲音再次想起。兩名年長的武士進來了，他們中一人眼角垂拉、暮氣沉沉，另一人杵著一根鹿頭的拐杖。

        鶴筆翁、鹿杖客？

        無忌的預感準確無誤。

        阿二阿三恭敬招呼了進來了的兩人，匯報來了審問情況后，屋中一時沒了聲音。

        鹿仗客踱了幾步，黢黑的拐杖杵得地面發出鈍重沉悶的響聲，像是雜技團的動物在掙扎著頸上鐵鏈的聲音，不大的房間頓時空曠了幾分，隨之而來的還有黑暗和壓抑。

        無忌心中警敏，四大高手齊聚一堂，如果此時她被他們發現，是絕無生還可能的。

        恐懼如同一艘船，不知何時才能靠岸，像掌舵一樣，少女調整了身體姿勢，使勁把手腳往內縮了一點，躲進男子背后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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