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民為貴。”
“社稷次之!
“君為輕!
力聚破殺筆,竟憑空書寫,字墨浮現半空之中,而后,江寒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午門之外響起,如平地一聲雷,振聾發聵!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體中才氣的加持下卻清晰的傳到眾人耳畔,一瞬間,圍觀的人臉上表情都是一僵。
有的面露驚恐惶然之色,有的張大了嘴巴,滿臉駭然,有的臉上露出笑容,有的則是皺眉蹙眼,冥思苦想。
不少人在口中念叨起“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十個字。
不遠處,聞明,賀秀也在人群中,此刻聞言,都是互視一眼,面露喜色。
大夏儒道尊奉“天地君親師”,君王只排在天地之后,地位崇高,而現在江寒不僅將君排在民之后,還直言“君為輕”,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的狂言!
賀秀面露喜色,嘴角浮現笑容,沒曾想暗害了那么久的江寒今日竟然口出狂言,這當真在自取死路,就算衛國公府這一次估計也要出事!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簡直荒謬至極!荒謬至極。〗〗,你當真在自尋死路!”
聞明臉上也是浮現一抹嘲笑,心想江寒簡直不自量力,還想為大夏立言,這些年有多少膽大包天的儒生妄想立言,結果立了個歪理邪說,不僅大受打擊,文路也徹底被截斷。
而江寒這十個字更是跟“天地君親師”起沖突,文路截斷也是輕的,重則要被皇帝流放至那毒蟲遍地的嶺南之土,甚至要被問斬!
因為誰不知道君王地位只在天地之下,誰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將君王放在社稷之下尚有可說之辭,放在民之下簡直是詆侮君王。
戶部尚書敬百城臉色一沉,喝道:“侍衛還在!還不將這個狂徒給我押下去!”
他聲音剛落下,突然就聽身旁工部尚書程秋道:“風,風起了!
敬尚書臉色一變,抬起頭來,忽然發現天上的云層正在迅速的飄動,緊接著耳廓一動,便聽到宮門之外傳來的沙沙聲和鐘磬聲,身上的官服也因為風來了而輕輕飄動。
這時候那些跟著江寒遠遠站在午門外的讀書人也都發現了這個異變,紛紛驚訝的抬頭張望。
“風起了,鐘磬之聲響起來!”
“快,快看!風越來越大了!”
“宮中的黃鐘重達百余斤,尋常的風根本不可能吹得動,是儒道異象!”
那風,似乎忽然之間便刮了起來,且越來越猛!
最直觀的便是天上的云被吹動,午門外的旗幟在啪啪作響。
“儒道異象?!怎么會出現儒道異象?!”敬百城臉色驟變,扭頭看向江寒,心里快速思索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十個字。
這十個字分明簡單至極,甚至讀書人就能看出這十個字與“天地君親師”相悖,可為何能引動儒道異象?
敬百城不斷的思索,但很快就臉色驟變,浮沉不定,這十個字分明通俗易懂,但在此刻,卻仿佛具備了一股強大無比,足以撼動一切的力量!
江寒并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常,此時此刻他一心只在立言之上,手中破殺筆雖是用來誅殺敵寇的,但此刻卻被他當成了毛筆使用。
他揮筆潑灑文字。
他縱聲高呼:
“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祖以時,然而旱干水溢,則變置社稷!
“……”
百姓才是最重要的,社稷次要,君王最輕。
只有得到百姓之心的人才能做天子,如果不能得到百姓之心,江山社稷早晚都會失去。
不將百姓放在第一位的王朝,絕不可能存活太久。
江寒一句句的書寫,將心中的認知和見解都寫出去。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孟子之語,亦是立國之論。
但在后面,江寒又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寫出了大夏之前幾個王朝的衰敗全在于輕視百姓的重要性。
百姓,就像一滴滴水,單獨一兩個非常渺小,不說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人間天子,便是一位縣令便能將其輕易捏死!
