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之上，三五波箭雨之后，弓箭手便徹底放下了弓弩，統一換成了一丈多長的長矛。

一架架攻城云梯支起，金兵舉盾攀爬，就好似上樹的螞蟻一般，前赴后繼視死如歸。

火油潑灑的火雨……

檑具滾砸的悲號……

狼牙拍上染血的長釘……

行爐中舀出潑下的鐵汁……

吊槔、游火箱、燕尾炬、鐵撞木、飛鉤……

五花八門數不清的守城器械落下，不斷的收割著金兵的生命。

文承杰等一眾將領及武者分列三段城墻的各個段落，皆是在默默等待金兵中武者的沖城。

“你說的沒錯。”

看著左右那些近乎瘋狂一般的城守軍兵卒，武全文嘆息說道。

文承杰上前半步頷首施禮：“您說什么？”

“我說，你之前說的沒錯。”

武全文伸手指向了城墻兩側。

“戰爭，就是在發掘人性最深處的惡！”

“你這城上的守城工具，有十幾種我是第一次見，甚至連聽說都沒聽過。”

“可現在看來，全都是實打實的殺人利器。”

“哪怕我憎恨金人，可看到這幅景象，還是會覺得……殘忍！”

看著不遠處，那被飛鉤刺進眼眶吊著的腦袋，武全文嘆息說道。

文承杰聞言微微點頭。

“殿下，您還是去后面養一下精神吧。”

“攻城才剛剛開始，金兵是在用人海戰術來消耗我們的守城器械。”

“真正的守城之戰，最少還要等兩三刻鐘。”

“待到城上守軍疲乏，守城器械開始出現損毀后，金兵的武者才會趁機沖城。”

“到時候，還要仰仗您的化勁修為守城御敵。”

武全文聞言微微搖頭。

“就在這兒挺好，大家看的見我，我也看的見到大家。”

“報！！”

隨著一聲大喊，一道身插令旗，飛奔而來的兵卒沿著城墻飛奔而來。

“稟守備，南城墻沖城金兵已被擊潰，現皆徘徊在弓弩射程之外不再攻城。”

“老爺讓我向您稟報，并問您，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隨著傳信兵的話語，武全文和文承杰二人皆是有些發愣，可二人的發愣的表情卻又不盡相同。

“這才短短一刻鐘不到，便能擊退南側所有金兵。”

“你爹……統兵竟然如此厲害？”

武全文言語中帶著震驚問道。

可旁邊的文承杰卻是滿眼的凝重。

就是因為之前城南金兵的詭異調動，文承杰窮思竭慮卻依然沒能想通金兵的統兵到底是什么意圖。

可如果放任南邊不管，文承杰卻又擔心出現什么紕漏。

思前想后之下，文承杰便從西北兩側，各抽調了一成武者，和兩成強招入伍的壯丁，由自己老爹帶領加防南側城墻以防萬一。

可即便是如此，文承杰心中卻還是放心不下。

因為他太了解身為青州知府的父親了。

文修遠雖然文武雙修，也是內勁大圓滿的修為，有著殺人的手段。

可這老爺子骨子里卻是個實打實的文官，仁德謙和，愛民如子。

文承杰曾經和父親有過一次交談，指出父親不能突破到化勁境的最大原因，就是沒有殺心。

這樣的人，即便是將兵書倒背如流，也絕不可能是個好的將領。

所以，這南城墻的勝利，絕不可能是老爺子所為。

“金兵到底要做什么？”

文承杰牙關緊咬，額頭上亦是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怎么了？”武全文看出了文承杰面色上的擔憂。

“不對！”文承杰咬牙說道：“金兵肯定是有什么詭計。”

“莫說是我爹沒有什么領兵的才能，就算他真是大將之才，也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金兵擊退。”

武全文聞言微微皺眉：“那有沒有可能，是南側的金兵將領太草包了……”

“不可能！”

文承杰沉聲打斷說道。

“殿下，青州府現在為內府，可您別忘了，這是六十多年前才確定的事兒。”

“在那之前，西江府是金國的東寧府。”

“而這青州則是邊府，這里作為一個邊府府城，建成之時，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戰爭。”

“可以說，這座城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戰爭堡壘。”

“金兵犯境，匯近二十萬大軍聚集于此，為何？”

“我們守到援軍到來，以此城為營，可快速拒金兵退出青州府，將戰線壓到建和縣一帶。”

“可若金兵率先攻入城中，那日后的戰爭，我們將會被徹底擋在青州府城以東，可能數年內都沒辦法奪回這城池。”

“這城！就是未來數年，甚至十數年的國運！”

“這是金國幾十年的謀劃。”

“您覺得，這樣的仗，他們會讓不懂打仗的草包來指揮么？”

武全文：“…………”

看著文承杰那睚眥欲裂的模樣，武全文猶豫片刻才輕聲開口。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做你能做的。”

“這么急躁，會影響你的判斷。”

說完這話，武全文便轉身看向了城下。

而文承杰此時也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一口氣后，恭敬對著武全文躬身施禮。

…………

城西河道，黑豹此時身中數箭，卻依然強撐著身子堵在那被水沖出的坑洞之前沒有絲毫退避。

咻咻咻！！

又是三道弩箭襲來，黑豹想要躲避，可那受傷的身體終于還是慢了下來，被直接釘在了地上。

黑豹伸出利爪想要掙脫，可無論如何用力，卻也只能在地上蹬出幾道溝壑而已。

到后來，只能用那兇厲又不甘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眾金兵。

而此時，黑豹已然殺傷了三四十人！

“殺了它！”

有膽大金兵大聲喊道，隨即舉起戰刀對著黑豹砍下。

可還未到達近前，卻被那昏暗坑洞中的一道黑影直接拍中了面門。

伴隨著慘嚎聲，眾金兵戒備后退。

而從那坑洞的陰影中，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短發散亂，口鼻眼耳下皆帶著血痕的黑瘦女孩緩緩走出。

“你是何人……”有金兵大喊。

可鹿呦卻是不理，只是蹲下身子，攤開手掌將三顆大力丸送入了黑豹的口中。

“敢在這里裝神弄鬼！放箭，殺！”金兵中，有旗長大喝，一時間密密麻麻的破空聲響起。

可眼前的鹿呦卻是腳下一踏，運起游龍步和氣感精通兩項技能，跨過數丈距離，出現在了那旗長的面前。

奪刀，割喉！

一切都在眨眼間完成。

“殺了她……”

那金兵旗長滿口鮮血，伸手想要抓住鹿呦的衣領，可卻只能含恨到底。

幾乎是與此同時，周圍金兵之中，一道道黑色煙霧先后炸開，驚得眾金兵一陣手忙腳亂倉皇躲避。

微風吹過，煙霧消散，一只只一丈多長，漆黑如墨的黑豹緩緩現身，嚇得金兵噤若寒蟬。

而在這黑豹之中，鹿呦邁步走回到了那只受傷的黑豹身邊，伸手幫其將身上的弩箭一根根拔下。

三顆大力丸的藥效極其龐大，那黑豹身上的傷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恢復。

只是幾息的時間，那黑豹便已經再次站起身體，低頭用滿是鮮血的腦袋，輕蹭鹿呦的手掌。

鹿呦伸手輕輕撫摸著黑豹的頭顱。

“你靈智已開，也讓我看到了忠心。”

“從今往后，林沖便是你的名字。”

“以后我召喚的黑豹，也將盡數歸你統領。”

“現在，我要你跟隨我殺光這些穿黑甲的金兵。”

“入目所見，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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