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央脖子被掐住，雙手被鶴竹反剪在身后，整個人受困于他懷中。

        怎么會？！

        她眸中掠過幾許慌亂驚詫，體內的妖力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瘴氣阻絕了一般，完全無法馭使。

        “別白費力氣了。”鶴竹低聲道，往日溫潤的聲音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滑膩冰冷，“自伏妖塔建立伊始，我就已經存在，我是初代長老紫月投下的第一只稻草仙子，數千年的演化，妖塔里的邪氣瘴霧皆可為我所用，你認為，你有什么本事與我抗衡？！”

        朝央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面上卻不露怯，勉強鎮定道：“你偽裝成鶴竹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當然是好玩兒啊，朝央。”他掐住朝央脖子的手緩緩移動著，手下觸感光華細嫩的肌膚令他忍不住來回摩挲。

        “偽裝成互相信任的同伴，當真相揭露的那一天，看到對方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不覺得特別有趣嗎？”

        朝央被他摸得難受，忍著作嘔的感覺，繼續道：“這樣的游戲你應該玩了很多次了吧，那些妖怪從未懷疑過你，阿遙對你也是十分依賴，還沒厭倦？”

        “這不一樣的。妖怪們互相猜忌廝殺，毫無信任可言，阿遙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的信任太過廉價，都無法給我帶來足夠的樂趣。”他低頭嗅著朝央身上的體香，像是在聞一道可口的佳肴，又道，

        “而你，朝央，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最在乎的人，我當時就想著，如果你被曾經的情人欺騙背叛，該會露出怎樣令人愉悅的表情？”

        “可惜，讓你失望了。”朝央冷哼一聲，道。

        “的確有些失望，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鶴竹低垂著眸子，道，“記憶中，明明是你棄了他，他卻沒有絲毫怨懟，我很好奇，妖怪隨性妄為，也會產生這么純粹而長久的感情？”

        朝央側頭，冷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那是你沒見過世面，從誕生起就待在這暗無天日的伏妖塔，接觸到的都是些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的妖怪，自己更是個無心無情的怪物，自然是不能理解這種感情。”

        妖族中不乏一生只認定一個伴侶的種族，不少都比人類都要長情得多。

        “你！”鶴竹眼神陰郁沉冷，眸中飛快掠過一絲濃烈的殺意，“激怒我，對你可沒半點好處！”

        朝央毫無畏色，道：“你呢，那些稻草仙子雖然是一群惡心的怪物，但怎么說也是你的同類，殺了它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這家伙就是個十足的變態，沒有人性不會心軟，就算她虛與委蛇地討好，他也絕對不會放過她，還不如過過嘴癮大罵一番。

        鶴竹聞言，幽深晦暗的眼瞳染上層層紅光，兇戾而狠辣。

        怪物、怪物……這個該死的女妖，言語惡毒，一次次挑戰他的理智。

        他胸口翻涌起澎湃的殺意，又被狠狠壓下，半晌，才沉聲道：“我是唯一一個生出了靈智的，那些榆木腦袋，腦子里全是草，根本不配做我的同類！”

        朝央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她如此激憤之語，對方不但沒殺了她，開口說出的話……雖然狂妄不可一世，但卻像是在為她解釋？

        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她繼續刺激道：“是么，那你實在太可憐了，現在的你，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僅有的幾只同類都被你設計燒殺了，你覺得還有誰會接納你？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閉嘴！”鶴竹的手倏地收緊，眼冒紅光，面色猙獰。

        朝央漸感呼吸困難，于是拼命掙扎，肺部空氣越來越稀少，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鶴竹突然松開了手，一甩手將她扔在地上。

        “咳咳咳。”朝央劇烈咳嗽著，空氣涌入肺中，才得以緩解那陣陣刺痛。

        “安分點！否則，下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朝央瞇了瞇眼，眸中幽光閃爍，勾唇冷笑道：“為何要等到下次？這次你也大可不必留情，怎么，難道你不忍心了？”

        她面上浮現出明顯的嘲諷，“我竟不知，一個怪物也會心軟？還是說……你吞噬了鶴竹的情感，對我下不了手？”

        朝央能真切地感覺到，對方剛才的的確確是想要殺了她的，卻在最后關頭停了下來。

        她并非不知死活之人，但她必須確認，原來鶴竹的情感對他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鶴竹臉色驟變，身形瞬移，掐住朝央的脖子撞上了墻壁，他目光冷厲，道：“開什么玩笑？我無法對你下手？！”

        說著，鶴竹另一只手聚集起團團妖霧，抬手慢慢靠近了朝央，卻在快要真正傷害到她時停了下來，遲遲沒有再進一寸。

        果真如此。

        他想要完完全全偽裝一個人，就把那人的一切都全盤接收了，才能模仿得如此之像。

        也正因如此，他吃掉了原身鶴竹的所有記憶情感，而一只生了靈智的怪物，因此而產生種種出乎意料的情緒，不足為奇。

        不過……就算他對她抱有眸中隱秘的心思，終究也是個冷血貪婪的邪祟之物，不可掉以輕心。

        朝央這般想著，探究地看向鶴竹，卻見對方面色大變，表情十分混亂精彩，震驚中摻雜著厭惡，疑惑中夾帶著恨意，變幻莫測，古怪又詭異。

        她感到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有所松懈，立刻一腳踢過去，掙開束縛飛快往塔頂跑去。

        如果之前沒看錯的話，塔頂有一處破損的陣法，陣眼可通往塔外。

        朝央吞下最后一顆妖丹，調動妖力瞬移身形，不到一盞茶便到了塔頂。

        她四處張望一番，東翻西找，終于找到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撕出一個小紙人的形狀，用妖力在上面寫上‘伏妖塔，救我——朝央。’幾個字，腦海里想著蘇清音的模樣，默念咒術，隨即輕喝道：“去！”

        白岑也不知醒了沒有，還是找蘇清音比較保險，畢竟蘇清音是掌門弟子，若是能直接救她出來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也能想辦法通知白岑。

        希望她沒看錯人。

        一套施法完畢，朝央心中略松。

        不料一轉身，就看見了一襲青衣的鶴竹，正眼神幽沉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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