但當千千萬萬滴水匯聚在一起時,便成為了江河之水,成為了湖海之水。
到那時,即便是君王也能輕易淹沒!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他揮筆書寫的時候,周圍的異象已然越發的恐怖。
首先是狂風大作,將宮門一扇扇吹開,將宮中的鐘磬一個個吹響。
其次便是天上的鉛云,竟在這一刻迅速的匯聚,在宮城上方,在京都上方形成了黑壓壓的一片!
黑云壓城城欲摧!
如此恐怖的異象不僅讓宮中的宮女、太監、侍衛臉色大變,就連京都的百姓也是出門駭然地望著天空。
最后,在江寒憑空所書寫的文字上,赫然出現了一縷縷,一絲絲的金光!
每個字所散發而出的金光雖然渺小,但卻灼亮無比,金光匯聚之后,赫然化作一道光柱,沖天而出,直頂云霄!
轟!
如此龐大驚人的金色光柱在出現的一剎那,瞬間吸引了京都的無數儒生,百姓。
“這……這是什么?”
“好耀眼的光柱!是鎮國文章出世了嗎?否則為何會出現如此恐怖的儒道異象?”
“那個方向好像是宮城那邊傳來的,難道出了什么事?”
此時此刻,太學府中。
禇云棲驚駭不已的奔至府君殿,叫道:“府君大人!異象!好龐大的儒道異象!”
鐘府君緩緩閉上眼睛,道:“我知道了,在午門之外,江寒為大夏立言了!
禇云棲震撼無比,立言?江寒立言了?
這怎么可能?江寒只是七品立命境,怎么可能立言?
他馬上運轉才氣,匯聚雙眼,朝著午門望去。
鐘府君閉上雙眼沉思,剛才那一幕久久縈繞于心間。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此乃鎮國之言!不,不是鎮國之言!而是傳天下之言!江寒他……果真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字字珠璣,字字珠璣!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要去午門接我徒弟!”禇云棲收回目光,朗聲大笑著。
便在這時,殷鹿山卻疾奔而至,叫道:“府君大人!不好了!儒圣廟中,儒圣像震動了!”
鐘府君臉色一變,站起身來,向前踏出一步,身子便憑空消失了。
與此同時。
國子監中。
周鴻雁猛拍桌子,叫道:“好!好!好一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好一句鎮國之言!”
雖然這句話與“天地君親師”相悖,然而卻蘊含圣道之理。
雖然簡單,但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何等的巨大!
“此文字字珠璣,說是一位大儒寫的我都肯信!
周鴻雁心情激蕩,他有好久好久沒有看到如此精妙的文章了,也好久不曾有過如此深的體會。
他竟然發現,在一位七品立命境身上學到了東西。
“此子如此優秀,當初為顧慮顏面,雖知他才華橫溢,但卻始終不愿出面收他為徒,實在可惜……”
周鴻雁有些后悔,江寒將來的成就最低也是大儒,甚至可能成為二品半圣境。
如此優秀的人才,竟然跑到了太學府那邊去了。
周鴻雁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打壓。
但很快,他就掐滅了這個念頭。
這種人才是打壓不了的。
如果是普通天才,抵不過一座頂級學府的打壓,但如果是頂級天才,那就肯定不可能打壓得了,因為頂級天才背后也會有勢力。
哪怕以前沒有,但在他為世間矚目時,勢力就出現了。
而且大儒的良心也在告訴著周鴻雁,不能打壓這般的天才。
“這把老臉不要了,也要將他收為弟子!”
周鴻雁心中暗道。
他想起來,雖然江寒在太學府,但事實上并沒有授業恩師。
儒生有三師,為傳道先師,授業恩師,解惑老師。
傳道先師指圣人孔子,而授業恩師指正式收入門下的老師,解惑老師就是私塾、學府的老師。
而正式收徒時,需要正衣冠,盥洗禮,叩首禮,贈送六禮束脩,吉時獻茶,先生訓示等等禮節,才算完成了拜師。
因此,禇云棲,顧清秋這些人最多只能算是江寒的解惑老師。
他的授業恩師還沒有。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午門,收下這位弟子!”
