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錦畫跟著杜安,一路走出了皇宮。至宮門時,有兩個小廝模樣的人在紅墻外等著,身后還備著一頂轎子。 杜安轉過身,笑著說,“姑娘,老夫還有點私事,你先坐轎子回去。杜一,杜二自會將你安全送回府。”
這話語里帶著明顯的疏離,也難怪,硬被塞了個女兒,換作別人心里總會有點疙瘩。錦畫也不便多說,行了禮后便上轎。杜安扭頭,遞頭吩咐了幾句,便離去了。
一路上,錦畫好奇地掀起轎簾,探視著這個架空的時代。剛探出頭,便被人遮住了視線,“小姐,未出閣的女子不得隨意拋頭露面。丞相大人有過吩咐,不得讓外人窺探小姐的容顏。”那名為杜一的小廝說得有板有眼,錦畫心里忿然,連看都不讓人看,有沒有天理了?剛跳出皇宮那個悶死人不償命的地方,現(xiàn)在又要跳進丞相這只老狐貍的手里,自由啊自由,何時才能擁有?
這小廝長得甚為年輕,她轉動著大眼睛,道,“那你如何就可以窺探我的模樣?”杜一立馬轉過身,憋著紅漲的面龐,“這,????????????????”
他臉紅的樣子為那張平凡的臉上添了幾絲俊秀,錦畫一時玩心起,“小哥可曾娶親?這般窺探女子的容顏,怕是沒見過幾個女子吧?”
杜一聽得這話,一把放下錦畫側身的轎簾,嘟囔著,“我見過的女子可多著呢,哼????????????????”話語里的不自然,如此明顯。錦畫不禁笑出聲,少年在轎外聽見笑聲,道,“你為何笑?”錦畫揭開轎簾的一角,露出一排皓齒,“怎的,還不許我笑么?我就是笑你,又如何?”
杜一頓時漲紅了臉,何時有人如此笑過他?這女子,真是放肆。趕著就要說話,又見錦畫說道,“讓我看看這民風,又不會怎樣,就讓我看看吧。”
她是真的很好奇,一穿到這里,就被那個太子莫名其妙地虜?shù)絿鴰煾缓缶捅徽龠M宮,好不容易得了機會,這人還不讓她好好探視,真的是,錦畫側過頭,撞見他憋著臉一甩衣袖,“果真是來路不明,如此地不知簡斂,竟然還要成為未來的皇后,哼········”
錦畫一聽這話,就來火了,你以為我很想穿到你這個朝代?!你以為我很想當太子妃?!她干脆使勁地扯著轎簾,試圖將它扯掉,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拽著手里的戰(zhàn)利品,將它扔到杜一的跟前,“我就是要看,怎么的?”
杜一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舉動,還沒來得及說,又見她側過頭,對著外面喊,“師傅,你累了吧?歇會,讓這個人抬!”
她指著杜一,“你去抬!”
四個轎夫不知如何是好,扛著轎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在原地,都望著杜一。
杜一深呼一口氣,氣氛甚是凝重,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么對他指手畫腳。但現(xiàn)在,他是一副小廝打扮,居于人下,自然不能擺出公子的身份。他恨恨地瞪了錦畫一眼,道,“我來抬。”
錦畫坐在轎子里,被顛得左搖右擺,這個人,簡直就是故意整自己,這哪是抬轎子,簡直就是晃擺子!
“你········抬穩(wěn)點·······”她被撞向轎子的一側,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坐墊,才沒被摔著。
他卻不曾理會,抬著轎子,一路直到丞相府。錦畫坐在轎子里,翻著白眼,嘆氣道,“終于到了。”
下轎,轎簾被人惡狠狠地扯開,杜一的臉無限放大在眼前,“到了!”說完,他便甩開轎簾,大步流星地走進丞相府,一點也不像其他轎夫的唯唯諾諾。錦畫走出轎子,不免好奇地問身邊的人,“他到底是誰?”被問的轎夫低著頭退后,“小的不清楚。”
其他的人也紛紛退后,只走出來一人,端端正正地道,“請隨小的來。”錦畫也沒多問,跟著他便進了府。
丞相府雖規(guī)模不容小看,卻樸素有致,毫無金貴浮華之氣,一派的古色古香,書氣盎然。錦畫跟在那名小廝后面,四處打量著,不時遇到府里丫鬟,那名小廝便停下來道,“這是府里新來的三小姐。”前前后后,怕是說了不下十多遍。
錦畫只笑著,想著既然要在丞相府住下,便要留下個好印象,萬萬不能因杜一而毀了自己在丞相府下人里的好形象。想到杜一,錦畫有意識地尋了下,卻未曾找到他的身影。算了,量他也不會怎樣。
很快地,她被引到了前廳,那里,已黑壓壓地坐了一片。一妝容素雅的婦人高坐正前方,四個稍年輕點的婦人姿態(tài)各異地坐在兩側,各房的丫鬟站立其后。見她進來,視線都紛紛投注在她的身上。
引路的小廝,低頭哈腰地走到正前方的婦人跟前,“夫人,這便是老爺帶回來的三小姐。”他一轉頭,又道,“小姐,這是我家夫人。”
