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六點往往就天亮，別墅的門隔了很久開了，從里邁出一個男人，大概是一夜沒睡顯得有點疲憊，頭發被風吹了很久也有些亂糟糟。

        王之麟邁出門口，眼睛垂著掏出一根煙，送嘴巴咬著時煙頭瞬時點亮，他站住深思了一會，吐一口煙后繼續往自己的車過去。

        車門打開，他察覺了什么，慢悠悠地側目看到一邊，陳天等了一晚上忍不住在他車邊睡過去，直到聽到車門響時她才被驚醒。

        兩人剛好都看到對方，王之麟懶懶地看著她不動，看著她的表情慢慢地生動起來，站起來四處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

        “你沒有看到她對不對？”陳天沒有聞到靈魂的味道，更加確定了靈魂的安全。

        王之麟冷笑，關上車門后打量陳天：“你誰？”

        陳天：“陳天。”

        “為什么要妨礙我？”他單手靠在車上，高高俯視著她。

        陳天被他的眼睛盯得不舒服，只覺得這人不好惹也不相處，便小聲地回了句：“我沒有。”然后轉身就走。

        只要靈魂還在，其余與她無關。

        王之麟看人走了，扔了煙后上車，打開車頂后輕輕松松地追到陳天。

        陳天看到他，莫名其妙地離他遠點，可偏偏路只有一條，而兩只腳確實比不過四輪。

        “王家派你來的對不對？”王之麟見她躲遠了，也沒有考慮自身問題，反而靠得很近，提高聲量：“喂！聾了嗎？”

        “……”陳天看這人覺得不舒服，開始快跑。

        然而還是被王之麟輕松追上她，他看著她費勁地樣子又覺得好笑：“不會吧，王家什么時候這么窮了？派人都不用車？要不要我送送你啊？”

        發現躲不過的事實，陳天放棄了，邊走邊說：“不認識什么王家。”

        “你不是王家的？”王之麟打量陳天的樣子，仔細想想覺得也不像，繼續問她：“那你為什么妨礙我？”

        陳天有點奇怪地看著他，當她開口之際，肚子確尷尬地響了幾聲。她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只想趕緊走。

        王之麟的耳朵靈，看著她羞赧的樣子也不打算再追問她。他慢慢追上去，再然保持著一樣的速度。

        王之麟：“誒，什么天，請你吃飯要不要？”

        陳天本能地站住，轉眼看他時眼睛里都是光：“真的？”

        “真的，作為交換，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當然，不方便的你可以不說。”他停車，找到墨鏡后戴上。

        陳天猶豫一下覺得沒吃虧，小跑到副座后就看見王之麟對后指去，推了推墨鏡后開口：“后面，我不喜歡別人坐我旁邊。”

        陳天快一天沒吃放了，哪顧得上坐哪，馬上就聽話地坐到后面。

        王之麟一路開著，時不時透過鏡子打量后座的陳天，越看越覺得這個孩子真不像王家培養的孩子，王家的人一向心狠手辣，不像這個孩子那么干凈。

        陳天一路安靜，只看看風景吹吹風，沒注意到王之麟的眼光。

        到一家肯德基，王之麟把東西全給陳天，自己只抽走一杯可樂。

        “我可以吃了嗎？”陳天期待地問他，身后仿佛有尾巴在搖。

        王之麟點頭，看著她左挑右選，最后有點著急地打開一個漢堡。

        “謝謝你，我從來沒吃過這個東西。”她滿足地對他笑，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只在電視里看過。”

        王之麟不屑一笑，倚著看她。

        本來想等她咽下去再問話的，結果等下來，陳天的嘴巴就沒消一點，一個大漢堡瞬間消失一半。

        王之麟：“昨晚晚上你說我找不到她，你怎么那么肯定？”

        陳天：“你哩西……太孃。”

        王之麟：“？？？”

        “能不能說完再吃？”王之麟皺眉，看著陳天馬上小雞點頭，使勁咽下并乖乖放下漢堡。

        “我說你戾氣太重，她膽子小，還沒看到你的人就能感受到你，所以不肯出來。”陳天說完，目光一轉盯上薯條，小心翼翼的觀察王之麟的臉色，偷偷地拿上一根放嘴巴小口小口地吃。

        “這么說，你也能看到鬼的？”王之麟嘴角上揚，覺得有點意思。

        陳天點頭，他又問：“你是什么人？又什么能看得見？”

        “我是八畝村陳神婆的女兒，從小就能看到，不僅能看到，我還能看見魂的力量，比如你身體里的力量。”陳天說到這，看一眼王之麟，小聲嘟囔：“可惜不是什么好力量……”

        王之麟詫異了會，出神一會后又看到陳天重新大口進食。

        “神婆？”他仔細想想，想是陳天從小受影響的緣故，自身磁場大概被打亂了。

        回歸正傳，他要打聽的不過是抓鬼的辦法。他目光一轉，回到陳天身上，問她：“既然你說我戾氣重，那有什么辦法能引出它沒有？”

        “有。”陳天拿紙巾擦手，往吃剩的東西一指：“我能帶走它們嗎？”

        “……”王之麟脾氣不好，此時面對陳天，確有絲絲無可奈何。想著是個小孩沒必要計較，他攤手，吸一口可樂：“隨便。”

