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在家，怎么舒服怎么來。許言睡到日曬三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來，頭發也不梳，用手指隨意理了理就扎起了丸子頭。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半瞇著眼睛坐在餐桌旁吃著早已涼透的早飯。

        媽媽看看客廳的鐘表，又瞧瞧坐在餐桌邊無精打采地女兒，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現在多少點了嗎？放假第一天就準備把床睡爛嗎？”

        許言喵了一眼發飆邊緣的媽媽，撒嬌道：“媽媽，你知道你的寶貝女兒為了這次月考，熬了多少個黑夜，掉了多少根頭發嗎？”

        她又用手指著自己大大的杏眼，摸了摸自己的丸子頭，“你應該好好瞧瞧女兒的熊貓眼以及快掉禿的頭發！女兒這么辛苦應付考試，而且總成績還相當理想，難道就不能好好懶個床，犒勞犒勞一下自己？”

        媽媽輕嗤一笑，“你的熊貓眼難道不是昨晚熬夜看手機看成這樣的？別以為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我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許言嘆氣，“我的媽媽就是如來佛祖，我就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凡事都躲不過媽媽的佛眼金晴。好吧，我承認我昨晚是熬夜玩手機了。我的好媽媽，看在這次數學取得重大突破的份上，我玩玩手機放松放松不過分吧？”

        媽媽走了過來，坐在椅子上，語重心長地說：“媽媽不是反對你玩手機，只是高中這三年正是關鍵時刻，切莫因小失大。學習是要勞逸結合，你說月考剛過要好好休息，媽媽準了。但是你要熬夜看手機，媽媽可不同意。”

        “我就知道媽媽是最愛我的，從今天開始我就不再熬夜看手機了。謝謝媽媽，么么噠！”

        媽媽推開許言湊過來的嘴，笑罵：“多大的人，還跟媽媽撒嬌。媽媽跟你說件事。”

        媽媽頓了頓，斟酌了一下措辭：“你還記得小時候住在電工大院跟你一起玩的大哥哥嗎？”

        許言擰眉想了想，“住在我家對門的那個大哥哥？”

        媽媽欣慰地點了點頭，“就是他。人民公園的旁邊不是新開了間連鎖飯店嗎？”

        許言接過話，“你的意思是那間新開的連鎖飯店是他的？”

        “不是，是他媽媽開的。他媽媽林姨你還記得嗎？”

        許言托著下巴點了點頭，“記得，我小時候我沒少吃林姨做的點心面包，餅干糖果呢。在我八，九歲的時候，林姨不是帶著大哥哥搬走了嗎？現在他們又搬回來了？”

        媽媽娓娓道來：“是的。她當時跟她前夫離婚后，帶著繁星搬離了電工大院，然后又拿著那筆離婚贍養費下海經商，從一間小小的面包鋪子到現在的連鎖飯店。林姨，肯定吃了不少的苦才有現在的成就。在那個年代，對一個離婚還帶著孩子的女人來說，應該很艱難。你林姨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

        許言的語氣帶著欽佩，“林姨太勵志了吧！一個單身媽媽帶著孩子又能闖出一番事業，我決定把林姨當成我的新晉偶像，努力向她看齊，當個女強人。”

        媽媽一盆冷水潑了過來，“女強人是你想當就當的嗎？你能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找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我就燒仙拜佛了。”

        許言不滿，嘟著嘴，“你怎么總是長別人志氣，滅你女兒的威風？你好好看看，你的女兒哪點比別人差了？要貌有貌，要才有寸！”

        媽媽才沒有理會她的不滿，又往她的心口扎上一刀，“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我的女兒有幾斤幾兩，我清楚得很。言歸正傳，我前面鋪墊這么久，就是為了告訴你，今天晚上林姨請我吃飯，叫你有空∵也跟著去。”

        “我不去！”許言拒絕道，“你們重逢敘舊情，我去當電燈泡嗎？”

        媽媽一錘定音，“不去也得去，在家又不學習，只顧玩手機。你要真想不去，那你今晚的晩飯自己解決，還有你的手機會被沒收掉。”

        被媽媽拿捏著她的后脖頸，她只好屈服于媽媽的淫威，但是為了表示她心中的超級不滿，她回房間時狠狠甩上了房門。

        許言舒舒服服抑躺在床上，呈大字的形狀，有意回想兒時住在電工大院的事。

        那個住在對面的大哥哥，是一個媽媽常掛在嘴里的好孩子。小時候一數落起她，對門大哥哥永遠是被提起表揚的對象，樣子長得好，禮貌聽話，成績又好。

        許言小時候調皮搗蛋，貪玩愛吃，常常到對面串門，因為林姨的手好巧，會做許多點心面包，而且家里常備糖果餅干。她就像偷腥的貓，一聞到香味就去串門。

        林姨每次都是笑臉相迎，讓她連吃帶拿的。而大哥哥呢，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寫毛筆字，見到她總是一副看小饞貓的表情。

        他讀書，許言就坐在旁邊邊吃邊看他讀書。

        他練字，許言依然湊在旁邊邊吃邊看他寫，遇到不認識的字還會請教，但是嘴里塞滿食物，說話口齒不清。他總會讓她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再好好說話。

        其實他們連玩伴都說不上，因為大哥哥連話都很少對她說，更別說帶她去好好玩過了。每天放學回家，許言總會在小區旁邊的花壇里玩，大哥哥看見后，除了喚一聲“言言，回家了”，再無其他。

        兩人呆在一起的時候，一個表演怎么花式吃東西，一個旁觀小饞貓如何花式吃東西。

        以前不懂大哥哥為什么總是不愛跟我玩，長大后的許言明白了，她與大哥哥之間有代溝，沒有共同的語言和愛好。

        在許言還沉浸在捅螞蟻窩，看蚯蚓松土，蝸牛回家的時候，大哥哥已經是一個中學生了，他的世界是當時的許言無法踏足的。

        在八，九歲的時候，同桌兼好友鄭文文天天在許言眼前說以后要嫁給大哥哥，說大哥哥很好看，讀書又厲害。

        那個年紀哪會懂什么情情愛愛的，但是還是讓許言有了危機感，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蹬蹬蹬跑到大哥哥家，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哥哥，我以后嫁給你。”

        當時的大哥哥好像看了她一眼，然后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說了句…

        哎，想不起來了。

        躺尸的許言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腦袋，雖然不記得當時大哥哥說了什么，但是現在的她還清清楚楚記得大哥哥聽到“我以后要嫁給你”時，笑得很開心，眼睛里像藏著星星，閃閃發光。

        時過境遷，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見到兒時的大哥哥，也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么樣子了，就算見到了彼此之間也會認不出來了吧。別的不好說，她現在可是女大十八變，跟以前肉嘟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許言抹了抹眼角，那是打哈欠沁出來的眼淚。

        困了，不想了，還是好好睡個回籠覺。

        在許言睡意朦朧中，她突然想起了當時大哥哥說的那句話。

        言言是個小饞貓，我可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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