錦畫低下頭,恭敬地行禮,正要跪下去卻被這大夫人給扶住,“不必客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錦畫抬起頭,探視著眼前的婦人。她長得一臉富貴樣,面容和藹,妝容并不俗氣,眼里含的笑意讓人感覺很舒服。“老爺已經(jīng)吩咐過,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兒了。”她輕拍著錦畫的手,又站起身來,牽著錦畫走到了中央。
“這是老爺?shù)娜绶蛉藗儯憧煲娺^她們罷。”錦畫剛要彎腰行禮,就被身后的丞相夫人給扶住,眼里隱隱地竟是讓她不要行禮的意思。
果然,還不等她上前,這群如夫人們已走至跟前,彎著腰向她行禮,“見過三小姐!”四道探究以及不甘心的目光紛紛投向錦畫,她趕緊扯著笑容,道,“二娘,三娘,四娘,五娘,不必多禮,往后還請您們多多關照。”
話一出口,眾人都驚異地看著她,正夫人的臉色瞬間陰沉,卻馬上又恢復如常,指著身后的一個丫鬟,道,“這是淺兒,以后便跟著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今天你也該累了,先回屋休息吧。”
眾人也都皆此散去。淺兒跟在她的身后,唯唯諾諾地低頭走著。錦畫想著,本以為還要和那正夫人寒噓兩句,沒想到這么快便散了場。回想她剛剛的陰沉面色,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過才見她一面,禮數(shù)什么的自己皆做到了位,前前后后也沒多說話,怎么她就突然不高興了呢?
錦畫停下腳步,迎面走來了一人,正是丞相的如夫人之一沈喜。她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姿態(tài)之間有著一段道不出的風韻。穿著也不是很鮮艷,簡簡單單地著了一件淺紅色外裳,大氣且端莊。她朝這邊走,大概是回自己的園里。
錦畫正走在路的中央,便自然地迎了上去。剛要喚道,卻不知她排行第幾,苦苦糾結時,身旁的淺兒輕輕地說了一句,“這是如三夫人。”錦畫感激地道謝,一句謝謝卻將淺兒嚇得不輕,“小姐萬萬不可這么說,這是奴婢該做的。是奴婢的本分!”
如三夫人已至跟前,錦畫顧不得身后的淺兒,微笑著上前,“三娘。”淺兒的臉色瞬間變化,張著嘴想說什么,當著沈喜的面終是沒說出來。反倒是沈喜,落落大方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末了,輕輕道一句,“以后,可別這么喚了。”側過身,繼續(xù)走向另一側。
錦畫一臉的莫名其妙,扯著身后的淺兒,問,“為何我不能喚她三娘?”電視劇里不都是這樣稱呼的么,正妻的兒女喚妾侍為某某娘的呀?“這········”淺兒湊上前,在她耳邊道,“小姐,正夫人一向都很忌諱這四位如夫人,你現(xiàn)在是夫人的女兒,自然不能喚她們?yōu)槟铩ぁぁぁぁぁぁし蛉藢@種事,一向看得很重·······“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丞相夫人是個善妒的主,難怪剛才變臉如此之快,看來自己是踩到她的痛處了,這下可好,又惹了正主!“這可如何是好?”她嘆著氣,嘟著嘴的模樣瞧了便讓人覺得有趣。淺兒忍著笑容,“小姐,不用擔心,夫人是個好處的主,待人一向和藹,這點事她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丫頭倒是活潑,不似宮里那些死板的宮女,長得也可愛,錦畫拉起她的手,“那,以后還請姐姐多多關照。”
淺兒趕忙跪下,“這可折煞奴婢了!”她的眉目間,沒有一般奴才的勢力精明,倒是有著一片純粹的眼神。“你是剛入府的吧?”錦畫扶起她,笑臉盈盈地說著,“我也算不上什么小姐,你別把我當主子看。視為朋友,再好不過。”
古人哪聽過這話?淺兒又是新入府的丫鬟,還未曾沾染府里的虛偽之面,自然對這位新主子的一番話甚有好感。她露出兩顆虎牙,只癡癡地笑著。“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奴婢說這樣的話呢。”淺兒也不再一味地下跪,干脆直起身,“小姐讓我啥辦,我就啥辦。”真誠至極,頗有幾分東北人的直爽。“淺兒快帶我回屋吧,好餓呢。”這是錦畫自穿到這個朝代來,第一次對人卸下防備之心。她拉過淺兒的手,“淺兒快帶我回屋吧,好餓呢。”
淺兒立馬就拉著錦畫朝著梅園奔去,生怕餓著自己的新主子。
“呵呵········” 好像回到了以前,死黨拉著自己在街上沒心沒肺地跑著,這種感覺真好。錦畫笑著,握緊淺兒的手,一路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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