周鴻雁剛想離開,又想了想,江寒曾被逐出國子監,難免心中有些芥蒂,再帶上尹含光過去。
少年慕艾。
而江寒是公主駙馬,注定不能擁有三妻四妾,自己倒可對癥下藥。
尹含光這姑娘雖然學識一般,但相貌絕美,可以色誘之入門。
將尹含光許配給江寒,陛下也會同意。
周祭酒并不覺得這種手段骯臟,畢竟圣人亦云:食色性也。
周鴻雁沉聲道:“含光,叫上你的師妹,跟為師一起去午門!”
……
午門之外。
看著那一篇散發著金光的文章,戶部尚書敬百城不禁面露駭然之色。
又是一篇引動異象的文章!
這么說,他立言成功了?
不遠處,賀秀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臉色越發的陰沉。他思考著江寒所寫的文章,卻絕望的發現,這篇文章當真是字字珠璣,蘊含圣道。
這般恐怖的敵人,今后還該如何對付?
聞明也是心中咆哮: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為什么他能立言成功!就算是大儒也未必能成功立言!
“哈哈,好,好,不愧是我江鋒之弟,不枉大哥我對你悉心教導!”
江鋒大笑著上前,看著半空中浮懸的文字,贊不絕口:“當真是字字珠璣,字字珠璣!不僅字字珠璣,而且還……還……還字字珠璣啊!
雖然他看不懂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但看得懂旁邊其他人的臉色啊。
看著戶部尚書,工部尚書他們的臉色,就知道這篇文章寫得極其不凡。
江寒收回破殺筆,最后一筆寫完,那懸浮于半空中的文字竟然開始消失。
不,那不是消失!
而是化作了一道道金光注入到江寒體內。
同時,江寒只覺得顱內的第四枚文宮——事天文宮竟開始發光,雖然光芒并不盛熾,但卻無比的明亮。
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事天文宮中赫然出現了剛才所寫的文章。
這是事天文宮即將點亮的趨勢。
“事天意為順天應人,這篇文章有順天應人之意,因此事天文宮即將被點亮!苯幌伦泳兔靼琢诉^來,原以為六品事天境會非常難踏入,卻沒想到這么快就快點亮了。
這樣看來,再寫幾篇有關順天應人的文章,事天文宮就能徹底點亮,從而踏入六品事天境。
與此同時,江寒的聲音陡然在這皇宮之中響起,便似天外之音,飄渺難尋,一句一句的誦讀著那篇文章。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
“圣道之音!這篇文章已觸及了圣道!”戶部尚書看著江寒心中屬實充滿了驚訝,沒曾想這江寒年紀輕輕,竟然作出一篇引動圣道之音的文章。
這篇文章只怕最低也是鎮國之作。
退出內視狀態,江寒也看到周圍的異象,不過他卻并不驚訝。
這篇文章他不僅引用了孟子之言,還加入了后世著作《民本論》中“民不舉,何來社稷”、“以民為本,民定邦安”等等觀點,以及他的一些見解。
如果不能引動異象那才奇怪。
只是雖然著作出這一篇文章,江寒心中卻沒有太多喜悅,因為他想做的事還沒做到。
當即,他朝著皇宮方向拱手道:“江寒今日于此為國立言!百姓之重,重于社稷,重于君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望陛下為薛慕白定罪,為涇州百姓討個公道!”
聲音加持才氣,遠遠傳將出去。
戶部尚書、工部尚書都是臉色一變,但卻沒有阻止。
皇宮,御書房中。
夏啟帝負手而立,目光卻望著外面,望著午門,望著那個為民請命的儒生。
他的心情激蕩不已,久久不能平復。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等等言論確實讓這位皇帝陛下產生了極大的震撼。
沉默數息,夏啟帝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朕允了!”
……
ps:4000字,因為沒分章,所以實際上是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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