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共枕
“姐姐之前我們說好的,你可都忘了?”蕭雅的聲音里帶著不甘,死死咬住嘴唇。她臉上化著明艷的妝,只要換上蕭映身上的鳳冠霞帔,隨時準備替她嫁過去。
蕭映怎么不知她在想什么。她蕭雅從嫡女貶為庶女,恐怕再難攀附謝御那種世家。她當初處心積慮教唆她,不就是為了攀上謝御,飛上枝頭。
“妹妹,先前你跟我說的話,我就當你沒說過。”看著一旁緊緊攥著衣袂的蕭雅,蕭映最后叮囑一句,便毅然朝門外走去。
江氏在她臨走之前,還硬給她塞了幾錠銀子收在身上:“映兒,嫁過去之后,收著脾氣,王府不同自己家,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她點點頭。
“世子妃,上轎了。”宋公公已經在門口恭候,手里拿著圣上御賜的婚旨。
宋公公宣讀了圣旨,笑瞇瞇地看著蕭映,一臉悅色:“如今世子謝御有病在身,不能來迎娶,宮中特派老奴來接轎,還望世子妃包涵。”
圣上賜婚,謝家又是王族,自是由宮廷承辦了嫁接儀式。
登上轎子之后,蕭映聽到身后隱約傳來江氏的哭聲。
花轎搖搖晃晃離靖陽侯府越來越遠,身后的聲音也漸漸淡了。
到了王府,花轎暫且停了下來,蕭映聽見外面的聲音:“世子妃,請下轎。”
許是因為謝御病重,這府中上上下下還挺安靜冷清,府里沒有太多的人,武昭王并不在府,只有謝御的母親孟氏、三房王氏和一些旁親貴族,比起平日里女子出嫁時的張燈結彩,大張旗鼓沒有過多的張揚。
蕭映下轎的時候,聽見旁邊一些旁族子弟的竊竊私語。
“據說嫂子英姿颯爽,當年是大哥軍營中的軍花。”
“那可不,大哥眼光很高的,看上的人自是不會差。”
“可不要惹嫂子生了氣,到時候嫂子發起火來,我們不一定打得過。”
“”
三言兩語之后,這些十幾歲大的孩子就跑到大堂里要喜糖去了。
因為謝御臥病在床,這夫妻拜堂的儀式也免了,謝家只擺了幾桌家宴,設在王府待客的大堂里。
“少夫人先去前堂吧。”帶著她走的嬤嬤,把她帶到了孟氏所在的前堂。
前堂坐著一位身著深色華服,面相端莊的婦人,此人想必就是孟氏。孟氏是前朝建國之時,開國功臣的嫡女,當時也是名動王城的美人,如今年事雖高,卻也遮不住那精致的容顏。
蕭映小心翼翼地跪下,依照禮俗在孟氏面前拜了三下:“婆婆,兒媳先給您拜三個響頭。”
待她拜完之后,孟氏的聲音既有喜悅又有愧疚:“如今御兒身患重病,未能親自迎娶,謝家讓你草草就嫁過來,我一直覺得待你有所虧欠。”
“婆婆言重了,謝御是我夫君,他生病了,我為妻室自該理解。”蕭映身軀未起,一身錚錚鐵骨繼續跪在孟氏跟前,一是為了前世的逃婚而感到愧疚,二是表達自己由內而發的敬重。
“快快請起。你有此心,婆婆心領了。今日你嫁進了謝家,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孟氏看她依然跪在地上,擔心她跪疼了,這要是她兒謝御看到,也會心疼。
“婆婆所言極是。”蕭映緩緩起身,再深鞠一躬。
孟氏看得出她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柔聲說道:“映姐兒還沒吃飯吧?等會兒叫府里的嬤嬤給你送些晚膳到房里去。”
蕭映應了一聲,先前那位接自己進府的嬤嬤就過來了。
拜了孟氏之后,嬤嬤帶她到了謝御的房間內。
“少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叫我便是。”
房里燭火微微晃動,藥膳味撲鼻,嬤嬤把她扶到新房的床榻上坐著,退下輕輕關上了門。
紅綢蒙面,一路走下來,終于有了安歇的空隙,蕭映呼出一口氣。
此時的她,竟也有些緊張。前世她未見過謝御弱冠之年的模樣,只記得他年少時的那張臉,陰郁冷酷,總像是藏著什么心事。
如今,謝御就躺在她的身旁,雖靜默無聲,但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她偷從綢面中看向床上躺著的謝御,他雙目緊閉,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不失英氣,宛若畫中刻出的模子,他的皮膚白皙,即便早年征戰沙場,如今已養得膚白嫩玉。
一個不小心,那紅綢便落在了謝御的臉上,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嚇得蕭映連忙從他身上掀起來。