        陳天笑了笑：“謝謝。”

        “你到底有沒有辦法？”他皺眉問她，語氣也重了幾分。

        陳天沒有被嚇到，反而淡然地看著慢慢回答：“辦法有，就是你不要出現，本來我是想要超度她的，已經到手了卻被你突然打斷。”

        “原來是我妨礙你嘍。”他笑得無語，覺得這個小丫頭看著礙眼又似乎拿她沒轍：“說了也等于沒說，你知不知道這單是我的，你插手就等于搶我生意？”

        看陳天一臉純真又無知的樣子，王之麟忍不住軟下語氣，敲著桌子警告：“總之，這事你別插手，院子不準你再去，從哪來就給我回哪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陳天：“我知道，你是收了錢辦事的，就像陳婆婆一樣。”

        他點頭，準備離開。

        “既然這樣，我可以幫助你引她出來，偷偷的只有你和我知道，我幫你解決，你也可以繼續收錢。”陳天笑開：“就當謝謝你請我吃飯。”

        王之麟直接愣住，心想這好事還能輪到他。

        他摸摸鼻子裝作猶豫的樣子，心里止不住的偷樂：這傻丫頭大概不知道我能賺幾頓飯的錢回來。

        陳天也是單純，見他猶豫的樣子不經起了懷疑，弱聲試問他：“不行嗎？”

        “好吧，我勉勉強強答應你，反正你看起來沒什么其他答謝方式。”王之麟說完還在陳天身上掃一圈，翹起二郎腿心情愉悅地喝可樂。

        陳天微笑，拿著東西離開椅子：“我得回去了，今晚還是那棵樹下，只能你來。我會給你聲音提示，聽到再來找我，記住不要靠近那棵樹。”

        她說完，進步輕盈地往外小跑出去。王之麟又坐了一會，思索后給麻叔打電話。

        王之麟：“單子今晚搞定，不過我遇到一個奇怪的小姑娘。”

        麻叔正洗鞋，聽著就把刷子扔在水里：“丫的你，現在連小姑娘都不放過了？”

        “扯什么呢？”王之麟被這么一激，瞬間想說的話憋回去了，起身拿東西就離開：“不說了，今晚單子搞定，我八你二。”

        “你才二呢！我能給你點錢花就不錯了，你忘了你那房子和蘭博基尼找誰借的錢……喂？喂喂？”

        電話被對方掛掉，麻叔氣得把手機扔在洗手盆，下意識又怕手機磕壞，瞬間又給撿起來。

        他罵罵咧咧幾句重新刷鞋，刷著刷著他奇怪起來，想著王之麟剛才的話。

        歪頭尋思：“奇怪的小姑娘？不對啊，之麟不對小姑娘有興趣的……奇怪？有多奇怪？”

        王之麟上車，車子還沒發動時他打開手機，回想著陳天招手時露出的手鏈。他的手指搭在轉盤上輕輕敲了兩下，不緊不慢的開口：“五帝錢……這年頭誰還帶這個在身上？”

        他神色冷峻，霎時又想起陳天的笑容，他把頭慢慢靠在手背上，忍不住對她感到很是疑惑。

        這孩子身上的氣息很干凈，可是明明是個孩子，確怎么會有處事不驚的冷靜。

        ——

        夜里，陳天靠在樹下，手背后與樹隔開，慢慢地說著：“你就走吧，這里早已經不是你的家了。”

        別人眼里是空氣，落在陳天眼里，她面前卻蹲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大概10歲，身子不斷冒著黑氣。

        “我答應過找你的家人，可是房子的人不肯幫我打聽，我也不敢說你的存在，怕嚇到他們。”陳天嘆氣，看著自己的一只手：“對不起，我還小，能力有限。”

        “我要回家。”小鬼說著，抬頭盯著陳天。

        陳天也不怕，耐心地告訴她：“你的家人還活著，你已經死了，不屬于這里，就算找到了他們又看不到你，你還會影響他們的運勢，生死已定，不要執著。”

        小鬼不說話，開始哭。

        陳天蹲著摸摸她的頭，心里也悲傷：“執念對你，對你的家人都不好，還不如趁早投胎，早點出世，說不定等你長大了還能有緣和你家人見上一面。”

        “我不舍得。”

        陳天沉默，輕聲勸她：“你沒有選擇。”

        小鬼哭唧唧地看著陳天，想了想哭著哀求：“你幫幫我吧。”

        “把手給我，我送你走。”陳天微笑，對她伸出手，小鬼猶豫一下，慢慢地把手放上去，就在快碰到陳天時，院子的門被打開。

        “確實沒有選擇。”那人聲音高傲，陳天看去時就見一把扇子向他們快速飛來。她來不及反應，那扇子旋轉之際打在小鬼身上，陳天又看見她倒下后又發出尖銳的尖叫聲，頓時刺得她耳朵疼。

        扇子原地消失，重新出現在王之麟手上，王之麟合上扇子緩緩走過來，看著小鬼被扇子割傷的地方開始焚燒，不過一秒就在尖叫聲中灰飛煙滅。

        短短幾秒，陳天放下手，詫異地看著王之麟，問他：“她呢？”

        “殺了。”王之麟收起扇子，嘴角上揚：“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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