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收好信，朝央眸子微垂，眼神空洞，仿若提線木偶般失魂落魄。

        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

        鳳羽見她如此傷情，本想出言安慰，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啊呀”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側目看去，原是阿遙不小心墜入了溪水，妖力稀薄的她沒有辦法馭使靈蝶，眼看就要被湍急的水流沖走，鳳羽飛身上前，足尖在水面輕輕一點，就把阿遙拎上了岸。

        她渾身濕淋淋的，手上還拿著那副白底笑臉的面具，確切的說，是由碎片拼湊在一起的殘缺面具，被她用絲絲妖力黏合，裂痕道道，缺口多多，只能算勉強還原。

        原來，她是為了去收集面具碎片，才不留意掉入水中。

        鳳羽恍然道：“啊！我想起來了，你這小妖我見過，雖然當時我喝得醉醺醺的，但我記得，這幅面具原來的主人，就是那個……”

        “是鶴竹，他已經死了。”朝央斂眸，聲音冷淡。

        不知道這幅面具是怎么到白岑手上的，也不知道鶴竹是否在其中動了手腳……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鶴竹死了，白岑也死了，追究這些也沒什么意義。

        朝央起身，給白岑施了個清塵訣，道：“鳳羽，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朝央瞥向阿遙，“她未曾犯下大錯，亦有悔改之心，如今即將成年……你能渡靈力幫幫她嗎？”

        鳳羽沉吟片刻，道：“好。”

        阿遙神色略帶遲疑，看了看鳳羽，又看了看朝央，在收到后者一個暗含鼓勵的眼神后，主動走向鳳羽，“這位說話……”

        她脫口而出欲把鶴竹告知給她的那一長串形容詞說出來，想想還是咽了下去，道：“說話好聽的鳳羽哥哥，多謝了。”

        鳳羽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探手過去按住阿遙的肩，不到半刻鐘，就渡了一小成

        靈力。

        隨后，收回手道:“你試試。”

        妖力靈力本源相同，只是形式略有變化，因此在妖界也常混著叫，鳳羽靈力精純強大，他渡的那些綽綽有余。

        阿遙動了動指尖，藍光縈繞閃爍，她感受著體內充沛的力量，眸中染上欣喜，連聲道謝。

        朝央道：“阿遙，待你成年便是大妖，西堯如今群龍無首，局勢僵滯緊張，你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我要怎么彌補？”

        “你擁有一個很好的時機，嬛姬已死，婓妖扮作闕羅城主，受你驅使，只要你成功拿下浮花城，或許會成為西堯一方霸主。”朝央微頓，又道，“也可能是一個很壞的時機，一百多名城主在浮花城無故死亡，各城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獵妖盟也不會坐視不管，如果處理不好，恐有大亂。”

        朝央定定看著她，沉聲道：“你，愿意一試嗎？”

        阿遙聞言，瞳孔震顫，攥緊了手心道：“我可以嗎？”

        “我相信你，但要記住，對人類和妖族一視同仁，不可傷害無辜。”朝央語氣篤定，面色從容，“你的眼中已經有了良知，有了對人類與妖族的仁心，或許，你能改變西堯境內人妖極端敵對的局面。”

        阿遙聽了大為震動，注視朝央片刻，深深對她作了一揖。

        她轉身正欲離開，腳步忽地一頓，道：“那姐姐你呢，你打算去哪里？我們還能再見嗎？”

        “我打算……”朝央垂了眼簾，聲音清冷而堅決，道，“去鬼域。”

        等阿遙離開，朝央緩緩蹲下身，目光柔和地凝望著白岑，隨即輕輕抬手，五指成爪，倏地刺向自己心臟。

        “朝央！！”鳳羽驚呼一聲，臉色驟變。

        朝央面無表情地抽出自己染血的手，將血液喂給白岑。

        不管鳳羽面色如何難看，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聽說強大妖族的心頭血可保尸身不腐，此去鬼域，路途遙遠，我不能讓他肉身腐敗。”

        鬼域和人間的通道只有在鬼節才會打開，現在早已過了時候，既然人界無法，那么只能通過妖界，借助往生輪回鏡，方可入鬼域。

        而人間與妖界的連接陣楔是真亦宗的禁地，此去真亦宗千里迢迢，若想保證白岑完好，唯有此法可行。

        “你不需要這么做！！”鳳羽頗有些失態地吼道，手中靈力匯聚，飛快為她療傷止血。

        他眸色閃爍著心疼，又暗含慍怒，“我以鳳凰真身載你前去，不出半日便可到那什么宗的禁地，回到妖界后，只需向舅舅求個情，舅舅素來同鬼帝關系密切，你說不定就……”

        朝央驀地抬頭看他，又遲疑了一瞬，道：“你是妖界鳳凰，鳳凰一族在人間早已銷聲匿跡，貿然現身，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說人界如何震蕩，天界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吧。

        “不能踏足人界的是我舅舅，又不是我。”鳳羽理所當然道，隨即起身，雙手微抬，一片耀眼璀璨的金光沖天而起，朱紅火焰熊熊燃燒，光與火交錯相映，幾乎比天上那郎照的太陽還要亮眼奪目。

        金光同烈焰散去之后，顯露出一只巨大而美麗的身影。

        赤嘴金眸，彩翮翎羽，周身隱有霞光閃爍，身姿堪稱完美，他仰天啼叫一聲，鳳鳴嘹亮，響徹整座森林，山川為之顫動。

        “上來。”鳳羽道，低沉華麗，富有磁性。

        “……好吧。”朝央震撼了一瞬，隨即扶起白岑，飛身而起，落于鳳凰脊背華羽之上。

        她迫切地想要去鬼域，顧不得許多了。

        待她坐穩，鳳羽雙翅一展，一聲長鳴過后，騰飛上天。

        金光璨璨的鳳凰遨游于云霧間，大地之色在他腳下一一展開，只見巍巍高山，皚皚雪崖，綠地野林，壯麗河谷，盡收眼底。

        朝央自然沒心思欣賞這些，她將白岑抱在懷里，斂眸不知在想什么。鳳羽靈力化罩，為她擋住了強勁的罡風。

        半晌，鳳羽道：“你真覺得她可以執掌西堯？”

        “我不知道。”朝央答。

        “那你為何……？”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結果呢。”朝央目光落在白岑清絕出塵的雪顏之上，道，“放心，我會跟白岑的師兄，也就是真亦宗的紫陽道君說明，請他看顧照管，你不必擔憂。”

        鳳凰頭一扭，“哼！人間生靈的死活，干我甚事。”

        語畢，鳳羽不再多言，展翅鳴啼往前飛翔而去，長長的尾羽在天空留下團團鳳凰之火，有的消失彌散，有的與云彩結合，化作片片火燒似的云焰，降落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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