好在,剛剛這冒失的舉動,沒能驚醒謝御,他深閉著眼,眉頭微緊。
謝御睡得很沉,嘴唇微微發紫,濃密的長睫覆住眼瞼,一張臉上有些蒼白,沒什么血色。
蕭映看著他病態的模樣,心里冒上心疼。不知他染上了什么病,許是常年征戰,勞累至極所致,但是她心里明白,謝御不是身弱有病根之人,前世,他的病最終痊愈,從此身體再無大礙。
只是現在,外界皆傳他是將死之人,頂多再活不過一年,她嫁過來就當是沖喜了。
蕭映是完全不想再戴上這綢子了,頭上的鳳冠多少有些重,她慢慢地走到屏風后的梳妝臺前,把那鳳冠取了,霞帔也褪去,只著一身單薄的內衫。
褪下繁重的裝扮之后,她又來到謝御的身邊,輕輕地扶上他的濃眉,自說自話:“夫君,映兒來陪你了,你要好起來。到時候,我們一起游街串巷,把酒論劍”
蕭映小心翼翼地將頭伏在他身旁,想到了他在軍營里罩著她的那些日子,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是她最好的老師,她的劍術是他教的,功夫也是他教的。他們在軍營里的日子,雖然勞累,卻也充滿著快樂。
閉上眼,過了不知多久,門外傳來了輕扣之聲,蕭映睜開眼睛,前去開門。
嬤嬤端著一案佳肴候在門口:“少夫人,趁著這菜還熱乎,您吃點吧。”
蕭映點了點頭,接過那案子,上面放著幾盤小菜,還有一碗米飯。
“待少夫人用過膳之后,奴婢伺候少夫人洗浴。”嬤嬤輕聲說道,怕吵醒了睡著的謝御。
蕭映點頭,沒多說什么。
新房的空間很大,屏風隔開了婚床,來到用膳的桌前,蕭映嘗了嘗熱騰的飯菜,嬤嬤貼心地問道:“這是大夫人特意讓府中的御廚做的,不知合不合少夫人的口味?”
蕭映放下筷子,輕笑:“這味道不錯,嬤嬤要不要也來吃點?”
嬤嬤溫和地搖了搖頭:“少夫人太客氣了。”
蕭映的口味不挑,早些年在軍營中,她吃的都是粗茶淡飯,這些佳肴對她來說已是八珍玉食。
用過膳之后,嬤嬤令人撤下膳食,便帶她去沐浴更衣,一番梳洗后,她回到了謝御的身旁。
屋中彌漫著藥香還有她剛剛沐浴完身上帶著的體香,蕭映睡在謝御旁邊,心里頓時充滿安心感,就像那時在軍營之中,大伙一起睡著的時候,謝御總要將她護在身后,不讓別人靠近。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蕭映便醒了,身旁的謝御還在睡著,姿勢從未變過,她怕他脊背累,輕輕為他翻了個身,才從他身邊繞過。
“少夫人,您醒了。”門外的嬤嬤起得比她早,想要帶她去梳洗打扮,“早膳已經備好了,奴婢先帶夫人去洗漱。”
“大夫人醒了么?我去給大夫人請安,順便一起用膳吧。”蕭映說道。
孟氏起得很早,已經在大堂坐著了,蕭映到達之時,只看到孟氏臉上的神色并不太好。
“婆婆這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蕭映款款坐下,儀態大方。
孟氏捏了捏手中的玉串子,臉上神情盡顯擔憂:“凌晨府里傳來急報,說是涇城前線戰事告急,兵盡糧絕。你公公他”
孟氏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公公他年事已高,這次是替御兒出征。”
蕭映忽然想到,前世父親在這個時候,曾帶兵去往前線支援,想必武昭王謝宏此次不在府上,就是臨危受命駐守涇城。
謝宏就謝御一個嫡長子,其余的兒子都是妾室所出。老二謝鋒,老三謝銘都隨他出征了。剩下老四謝瑾,在皇城當衛司使,不能赴戰。
原本這戰事應該派謝御率軍前去,可是謝御病重,謝宏就算年老也要負身上場。
蕭映記得,前世,老二謝鋒戰死沙場,蕭家參加祭奠,蕭雅為其守孝三日。
涇城向來都是糧草運輸的要地,那里有通往北境的第二線。
然而這個位置,屬于親王的藩地管轄范圍,皇上有意削弱親王勢力,導致當地兵力不足,一直都被北狄賊寇給盯得死死的。
一旦涇城失守,北狄賊寇就會趁機而入,危及永安城。
“婆婆您放心,公公不會有事的。”蕭映說完,心有所思。
如今,她也算是謝家人,謝御不能征戰,那她是不是可以
“要不兒媳替謝御赴往前線。”蕭映主動請纓,“兒媳從小在軍營習武弄劍,也曾跟隨父親上過戰場。率軍打仗之事,兒媳也有經驗。”
“萬萬不可。”孟氏聽后,面上的甚是神色驚訝,“你是女兒身,我謝家再怎么也不可能送女子上戰場。你嫁過來,是享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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